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子沈沐辞凉薄寡言,素来不擅也不喜不与人交谈,倘若他言语何时多了起来,除了对那人颇为青睐之外,多半就是对那人极为不满的意思。
而现如今的玉衡,自然便是属于后者无疑了。
紫霞殿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在这时候惹来了这位东宫太子的注意力,平白受了迁怒。
玉衡的脸色也是惨白的厉害,要说他身为南诏帝都的世家公子,除了以往和玉灵娇走的极近的时候,曾经结识过一群二三流世家的弟子千金之外,便是连苏珞白那等人物也未曾有过什么交集,更别说还是与沈沐辞这样皇族身份之人打过了什么交道了。
现如今瞧着这位九州传闻之中手段极为狠辣的东宫太子说话,玉衡心中说不畏惧,那也是不可能的。
偏生沈沐辞却是丝毫没有轻易饶过了玉衡的打算,而是咄咄逼人的径直逼问道:“本宫方才所问句话,你是不曾听清还是怎么?不知道回答是吧?”
玉衡自然不可能听不清沈沐辞方才的一番难听言语,他只是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是了。
但是眼看着沈沐辞如今这般分明动了不小火气的样子,他却也实在是不敢懈怠了分毫,当下便是白着脸色,满怀畏惧的应声道:“殿下息怒……玉衡……玉衡前些日子是受了奸人蛊惑,才会迷了心神那般亏待了阿妩,现如今我已经是知晓了自己所犯的错事儿,也是一直尽心尽力的想要求得阿妩原谅……”
即便是怀着几分畏惧之心,但是玉衡这番话,倒也算得上是肺腑之言,他确实是打从心底的觉得有些亏待了作为自己嫡亲妹妹的夜荼靡,而且现在也的确是在尽心尽力的挽回,只不过夜荼靡却也属实是没有那等打算接受他所谓歉意的心思就是了。
然而沈沐辞却又明显是对他这番言语并不怎么满意的模样,漆墨色的眉峰上挑,越发勾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凌厉弧度,沈沐辞琉璃色的凤眸直勾勾的看着玉衡,面容依旧是透着几分寒凉森然:“这些话你与本宫说倒是无用,本宫方才是在问你,你到底是如何做到将你们国公府亏欠了妩宁的事情,说成了是国公府对他的一番馈赠了?”
夜荼靡自然是听明白了沈沐辞这番话的意思,因为在她幼年的时候,因着一次意外相遇,倒是让得素来难得踏出宫门的沈沐辞清清楚楚的见识了夜荼靡在国公府上所过的那些非人日子的。
两个人因为那次偶然意外有了不少交集,后来沈沐辞便是一旦是寻得了机会,就会跑来国公府的凝华阁上晃荡一圈,也因此是将夜荼靡幼年时候的事情,清楚至极的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夜荼靡确实是没有想到,很多年后的今天,那个当初在墙角之上一再漠然嘲笑过他的俊美少年,会当着南诏帝都所有世家贵族的面,阴沉着脸色,想要替自己寻得一个公道。
夜荼靡唇角嚅喏了半晌,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到了最后,他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过那一双看着玉衡时候冰冷至极的目光,却是在看向沈沐辞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就生出了几分暖意。
玉衡惨白着脸色,这番话他属实是没法子回应。他自然也是看出来沈沐辞似乎是已经知晓夜荼靡幼年时候那等遭遇的事情了,心中多少有些心虚。
而一侧的玉长河,同样也是敏锐至极的隐约觉察到了几分异样,他的脸色变换了几分,闪过几分显而易见的犹豫,却又实在是看不得自家宝贝嫡子受了沈沐辞的什么逼迫,终究还是咬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打断了沈沐辞一声道。
“太子殿下莫不是误会了什么?阿妩是老夫的嫡亲女儿,你是衡儿的嫡亲妹妹,我们一直以来便是极为疼爱了阿妩的,若非是七年之前,阿妩十岁生辰之宴的时候,无缘无故就失踪了,害得兄妹二人之间因为这七年空白时间生出了几分罅隙,阿妩和衡儿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是如同寻常兄妹一般分外亲近至极的。”
方才玉衡是打着替夜荼靡解决燃眉之急的心思,故意说出那么一番有违良心之话,夜荼靡就已经极为忍耐不了了,更别说现在玉长河的打算还只是想要舔着脸去颠倒黑白,夜荼靡自然便是更加难以忍受了。
她兀自冷笑了一分,这次也是懒得再等着沈沐辞替自己出头了,当下便是讽刺十足的轻嘲了一声,极为不客气的开口道。
“玉国公可真是好一张能言善道的嘴呀,若非幼年时候那些个经历是本郡主亲自遭遇,心中再清楚不过其中真伪,只怕本郡主也要被玉国公你这一张如簧巧舌给忽悠了去了呢。”
玉长河不过是打着替玉衡解围的心思,才那么忍耐不住的说了这么一番话的,可他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会当着南诏帝都上上下下如此多人的面,继续毫不客气的和自己怼上了。
“阿妩,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眼看着夜荼靡这等反应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玉长河却是珠子一转,立马便是故意露出一副了极为愤怒又极为吃惊的模样。
“难不成你是想说爹爹和国公府曾经亏待了你什么不成,你也看到你哥哥现在这般样子了,他的确是满怀心思都是为了你好,先前那些个误会,说起来不过只是因为受了玉灵娇那个孽女的欺骗罢了,你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总不至于还会为了一个区区玉灵娇的事情,闹僵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吧?”
他说这一番话时候那般义愤填膺的样子,完全就像是在指责夜荼靡半点没有良心一般。
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摆着就是在暗示众人,夜荼蘼现在这般几欲和国公府反目的模样,其实只不过是在和玉衡置气缘故才会如此说的,也就是说夜荼靡是在故意栽赃和诬陷国公府亏待了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