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将脑袋低了下去,李迟殷仰头,她便低着头,好像这样两个人就没什么干系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
“嗯。”李迟殷清了清嗓子,“这件寝衣你做一下标记。”
他并不打算再穿了。
“好……”姜锡娇乖顺地点点头,颇为煎熬,“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他也不懂很多,“明日让阿娘教你一些。”
这份尴尬终将延续。
今夜注定十分漫长。
姜锡娇缩在被子里,倍感煎熬。
既然是夫妻,那定是要同床共枕的,可是她并不习惯与旁人一起睡。
也不知道迟殷哥有没有磨牙齿、打呼噜的坏习惯,睡相好不好,还有……
她感觉脸上要烧起来了,决计不能再想下去了。
洗完澡的李迟殷果然一点点朝着床走来,带着一点铃铛的声音。
姜锡娇憋着气,紧张得止不住心跳。
李迟殷掀开床帘,将绑着个小铃铛的红绳手链放在她床头。
“这个要丢掉吗?”
这是个民俗,谁家要是有痴傻之人,便会在她手上绑一个小铃铛,便于走丢时找到。
方才沐浴的时候,姜锡娇摘下来放在一旁,忘记戴回去了。
她飞快地转过身将手链收回去,又飞快地滚进了床里。
他的声线依旧是凉津津的:“头发有没有擦干?”
“有的……”
姜锡娇又往被子里拱了拱,被尴尬裹住了。
她都是个及笄的大人了,为什么迟殷哥总要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和表情,说这么奇怪的哄小孩的羞耻话呀?
好在李迟殷并没有上.床,例行公事般盘问完,便放下了床帘。
“晚安。”
他走了,外面的灯烛好像也熄了。
姜锡娇坐起身,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隔壁还有一间空屋,李家大郎不在,李迟殷应当是睡在隔壁了。
她缓缓舒出了一口气,将那串铃铛手链戴上去,心中为明日做着打算。
希望可以早一点见到阿爹阿娘和阿姐,让他们不要担心。
“我跟姜尚书有仇。”
李迟殷像是养好了精神,今日说话的分量也重了些。
二人已经站在了尚书府门口,遥遥地与尚书府门口陌生且凶悍的护卫对视。
“进姜府成功几率有两成,余下八成是被那护卫与管家联手欺辱搪塞。”他展开折扇,慢吞吞地摇着,“你看呢?”
折扇从扇骨到扇面皆是纯黑,上面用金丝勾出神幻的鲲,倒带着点凶相。
姜锡娇自是不信,为长得颇凶的护卫辩驳:“迟殷哥,你不可以以貌取人,姜家人都是很和善的。”
“噢。”李迟殷戏谑地笑笑,“要我陪你吗?”
“不用的。”姜锡娇摇了摇头,“迟殷哥你去附近逛一逛,不用等我哦。”
她家人好多,要是打起来,李迟殷肯定打不过的。
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仇家互拼的热血场面,着实过于刺激。
“行。”
李迟殷颔首示意侧门里款款而出的一个肥管家,压低了声音:“那我们约好,要是他说‘穷酸’两个字,你就来那边的糖水铺找我。”
他扯着唇角露出点笑意,姜锡娇自信满满地点点头。
虽是被李迟殷劝过,但她心中仍是雀跃,提裙小跑到姜家门前。
许是方才在门口逗留得久了,护卫早已交头接耳,姜府的管事姜发财也闻讯赶来。
熟悉的药味萦绕在鼻尖,带着浓厚的苦味。
姜锡娇心中很是酸胀。
虽然她的记忆中只离开了姜家一日,但是应当已经过去了好几年,阿爹阿娘和阿姐一定非常难过。
原想着姜家人一见她,便会高兴地迎进去,不曾想这肥乎乎的陌生管家睁开了小眼睛瞪她,却是对着身边的护卫说:“这傻子真好了?!”
原本姜家老爷为了把姜锡娇嫁过去,可是专门请了假道士说须得李迟殷冲喜才能恢复神智,这才请来了赐婚圣旨把人强塞了过去。
不曾想这才新婚第二日,假话成了真。
姜锡娇与他大眼瞪小眼,很是不高兴:“你怎么可以这样放肆的?我是姜家的小姐,你认不认得?”
姜发财摸了摸胡须,啐道:“真是什么穷酸的都来攀亲戚!嫁出去的小姐泼出去的水,您还真把自己当小姐啊?”
“你……”
姜锡娇还想与他讲道理,却蓦地听见“穷酸”两个字。
姜家真是翻天啦!怎么会招来这样无礼的恶仆!
此时再看那长得凶神恶煞的护卫,一拳都要把她打成豆沙包了,姜锡娇凶巴巴地回瞪他们,却是没什么威慑力的。
原本她一定还要生气地闹一闹的,有李迟殷的约定在先,姜锡娇却是明白了如今的境况。
“请吧,小姐。”姜发财故意将“小姐”二字咬得重些,做了个请她离开的手势。
姜锡娇依旧生气地瞪着他,满脸写满了委屈,却是将气忍了下来。
“那你帮我跟爹娘说一声,我今天回家过了。”
这出小小的闹剧,却是有很多闲暇的路人看见了。
苏城在马车里看得津津有味。
那小娘子生得粉雕玉琢,被一群表情狰狞的护卫管事围着,偏偏好脾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