看着万宝幸被送出来,万之褚直起了身子,京墨远远的就看见了他那举动,心里也有一些不是滋味,觉得这人既可恨又可怜,早些年她们都在国公府,万之褚那时对李棠的好,她也都是记得的,如今闹成这样真是天意弄人。
万宝幸走到门口,看着万之褚期待的眼神,心里难受极了,连京墨给的点心也都没有拿就跑上了马车。
京墨有些尴尬的望着万之褚,手里这点心递过去不是,不递过去也不是,咬了咬牙才说:“相爷把这点心带上吧,怕宝幸姑娘路上饿。”
万之褚没有动,京墨又说:“娘子嘱咐的。”
话落,东西已入万之褚手中,他问:“那天她会来吗?”
京墨抿了抿唇,“相爷,娘子说她若得空就去,不得空会派人过去的。”
万之褚心口一滞,得空不得空不过是她的托词,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老太太让他等,安氏让他等,他望着那空荡荡的院子,他感觉到了无望。
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等这个字,当年万鸿钧和白氏丢下他时,也假惺惺的说,你等着,等着父亲回来接你。
深吸了一口气,他将食盒递到了车夫手中,径自进了院子,京墨欲拦,但未曾跟上。
李棠还在屋内坐着,见万之褚冲进来她愣了一下神,随即蹙起了眉头,面无表情的望向他。
万之褚在心里想了无数句话,可对上李棠那双冷清的眸子后,半晌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就想问李棠一句,到底要怎么样?她才肯原谅他?要他死也不过是一句话,杀人不过头点地,总比这么无指望的期待着好。
但他又怕?怕将她推得更远。
哽了半天说了句:“那天我来接你好不好?”
李棠看着他微红的眼,勾起了无数往事,心下又酸又涩,他这个人自卑又偏执,做起事情来还有几分不管不顾,就算此刻这份隐忍是强压下的,她也有些难过。
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像那个还没有说服自己,没能平常心面对父亲的自己。
“你冲进来就是想跟我说这句话吗?”李棠问,万之褚听着她这熟悉的语气,眼眸微动,条件反射般的回道:“不是。”
“那你要说什么?”
万之褚眼眸中闪过一抹迟疑,只听李棠道:“我给你说的机会了。”
“我和曹湘的婚约解除了。”
李棠微微蹙眉,淡淡的应了一声, “嗯。”
“我想娶你,此生只想娶你为妻。”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你怪我怨我气我都是应该的,但棠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好不好?”
“我喜欢你时,觉得自己无一处可以配得上你,想带你走也不过是淤泥里生出的一丝妄想,我以为你终究是要嫁给傅祁祯,就不断的劝自己,这一辈子就在你身边守着你也好,得知傅祁祯在外面养着女人,我就想将这两人都杀了!”
“我只想你好好的。”
“之前我气你赶我走,气你说你只爱傅祁祯,可我更恨我自己,所以我出城又回来了,我想跟你说清楚的,可那天晚上我看到杀手掉在泥水里的坠子时,我心都死了,从那天起就发誓要恨你一辈子。”
“可到头来,恨不是恨,爱有裂痕,我们,怎么就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李棠听着他这些话,眼前一片模糊,她转过身子走至窗前,泪水从脸颊滑落,她拉开了窗,清风吹过脸庞,吹干了脸上的泪痕。
她有些后悔,本以为万之褚只会说那几句原谅他,跟他回去,她想好了如何回答他,却没有想到他说了这些。
“是啊,我们,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这些日子我也在想。”
“或许是,我们不够信任,也不够了解。”
她的声音很轻,万之褚眼底猩红,接话的声音有几分沙哑,“是我的错,是我不够信任你。”
李棠微微蹙眉,缓缓转过身望着他摇了摇头,“不,你不是不信任我,你是不信你自己。”
这话一出,万之褚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像是被顶住了一般,只听李棠轻声道:“你是不信自己,不信有人会爱你,因为不信所以患得患失,有一丝的风吹草动都像是地动天摇了。”
“我对你不够好吗?我虽没有亲口说出来,我对你做的事情不足够让你相信我吗?你同我朝夕相处了十余年,我为何赶你走?你若是冷静一些仔细想想,你会想不到原因吗?我们相处了十余年啊,我若是要杀你为何赶你走?因为你不信你自己,所以你想的任何事情都往偏了想,都往坏了想!”
“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说你老家是何处?”李棠问,万之褚脑中一片空白,只见李棠讥讽的笑了笑,“你不记得了吧,你只是随口一说,可我记着。”
“我以为你走后怎么着也是会回家一趟的,我离开国公府就去你所说的老家找你,你知道我找了多少个镇子,找了多少个村落吗?但凡听到楚姓人家我就寻过去,你知道我最后我有多失望吗?”
“找了大半年都杳无音信,我放弃了,你知道那天我在人群中看到你我有多开心吗?”
万之褚的脸色惨白,心紧紧的攥起,他想起了她曾受伤的腿,想起他对她做的所有事情,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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