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贾赦没有说话,待出了佛堂,视线幽幽的看了眼院内的阴影处,尝试的打了个响指,然而不见有任何人影飘下来。
“算了,还是靠自己。”贾赦嘟囔了一句,便看向一旁瞅着他像看傻子一般的贾政,问:“我打算进院子看下小妹,你去不?”
“先等御医来诊断吧。”那可是天花!
天花自古谈之色变,避讳为见喜,唯恐沾染一二。若一时不慎,病情扩散了出去,闹成了疫症,别说荣国府,没准偌大的京城都会因此遭殃。
他是担心贾敏,可这一份兄妹情谊到底比不上天花的恐惧。
听着贾政毫不避讳的惜命,甚至耐着性子跟他说天花的危害,贾赦愣怔过后,哈哈哈大笑了一声,指自己快软的两腿,一脸菜色的说道:“老二,你现在倒是一点也不假正经了,还不错!没扯什么家国天下人之大义的屁话!告诉你,我也怕,没见我两腿都打颤吗?”
贾政皮笑肉不笑的问:“你来太太院子是为何?”
“怕虎毒食子。”贾赦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猜测,回了同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撕扯礼义廉耻孝的事情等会再说,现在我们先去拜会御医吧。”
“好!”贾政袖子一甩,越过贾赦径直去贾敏的院子。
贾赦耸耸肩,边走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冷清的佛堂,瞧着门口伫立两大膀大腰圆的婆子,一时觉得不可能一时又觉得没准被收买了亦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总而言之,他心底里觉得太太还是头号嫌疑人,只不过对贾敏情谊是真的,但没准敏儿只不过是凑巧罢了,她想对付的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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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喜本就该重视,更何谈前来请脉的是煊煊赫赫如今风头一时无两的荣国府。见喜的是荣国府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嫡女。太医令当即带着擅长事疫的太医们匆匆赶来。
贾赦当即请了几位太医去给轩辕氏和后院庶妹姨娘诊脉,又伸出胳膊,待人确认自己身体强健后,便要来防护的工具,用绷带纸绢等把自己捆绑的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从头绑到脚,露出两惊恐的眼睛,还尝试往自己身上喷了一大瓶药水,一摇一摆跟随着太医的步伐进了贾敏的院子。
太医令嘴角抽了抽,瞧着跟苗疆丧尸差不多造型的贾大少爷,一本正经的劝道:“赦大少拳拳爱妹之心,兄友弟恭众人皆知,着实令人感动,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少便莫要进去了,交给我等便可。”
“我可是家主!”贾赦努力从绷带出开出一小口子,强调道。
众太医:“……”
处在勘查天花的紧要关头,太医们也懒得跟人再理论。反正他们已经尽到提醒的义务了,是贾赦自己上赶着要作死。于是示意守在一旁的王嬷嬷带路进屋。
一踏入贾敏的闺房,入目便是小孩家家的各种玩器,待一走进内室,精致豪华的拔步床床柜上还摆放着一套栩栩如生的桃园三兄弟雕像,倒是意外的夺目。
贾大丧尸艰难的跟在后头行走的。他本来想叫小厮扶着他进去的,但还没开口,扫见离他有些远的仆从,顿时撇撇嘴,念叨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一步一挪的往里走。
见状,贾政阴沉着脸,也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慢慢的尾随众人进院。
这铺满鹅卵石通往贾敏闺房的花径他曾经走了无数遍,如今却分外的煎熬,只不过短短五尺的距离,他硬是走了大半时辰。
待进了屋,见屋内众人面色凝重,贾政缓缓闭上了眼眸,不敢去看躺在床上的妹妹。
贾赦也不敢看,脑海里回旋着“我是家主,我是家主”,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加油打气撞胆,最后才稍稍朝床榻靠近了几分,睁着眼皮打量眼躺在床上了无生机如丧考批的贾敏,尽量保持平稳的语调,柔声道:“敏儿不要怕,就是出几颗小水痘,有太医伯伯来诊断,你乖乖喝完药,很快就会好了哒,不要怕苦,咱敏妹妹是最聪慧可爱又善解人意的。”
“你以为我不知天花啊!”脑袋有些昏沉,身上痒得浑身难受,贾敏此刻正如小刺猬一般,又撞见贾赦贾政两位兄长包的跟鬼一样,满是恐惧,开口刺道:“我要死了!”
“呸呸呸,你别乱说啊!”贾赦忙劝道:“谁说天花就一定会死了?再说你你这不是天花,是水痘痘!咱敏儿吉人自有天相!老祖宗保佑着咱们的,怎么会得那鬼见愁的东西。老二,你过来说句话啊!”
贾赦边说扭头瞪一眼贾政。
贾政脚步还没上前,便听得床边嗤笑一声,“你们给我滚啊,以为我不知道吗?天花,早在晋代,著名药学家道家葛洪在《肘后备急方》便有记载:“比岁有病时行,仍发疮头面及身……”
贾赦瞪眼:“我怎么不知道?”
贾政:“敏儿,莫要多想,那晋代医术不发达。针对天花多年攻克下来,已经未到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步了。”因为贾敏早产,时不时的感染风寒,便对杏林技艺有几分兴趣,曾向他央求带几本书给她消消闲解解闷。没想到妹妹记忆力竟然如此之好。
原先觉得贾赦睁着眼说瞎话被点破有些窘迫,但一旦自己开口,贾政发觉妹妹太聪慧也不是件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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