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林依依带来的人手是雀鹰的数倍,且不说都是精锐,就按人数来说,耗也能将雀鹰给耗死。
这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
不多时,交战动静渐渐小了,到处都是雀鹰的尸体。
林依依怕有漏网之鱼,让人里里外外搜查。
她自己也进了好几间房查看。
在走进其中一间的时候,突然传出女子的呜咽声。
“不要,不要杀我,我不是雀鹰,只是这楼里的姑娘,我是无辜的啊。”
那女子抱膝坐在床上,头发凌乱,身上只穿着件薄薄的纱衣,透过纱衣,还能看到她皮肤上的青青紫紫。
林依依一步步走上前,看着那姑娘害怕得浑身发抖。
她叹息一口气,冷漠道:“采莲,别装了。”
这楼里的姑娘早就被抓进大牢去了,而且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采莲的身影,那么眼前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那女子动作停顿了下,抬起头来,果然就是采莲。
与林依依目光对上,她忙祈求道:“依依姐,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杀我。”
林依依道:“采莲,有些错,不是你后悔了就能原谅的。”
回雪的命回不来了,她那些骁云卫兄弟们的命也回不来了。
“我虽然犯了错,可是我父亲毕竟养你一场,没有他,你早就死了。你就看在我父亲份上,饶我一次。”
“你父亲的养育之恩,早在晋城我给你赎身银子的时候,就差不多还完了。”
采莲吼道:“不够,那怎么够还的。我父亲可是救了你一条命,而你,只不过是给了我一千两!这恩情不是这么个报法,是你欠我的,林依依你不能杀我!”
这些话似乎是戳到了林依依的痛处,她忍不住道:“你以为你父亲养了我就是天大的恩情吗?是,他是对我好过,可是相比他做过的来说,只不过是赎罪的方式罢了!”
采莲不由愣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依依面露嘲讽,“雀鹰的人为什么会找上你,将你从花月楼里救出去,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吗?这一切可都是因为你那个好父亲啊,因为他,本来就是雀鹰的人!”
“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林依依深呼吸一下,然后吐出口浊气,这才对着采莲道来:“崇元六年元宵节,京城大乱,你的父亲奉了淮王之命将我掳走,想以我威胁母亲,以便淮王掌控镇北军。
被掳走期间,我哭闹不止,为了不被寻我的人察觉,你父亲便给我灌了许多迷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发了很大的高烧。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你父亲不得不耽搁行程,为我求医问药。
哪曾想,正是因为这一耽搁,王澜便等不及了,他率先发难,给我外祖也就是临阳王安了一个谋反的罪名,我母亲因此受到牵连。自此,镇北军也被王澜趁机接管。
而淮王的打算就此落空,你父亲担忧被淮王降罪,便干脆脱离了淮王府,就此带着一家躲躲藏藏。可能那个时候淮王更多的精力是放在夺取江山上面,是以没有追究一个叛徒的逃亡。
而我自病好之后,便忘记了自己的过往,认了你父亲为养父,开始接下来的生活。”
“不,这不可能!”采莲不住摇头,可当她看到林依依的手按在刀柄上时,为了活命,连忙道,“就算我父亲是雀鹰的人,可林依依你能活下来也是因为我父亲一时心软没有杀你,不管怎么样,这恩情你不能不记。”
林依依道:“是,我是因为你的父亲活了下来,可若不是雀鹰,我父亲也不会死,我也不会与家人失散。如今你父亲已经死了,这其中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再计较。可是采莲,你必须为你做过什么付出代价。”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晚的清风冈,忘不了回雪胸前溅起的那道血花,更忘不了骁云卫的兄弟们为了掩护她走,一个又一个倒在对手的屠刀之下。
血仇需得血来偿,今日,不管采莲如何哀求,她的命,必定是要留下的。
采莲见林依依冷了心肠,不为所动,也不顾求饶了,连忙拔腿往外面跑去。
林依依足尖轻点,轻飘飘落在采莲身前,手中的长刀一扬,温热的鲜血从采莲脖颈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采莲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瞪大眼,倒了下去。
林依依看着她倒下,那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片段。
有她三岁时踉跄着步子跟在自己身后跑着,咯咯的笑声飘扬在整个院落;有养父临终之时,口中一句又一句的念叨,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对女儿的怀念;也有花月楼里,重逢之后她们相拥的喜极而泣……
曾经的情是真的,可如今的恨,也是真的。
林依依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冷然。
她收起刀,转身离开房间。
流风正候在外面,楼里的雀鹰已经被清算完毕,入目所及,全是倒地的尸体。
流风向她请示该当如何处理。
林依依环视一圈,跟随她过来的人中,不管是骁云卫还是镇北军,脸上全都是一副愤然的表情。
她道:“乱臣贼子,万死难赎其罪,自当暴尸三日、挫骨扬灰!”
……
淮王府冲天的火势烧了整整一夜。
林依依回淮王府的时候,火才被扑灭不久。
谢明叡坐镇现场,让人清理着废墟。
一具具尸骨被从里面抬出来,然后依次摆放在空地上。
有仵作在查验尸骨的情况,旁边有记录的文官,也有淮王府幸存的下人。
他们在将这些尸骨和府中的主子一一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