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如满脑子满心都霎时被巨大的喜悦所填满,也顾不得去想旁的了,直接便出了马车,张开双手,便朝韩征扑了过去。
唬得韩征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住了她,随即托住她,让她整个儿都挂到了自己身上,这才收紧了双臂,简直恨不能将她嵌进自己的肉了,他的宝贝总算安然无恙,他们也总算团聚了!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抱了半晌,直到一旁传来了一阵分明刻意为之的“咳咳咳”的咳嗽声,施清如余光下意识瞟了一眼,见不是别个,正是黄禄在咳,方大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
忙就要自韩征身上下去:“督主,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都在呢……”
都怪她一时忘情了,简直失策、失策!
韩征经她一提醒,也回过了神来,却也还是舍不得放下她,只道:“看见就看见,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见施清如坚持,知道她脸皮薄,终究还是松开了她,改为了牵着她的手,道:“那我们进屋去慢慢儿说。”
这才看向早已或眼观鼻鼻观心低下了头去,或正故意东张西望的众人,沉声道:“且先各自去安顿吧!”
又看向黄禄,“禄叔,辛苦您了。”
心里有些惭愧,禄叔果然把清如平安无恙带了回来,枉他之前还曾怀疑过他,委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黄禄咳嗽了一声:“我不辛苦,辛苦的是李穆和一众侍卫们,少主回头好生嘉奖大家一番吧。”
韩征点头,“自要嘉奖的,禄叔且先进屋去歇歇吧。”
黄禄便当先往前走去,走出几步后,想到方才韩征和施清如的忘情,有心提心韩征庄重一些,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以后还要怎么服众。
不想刚一转头,就见施清如正冲自己的背影做鬼脸,心里还不定如何在腹诽他,被他抓个正着后,竟还丝毫不见羞愧反省,反倒冲他笑得一脸的得意。
黄禄就想到了她之前说他吃她醋的话儿,才顺畅了些的那口气便又梗在了喉间,他要是真提醒了少主,那祸水回头岂不更得嘲笑她吃她醋了?
算了,懒得说了,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看见就看见吧,本来她和少主也是夫妻,劫后重逢情难自禁也算情有可原,想来大家都能明白,不至于因此就减少对少主的敬畏了……
黄禄想到这里,脚下不再打顿,继续大步往前走去,只是想到施清如方才那个鬼脸,心里那口气还是憋得厉害。
那个祸水,简直不知所谓,之前还当她就算会拖累少主,好歹沉稳内敛,此番遭遇大变,也扛得住事儿,甚至还能想出浇敌人开水和点火示警求援的法子,倒是颇令人刮目相看。
如今方知道,她沉稳个鬼,令人刮目相看个鬼啊,她分明幼稚又可笑!
可有什么办法呢,少主喜欢,弱水三千,非要取她这一瓢饮,他能怎么样呢,只能以后尽可能少见她,眼不见心不烦了!
施清如看着黄禄走远了,才得意的笑了起来。
她果然找对对付黄禄的法子了,他脸色越难看,她就越要笑,他脸越冷,她就越热,看谁抗得过谁!
耳边传来韩征温柔的声音:“在笑什么呢?”
施清如回神看向他,“自然是因为终于见到督主,终于与督主团聚了,心里高兴,才会忍不住笑的……这里倒是挺清静,不过村里本来的住家户都到哪里去了?”
他们所处的是一个在峡谷里的小山村,四周有山也有水,绿树成荫,就跟个世外桃源似的,施清如只看四下看了一圈,已经喜欢上这里了。
韩征见问,道:“那些住家户几个月前我已安排人把他们都迁走了,这里地势低洼狭窄,每年夏天都会爆发山洪,每次都会有村民死伤,虽说他们都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性命却更要紧,因此考虑商量后,便都同意搬走了。便是我们此番,也只会在这里停留至多两三日,时间长了不安全。”
施清如一面听他说,一面任他牵着进了当中的一处民房,随即进了屋里。
就见外面虽简陋破败,里面瞧着倒还干净整洁,笑着正要说话,韩征已猛地扯过她,再次将她抱了个满怀,“乖乖,幸好你安然无恙,不然我、我……”
若是她有个什么好歹,他就算旗开得胜,得到了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真是万幸!
施清如听他声音里满满都是庆幸与后怕,自己也不由得动了感情,紧紧回抱着他低声道:“幸好督主也安然无恙,我这些日子老是做噩梦,担心得不知该如何才好,总算如今亲眼见到了你的确安然无恙,我这颗一直悬着的心,可算是能放回去了。”
韩征低道:“都是我不好,老是让你担惊受怕,自跟了我以来,就没过过一日安心日子,都是我不好。”
“比起要忍受小妾庶子,要忍受夫君的三心二意,我宁愿担惊受怕好吗?尤其我夫君还这般风华绝代,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既已经团聚了,旁的都不重要了……”
第二百七四章 乱象
夫妻两个又抱着诉了一会儿衷肠,才算是舍得分开,细细打量起彼此来。
就见彼此都瘦了、憔悴了,施清如不由怜惜的抚上了韩征的脸,低声道:“这些日子你怕是没好好儿吃过一顿饭,没好好儿睡过一个觉吧?还去诏狱转了一圈儿,以后吹牛吓人也多一个资本了,当年我进诏狱时,某某某还玩儿泥巴呢!”
韩征本来瞧得她又狼狈又憔悴,也忍不住满心心疼怜惜的,听得这话,却是忍不住笑起来,“我要吓人还需要吹嘘自己进过诏狱呢,我就往那儿一站,已够吓人了。”
施清如撇嘴,“知道自己面目可憎就好。”
说着忍不住又抱住了他,“你浑身本来就够硬、够硌人了,如今连那点儿仅剩的肉都没了,我还真有些不愿意抱你了,嫌硌得慌……不行,为了以后抱你时能不那么硌人,能舒服一些,我得尽快把你的肉给你补回来才是。你等着啊,我瞧瞧有什么食材去,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很快的,等着啊。”
话音未落,双臂已松开了韩征,转身往外走去。
却被韩征给拉了回来,咬牙笑道:“方才还夸我风华绝代,转眼又嫌我面目可憎,抱着硌得慌了,还真是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啊。”
施清如忍笑道:“女人本来都是善变的,我算好的了,只偶尔说变就变而已,你知足吧。好了,放开我啦,我给你做好吃的去,我自己也饿了,劫后余生,可得好生吃一顿,好生压压惊才是。”
韩征脸上的笑就变得勉强起来,半晌才狠下心来道:“清如,你别忙活儿了,我马上就得离开,你只给自己做点儿好吃的……算了,还是让底下人给你做,你好生歇着吧,这些日子你身心俱疲,如今好容易能松一口气了,可不能再累着,就好好儿歇着。我至多后日大后日,便能来接你,以后也再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好不好?”
施清如眼圈一下子红了。
自见了韩征后便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自见了他后便一直克制着的情绪也终于再忍不住了,哽声道:“就不能再多留一会儿时间,半个时辰都不行吗?我不给你做什么复杂的菜式,就给你做一碗面,要不了多长时间的,行不行?”
她好容易才与他团聚了,惟愿一时一刻都再不与他分开,可惜离别已又近在眼前了。
韩征见她泪眼朦胧,心里又酸又痛,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柔声道:“乖乖,我向你保证,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分离,最迟大后日,我一定来接你,以后我们便再也不分开了,你就再信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他又何尝舍得与她分开了,他巴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自己去哪里,就把她带去哪里,彼此都再不必忍受相思离别之痛。
可他是要去背水一战的,万一刀剑无眼,伤着了她哪里,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两害相较取其轻,他也只能忍痛再与她分开最后一次了!
韩征说完,吸了一口气,正待再说。
施清如却已调整好了情绪,道:“我自然相信你,那我就在这里安心等着你大后日来接我了啊,你快去忙吧,不必担心我。再就是千万保护好自己,决不能让自己伤着了,我等的是我安然无恙的夫君,你要是不能原样儿回来,就别怪我不要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