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看了眼余子式,随即扭头看着手中的锦盒,那一瞬间帝王的视线说不上是什么,有些温和缱绻,又有些淡漠,如果非得找个形容词,那就是静,帝王那眼神真是静到了极致。
良久,嬴政抬头看向山外,对着余子式缓缓道:“说来听听。”
“陛下,臣早些年和大梁魏筹聊过炼丹之术,魏筹曾道:‘丹药养性,但是暴食过多,脾脏心肺难以承受药力,满多损,过犹不及,极伤身体。’,臣听闻陛下日日服食丹药,恐伤陛下的身体。”余子式来这儿之前想过许多劝说的话,想来想去这么劝最为合适,嬴政应该也最听得进去。
“半月前炼丹术师也同朕说过一番差不离的话,丹药虽好,多服伤身,意思和你说的满多损差不多。”嬴政扫了眼手中的盒子,“朕当时由于过去服食年,对他的话倒也未放在心上,服了一段时间后才渐渐觉出身体的异样,这药服用之后,精神虽焕发,却像是强行调了体中生气,药效过后归于身体越发虚空。依着昨日的事儿来看,药力怕是已经伤了身。”
说着这番话,嬴政的神色却是很平静,全然没有丝毫的惊慌与失措,就像是在叙述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儿。这些年他掌管天下诸事繁多,难免出点岔子,他也习惯了,错了就是错了,悔不当初不如想想改如何补救。即便是如今涉及自己的性命之事,嬴政执掌天下多年养出的那一股子镇定倒是一丝不减。
帝王轻轻将那锦盒放在栏杆上,打开那盒子扫了眼里头朱红的丹药,那样子像是在打量着故人,这东西也算是陪伴他走完了大半生,这些年的日日夜夜,这东西带给他的慰藉用四个字来说那就是“聊胜于无”吧。除却皇位上那些东西,他毕竟也是个寻常人,但凡是人,总是会有些孤寂的时候。
“陛下。”余子式看着嬴政那漠然的神色忽然心中浮上一阵极为不安的感觉,那一瞬间他心中有种很不祥的预感。那些丹术士之所以这么说,怕也是瞧着嬴政的服药的次数与剂量有些心惊了,若是说仅凭着蒙毅的几句话,余子式还不能确定嬴政的身体状况。那么他现在终于隐约意识到,事情可能已经到了相当糟糕的地步。
嬴政看了眼他,随后低下头看着栏杆上的盒子,他拿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啪一声轻轻合上了盒子。清脆的一声响后,他看向余子式,“今年祖龙死,始皇死而地分,那些人都已经开始替朕打算朕的后事了,每年都出个一两件这样古怪的事儿,今年这群人倒是撞上了好时候,说不准这些话就入了后世的史书,朕都能猜到这些刀笔吏会怎么写,某年某日,东郡天降陨铁,大秦国运式微,接着又是如何如何。”帝王说着淡漠地扫了眼脚底下的山河,“挺有意思是吧,赵高?”
“史书多牵强附会之语,陛下不必放心上。陛下是个什么样的帝王,不是他们来评断的。”余子式望着嬴政缓缓道。无论什么年头都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兴许是六国那些尚未心服的贵胄王孙,兴许是乱世吃草莽饭的山匪群寇,这些人的身影这些年每年都能见到一两回。他看向嬴政,“陛下,公断自在人心。”
“的确是。”嬴政点了下头,居高临下的君王俯视着他的山河,他的天下,轻轻笑了一瞬。那一幕不知道怎么的就刻入了余子式的脑海,玄色长衣,云风满袖,嬴政那样子的确是有些千古一帝的意思。
余子式忽然心中就有些感慨。
这人幼年继位,十八岁亲自执政,执政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诛嫪毐,清肃朝堂,年轻的帝王一开始出现在史书上的姿态就带着一股不可当的锐气。而后就是奋六世之余威,横扫诸侯,一匡天下,十年就平了山东六国,完成了数百年来无人能做到的天下一统壮举,平定了春秋战国五百年乱世。
而后呢?
推行郡县制,车同轨,书同文,举行泰山封禅,销毁天下兵戈铸十二金人,派人北击匈奴,修万里长城,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正的壮举,真正的威震四海。
这份魄力,即便是大汉朝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的汉高祖刘邦都望尘莫及。要知道,即便是刘邦的汉朝,那推行的大部分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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