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式一眼就看出了胡亥眼中的狭促笑意,当下心里一凉,被阴了。随即就觉得这事儿简直了,他就说胡亥昨天傍晚非得拖着他进巷子是抽得哪门子风。
回想了片刻,他猛地一把扯过胡亥的衣领,几次想开口说句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忽然低了下头,自己都忍不住几乎要笑起来。
一个堂堂的大秦皇子,正儿八经的大秦殿下,胡亥你真的不打算要点脸吗?你这事儿做的你自己就不觉得有伤风化吗?
余子式定了下心神,敛了笑意认真问道:“胡亥,你还真是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啊?”
“嗯。”胡亥笑了一下,余子式的手还拎着他的衣领,他顺势就勾着余子式的脖子忽然吻了下去。
余子式的手抵上他的背猛地一用力将人压到了怀里,他觉得华庭说的没错,胡亥这人还是有做疯子的潜质。
吻了一会儿,胡亥忽然松开手,望着余子式低头笑开了。
“干什么?”
胡亥轻轻吸了口气,“算了,不出门了,回屋吧。”他看向余子式,一双眼里有拂过清辉流光,笑意浅浅。
余子式一见胡亥的眼神就心领神会他打算做什么了,抬头看了眼光天化日朗朗的乾坤,又看了眼视线盯着自己不住打转的胡亥,余子式觉得他这辈子所有的脸都差不多可以不要了。
“改日再出门逛逛吧。”胡亥伸手抵上余子式的锁骨处,“回屋?”
良久,余子式终于点了下头,“行吧。”反正他觉得自从和胡亥混在一起后,自己养了十多年的清白声名迟早要全废了。
大好年华全糟践干净了。
三日后。
华庭忽然自请外嫁边川远离咸阳。骊山行宫中,坐在殿中央的皇帝翻了翻手中的册子,又抬头望了眼跪在阶下脸色苍白的华庭。“你确定你不后悔?”
“儿臣不会后悔,望父皇成全。”华庭平静地拱袖贴额,俯身行了一记大礼。
嬴政看了会儿她,终于低头扫向手中的名录,他大致翻了两遍,最后视线落在一个名字上,又看了眼跪地不起的华庭,他终于从案上执起笔,轻轻圈了个名字。
“准了。”
“谢父皇。”华庭的声音一丝不抖。
华庭外嫁边川,离开咸阳的前一晚,胡亥亲自去了趟公主府。
他推门走进去的时候,华庭正穿着件清绿的单薄衣裳,坐在阶下静静埋着头,身上落满了雪。
“你满意了?”华庭的锐气像是全被磨尽了,她甚至都没抬头看胡亥一眼。
胡亥走到廊下低头看了眼她,没说话。
“说来也是我自作孽,那些事的确是我做的,我又没华阳那股胆气,敢做不敢认,落在你手上算我的报应。”华庭低声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片刻后猛地擦了把眼泪看向胡亥,“所以,胡亥你还想要怎么样?要我病死在出嫁的路上?”她几乎是轻蔑地看着胡亥。
胡亥看了眼华庭,眼神淡漠。
他其实真没做什么,他不过是带华庭去了趟掖庭。
昨天晚上瞧见了那一幕气疯了的华庭上门找他,他顺便就领着她去了趟掖庭,进去之后从刑案上翻出本东西扔给华庭。华庭看了两眼,神色忽然就异样起来。
这些年华庭在宫里真不算什么菩萨心肠,林林总总做的事儿也能录满一本卷宗,可见是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
远的先不提了,单说最近的一条就挺有意思。
前两年宫里有个新出的夫人处处针对冯夫人,冯夫人即是华庭的生母,那场所谓的夺宠风波也是闹得挺大的。后来,那盛宠之下的新夫人忽然就暴死了,一尸两命,据太医说她腹中的皇子都已经成形了。
皇帝得知此事震怒异常,下令彻查,却没查出什么东西,准确的说是证据模糊,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儿翻出来的一瞬间,华庭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她当初明明已经销毁干净的证据全都在她面前摆得清清楚楚。
她猛地抬头看向胡亥,胡亥的脸色依旧平静,那一双漆黑的眼看得她心中阵阵凉意。
这事儿若是闹出来,后宫的动静绝对不小,胡亥虽然不怎么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却大抵也能猜到些,这事给揭出来,到时候怕不止是华庭甚至还有冯夫人兴许都会受到牵连。
这些年华庭在宫里胡作非为,要没人兜着早废了,而护着她的人第一个就是冯夫人,其次就是冯家。提点了两句,胡亥带着脸色发白的华庭去了一趟刑室,算是逼着她看完了整场刑戮,胡亥只在看完后淡漠地说了一句话。
“依着你这些年干的这些事儿来判,差不多也就得这么个下场。”说完后,他扫了眼瘫倒在地的华庭,转身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个时辰,说清楚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落雪庭院中,胡亥低头看向坐在阶下的华庭,心中情绪微微起伏,也不知道如果余子式知道了这些年华庭做的事儿,他还能不能对这人这么上心?
华庭忽然从回忆里回身,猛地开口朝胡亥吼道:“你说啊,胡亥你还想让我做什么?我婚也请了,如今父皇也应了,接下来呢?你说啊!”
胡亥一直等到华庭的情绪稳定下来,坐在阶上不再说话了,他才开口道:“二十年内,咸阳城我不想再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