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哭便越伤心,也越愤怒,除了咒骂施清如贱人狐媚子,祸害遗千年,早晚死无葬身之地,便是咒骂韩征奴大欺主,狗眼看人低,若不是因为他一直护着小贱人,她又怎么会畏首畏尾的,一直不敢下狠手?
她早弄死小贱人了好吗,又怎么会弄得如今母子离心,只差天人永隔。
自然,还少不了咒骂老天爷不开眼,怎么偏就让小贱人也活着被找到了,就不能只让她儿子一个人被找到,小贱人却死翘翘吗?
少不了骂自己的气人儿子,他到底是让什么猪油给蒙了心,怎么就能对小贱人痴迷成那样?她可是他的亲娘,做什么都是为他好,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害他,惟独他不会啊,他却那样扎她的心,那样羞辱她,与逼她去死有什么分别!
丹阳郡主与萧琅先出于情感与道理,再冷静的权衡了一番眼下的形式,兄妹两个都觉得眼下只能他们、尤其是他们的母亲必须先拿出足够的诚意,去向施清如负荆请罪,先求得了她的原谅,自此也是真的改过自新,才有可能让韩征息事宁人后,随即到了福宁长公主屋里劝她。
可惜福宁长公主无论女儿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听不进去一个字。
只咬死了一句话:“那贱人狐媚子不是没死成吗?反倒是你大哥那个不孝子为了救她,差点儿连性命都赔上,至今肋骨都还断着,也浑身的伤,她还想怎么样?就算本宫有错,母债子偿天经地义,你大哥也已替本宫弥补过了,何况本宫何错之有,不过一个卑贱的太医罢了,本宫就算真要了她的命又如何?难道还有谁敢让本宫为她偿命不成?别说韩征了,连皇上都不敢!本宫绝不可能向她负荆请罪,你让你大哥那个猪油蒙了心的不孝子趁早死了这条心!”
丹阳郡主劝得口干舌燥都无用,只得回去向萧琅如实回报。
萧琅倒是没说什么,只打那之后,再不吃药,也不吃东西不喝水而已。
他说了要给施清如一个应得的公道与交代的,自然要说到做到,何况本来就是他连累的她,她从头至尾都无辜得不能再无辜,凭什么就因为他母亲身份尊贵,她就只能遭此无妄之灾,事后连个应得的交代都没有?
这也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更不能光说不做,不了了之了!
福宁长公主面对儿子的无声逼迫,又气又痛之下,只差吐血三升。
既气儿子为了一个外人,这般的逼迫自己,简直比仇人还要狠,不就是吃准了当娘的心痛他,尤其在才失而复得的情况下,她更承受不起再一次失而复得的后果吗?
却又实在忍不住担心萧琅不吃药也不进食,会把本就虚弱的身体弄得更坏。
但依然做不到答应去向施清如负荆请罪,那还不如杀了她!
母子两个僵持了多久,丹阳郡主就夹在当中左右为难了多久,受了多久的夹板气,简直苦不堪言。
总算施清如醒来了,萧琅也答应她肯偷偷吃药吃东西了。
福宁长公主却仍不肯听她的劝,不说登门负荆请罪了,连登门向施清如说几句软话,向韩征表一下态都不成,只肯答应派了她的贴身嬷嬷代她走一趟,在她看来,这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丹阳郡主无法,母亲冥顽不灵,不知悔改,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到彻底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总是她的亲娘,她又能怎么样呢?
偏大哥还起不来床,韩厂臣眼下只怕也第一个不想见他,只得带着百香,自己先来见韩征和施清如。
打算好歹先表明一下自家和自己母亲的态度,先争取几日的时间,待回去后,她再好生相劝自己的母亲,指不定就能劝得她悔过明理了呢?
这才会有了现下她与韩征的面对面。
第一百四九章 谁勾谁的魂儿
福宁长公主对施清如和自己恶毒的咒骂,还有她与萧琅的母子之争韩征不说个中细节都清楚,至少该知道的都知道,自然不会相信丹阳郡主的任何粉饰之词。
何况丹阳郡主到底年轻面薄,心里只怕也不赞同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还做不到睁着眼睛说瞎话,连她自己都不能信服自己的说辞,面红耳赤,磕磕绊绊的,要说动别人,自然更不可能了。
良久,韩征终于在低垂着头的丹阳郡主满心尴尬与难堪的沉默中,淡声开了口:“本督方才已说过了,长公主何错之有?既无错,自然郡主今日这一趟也是多此一举。本督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留郡主了,郡主请回吧。小杜子,送客!”
丹阳郡主却不肯就走,期期艾艾问:“韩厂臣,那我能、能见一见清如吗?我与她到底相交一场,是真的很担心她……”
哪怕不好开口请清如大人不记小人过,她也想亲眼看一看清如到底怎么样了。
韩征自是断然给拒了,“本督方才已说过她又歇下了,郡主还是请回吧,以后也请不要再纡尊降贵与她相交,她只有一条命,能侥幸捡回一次,却不可能幸运到次次都有惊无险,这话也请转告令兄。”
让她见了清如,又是哭又是求的,弄得清如不得不答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看准了清如心软,可惜得先过他这一关!
丹阳郡主满心的苦涩,韩厂臣至于这般护着清如吗?经此一役,只怕他们已经心意相通,眼里除了彼此,再看不到任何人了吧?
半晌低道:“家兄和我都很后悔,韩厂臣只管放心,以后定会远着清如。只是、只是……敢问韩厂臣,打算如何让家母吸取这次教训,诚心悔过?还请韩厂臣千万手下留情。”
韩征淡淡道:“郡主这话是从何说起,一来长公主无错,本督自然不能无的放矢;二来长公主为尊本督为卑,尊卑有别,就更当不得‘教训’二字了,郡主实在言重了。”
喝命小杜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好生送了郡主出去!”
小杜子便忙上前赔笑起来,“郡主,请吧。”
丹阳郡主无法,只得冲韩征一欠身,“那韩厂臣,我就先告辞了,等过两日清如身体更好些了,我和家母再登门致歉。”
带着百香转身满心沮丧的去了。
韩征这才冷嗤一声,打算折回施清如屋里去。
门却被从里面锁上了,他略一思忖,也就知道是什么缘故了,直接冷声叫桃子,“开门!”
桃子在里面听得他冷冷的声音,瑟缩了一下,哭丧着脸看向施清如小声道:“小姐,要不我还是给督主开门去吧?我怕我不开,明儿督主见了我,会撕碎了我……”
施清如白她一眼,同样小声道:“他又没有三头六臂,值当你怕成这样呢?算了,我就知道你靠不住,我自己来吧。”
说完扬声道:“督主,我已经睡了,你明儿再过来吧。”
他再不好生休息一夜,明儿人就要垮了,她可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她会……会心疼的。
韩征仍不放弃,“我就进来一会儿,跟你说几句话就走,你让桃子给我开门吧。”
明明只分开了片刻,且只有一墙之隔,他却觉得心瞬间空了一块似的,惟有立时再见到她,才能填补上那空缺了的一块。
施清如道:“你有话明儿再说也是一样,现在且先回房梳洗了,好生睡一觉吧,不然我还没好,你又倒下了,那谁来照顾我,谁又照顾你呢?听……”
‘听话’两字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了,还是看到桃子还在一旁,才忙忙把‘话’字给咽了回去。
却足够韩征明白了,心里大是受用,又有些得意于二人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