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明年他一定记住姑娘的生辰,早早便为姑娘准备起来,正好明年是姑娘及笄之年,本来也该好生操办,指不定,还能连姑娘的及笄礼与她和干爹的拜堂成亲一并操办了?

那就真是太好了!

小杜子又陪着施清如说了一会儿话,便留下一句:“等干爹回来,我一定立时请了他老人家来看姑娘。”,告退忙自己的事去了。

施清如却觉着韩征不会特地为了她早回府,更不会来撷芳阁看她,他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他性格使然,他本来便不是个爱热闹、爱锦上添花的人,他的热,他的暖,都藏在内心最深处。

因此并不期待,只心里还是飞快滑过了那么一丝丝莫名的失落与怅然。

到了下午,常太医也打发人给施清如送了生辰礼物来——一本他多年来亲手写就的医典及一些补血滋补的药材,并带话让施清如这几日好生休息,不必急着去他府上学习,毕竟学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出师的,不差这几日。

以常太医的医术与敏锐,自然略一思忖,便知道施清如此番病倒不止是因为伤风了,怕她省不得轻重,身边又没个老成的妈妈嬷嬷指点,以后要吃苦头,少不得只能他这个师父来提点她了,反正医者不分男女,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施清如收到常太医的滋补药材,就没有常太医那份超脱了,只觉难为情得紧。

不过更多还是暖心,师父对她是真没的说,这些日子真个堪称手把手的教她了,如今又这般关心她。

说来上辈子其实也有这事儿的,施清如上辈子直到满了十五周岁后,初葵才终于姗姗迟来了,这一世想是因为她醒来后便开始着意为自己调养身子,心胸也放开了,不再跟上辈子似的憋闷愁苦,所以初葵也提前了?

上辈子她还在学认字,医书都还没看过,身边又没个嬷嬷提点,瞧得满亵裤的血,还当自己是要死了,哭着把“病情”与师父一说,才算是大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师父叹息之余,之后待她也多了几分耐心。

可送她他亲手所著药典却是一直到她身死,都是没有的事,哪怕他后来对她已经一日比一日满意,觉得她进步也是一日比一日大,想是打算再教授考验她几年再传授于她?

倒是没想到,这辈子他老人家这么早早的便传给了她,等于是早早就肯定了她,她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学习医术,也一定会循着这个良好的开头,让自己这老天赐予的全新人生越来越好,真正圆满无憾的!

傍晚,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

都督府很快笼罩在了一片如烟似雾的朦胧中,衬得廊下灯笼发出的光也越发的昏暗了,却于雨夜中别有一番情致。

韩征的马车一直到二门才停下,早侯在门厅的小杜子忙打着伞迎了上去:“干爹,您可回来了,用过晚膳了吗?”

韩征一身大红的官服,“嗯”了一声,大步往里走去,淋了雨也不在乎。

小杜子忙打着伞追了上去,可惜比韩征矮了大半个头,一路垫着脚尖也遮不住他,只得把伞忙忙塞给旁边一个高个子太监,然后与其一起追了上去。

很快一行人进了正院,小杜子打发了其他人,方忙忙服侍起韩征更衣来,待服侍韩征换好衣裳,奉上热茶后,又忙忙吩咐人传了宵夜来,“今儿熬的冬虫夏草乌鸡汤,干爹趁热先喝一碗,驱驱寒气,虽说如今天儿还不冷,寒气积在身上,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何况宫里的膳食哪能吃饱吃好?

韩征接过小杜子奉上的鸡汤才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这汤怎么味道不对?”

闻着便不对,没想到吃起来果然更不对。

小杜子自然知道他为何这么说,忙笑道:“以往干爹喝的汤吃的宵夜,都是施姑娘亲手做的,自然跟府里厨子做的不一样,可这两日施姑娘病了,没法儿再为干爹熬汤熬粥……话说回来,儿子今儿不是打发了人递话儿进宫给干爹,说今儿是施姑娘的生辰,让干爹早些回来吗?结果您倒好,还是这么晚才回来,搁往常施姑娘肯定还没睡,今儿她病着,可就说不好了。”

韩征已低头又喝起汤来,虽然味道与往日吃的不一样,总觉得差了什么。

可惜喝到一半时,他实在喝不下去了,皱眉沉声吩咐小杜子:“本督饱了,都撤了吧。”

以往他可从来不挑嘴,有什么吃什么,既是因为从小的经历使然,也是因为处在他的位子,轻易是不能让人知道他喜好什么,不喜好什么的,尤其是入口之物,倒是没想到,今儿忽然挑起嘴来。

小杜子愕然:“干爹这就饱了?您还没开吃呢,好歹吃点儿吧。”

汤好歹还喝了半碗,粥和小菜儿却是动都没动过,他特意让大厨按以往施姑娘的例给准备的,难道这样也不合干爹胃口吗?

韩征淡淡道:“本来便不饿,撤了吧,请颜先生来见本督。”

小杜子见他眉头一直皱着,不敢再说,只得叫人进来撤了碗碟,这才赔笑道:“干爹,今儿下雨,颜先生自来好酒,只怕早已喝得兴尽睡下了,您要不还是明儿再见他吧?倒是难得施姑娘今儿生辰,一年可就这么一次,还是她进了咱们都督府后的第一个生辰,您要不,瞧瞧她去?我可在她面前下了保,您一回来,便一定请了您去撷芳阁看她的,这会儿估摸着她应该也还没睡……”

“你如今是越发出息了,连本督都敢安排了。”话没说完,已让韩征挑眉要笑不笑的打断了。

小杜子心一凛,忙赔笑道:“儿子哪敢安排干爹您老人家,这不是知道干爹向来善于纳谏,才敢信口雌黄吗?也是仗着施姑娘不是外人,这是咱们的家事,我才敢说的,旁的事儿子可一个字不敢说。”

说着,觑了觑韩征的脸色,“那,那干爹去吗?打施姑娘进府以来,一直尽心竭力的为干爹煲汤熬粥,便是后来跟了常太医学医,每日都熬夜到三更,依然一日不落的为干爹煲汤熬粥,还要挤时间为干爹做鞋子……要我说,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干爹不是挺喜欢施姑娘做的汤粥吗?那就不止是苦劳,更有功劳了,干爹自来赏罚分明,难道,不该去瞧瞧施姑娘吗?且不说今儿还是她生辰了,便不是,就凭她病着,儿子也觉着、觉着干爹该去瞧瞧她的……”

越说越小声,但到底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

实在是小杜子心里急啊,这施姑娘都进府这么几个月了,说来彼此倒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可与他干爹见的面却是屈指可数,还怎么培养感情,水到渠成呢?

是,他干爹是说了压根儿没有收对食的意思,施姑娘还是恩人之女,就更不会误了她了,可他干爹这样的人品才貌,还手握滔天的权势,哪里就能误了施姑娘了,——小杜子年纪小不说,还是韩征的干儿子,走到哪儿都让人捧着供着,自然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说那些个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话。

所以至今都对男**阳调和之事一知半解,知道他们当太监的跟正常男人不一样,可就算他们少了一块儿,不能与女人生儿育女,过日子不也是一样过,孩子不也可以收养吗?以致至今都不是很明白韩征的“误了”施清如是怎么个误法儿。

小杜子只想着正好施姑娘也对他干爹那么好,虽不敢说衣食住行都无微不至,却也在吃食上头处处上心,还给他干爹做靴子,关键她进府当日可说了,曾远远见过他干爹一面,十分仰慕他干爹,才会心甘情愿留在他们都督府的。

他干爹也是,在六个备选人里,独独就留下了施姑娘,哪怕是因着陈年旧缘,那也是难得的缘分啊,这要是错过了施姑娘,他干爹以后可上哪儿再找这么一个可心人儿去?

施姑娘那么好一个人,人品才貌俱万里挑一,将来无论嫁给谁,他也都会觉得可惜,觉得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所以,他不趁早变着法儿的撮合他们,不让他干娘的名分定下来,等着将来再来后悔莫及么!

韩征让小杜子这么一说,就想到了这三个多月以来,他每每回府,无论多晚,无论是日日回来,还是在宫里几日后忽然临时决定回来,都会有一碗温度正好,味道也正好的汤喝。

喝完汤后,还会有宵夜吃,不是熬得香甜软糯的粟米粥粳米粥,再配上几个清淡爽口的小菜之类,便是一份小饺凉皮冷面什么的。

前两者养生养胃,他这三个月来,胃疼和头疼的老毛病,竟然都比往年好了许多,要知道他自来苦夏,每年夏季都是最不舒坦的时日,简直用度日如年来形容都不为过,今年却不知不觉便把夏天过完了。

后者则合口味,他母亲祖籍山西一带,好食各色面食,最好味道还要调得酸酸辣辣的,又爽口又开胃,他虽只跟母亲一起生活了几年,也继承了母亲的吃口儿。

只不过这一点,便是日日贴身服侍他的小杜子都不知道而已,倒让施清如一个外人,恰巧投中他所好了。

韩征也曾怀疑过施清如做的东西怎么会那般合他的口味,可他安排的人昼夜不停的盯着她整整一个月,都没发现过任何破绽,能在东厂番子眼皮子底下一点破绽不露的人,除了真正问心无愧的,他想不到还有第二类人。

何况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能感觉到,施清如对他真的没有任何恶意,那看来真只是巧合了。

这么多的巧合机缘之下,又是她的生辰,他去看看她,好像也的确应该?

韩征脸上虽仍什么情绪都看不出,却并未出口驳回小杜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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