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雷母就要下跪。这等的大礼林扬哪里肯承受,雷母刚要弯下身去就被林扬双手给扶住了。“阿姨,您别这样。来,咱们坐下说。”
李宜萱也跟着劝了好半天,雷母的眼泪这才止住。林扬见雷母情绪平稳了许多,便试着问道:“我想了解一下砖窑里面的事情,能不能让您儿子给我们
讲讲。”
一提起这个话题,雷母突然叹了一声长气。
“玉龙虽然回来了,可是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怕见生人,差点连我和他爸都不认得了。回来之后,一句话也没说过。后来我跟他爸把小时候的照片给
他看,又给他讲了很多以前的事,他的情绪才平静一些,叫了一声爸妈,就再也没说过一个字。”
“可怜我的孩子,原本是要去上大学的,愣是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雷母再次潸然泪下,抽泣起来。
“那,能不能让我们见见玉龙?”李宜萱轻声的问,生怕一不小心惹得雷母伤心难过。
“嗯,我去看看,他们洗完了没有。”雷母擦擦眼泪,向卫生间走去。
这时,李宜萱注意到了一面墙上挂着的许多照片,很多都是雷玉龙的。照片上的雷玉龙,是个爱笑的男孩子,阳光,健康,充满活力。面对着雷玉龙灿
烂的笑容,李宜萱感慨颇多,如果不是被人抓到了黑砖窑,现在的雷玉龙应该与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在大学校园里享受青春时光。
正想着,雷父雷母搀着又瘦又黑的雷玉龙从卫生间里出来,见到外人,雷玉龙下意识的向母亲怀里缩了缩身子,眼神呆滞,面色紧张。
雷母小声在孩子耳边几句,雷玉龙这才乖乖的坐在沙发上,但双手仍然拉着母亲不肯松,那种从心底而发的恐惧让林扬等人看着极不忍。
像哄小孩似的,李宜萱试着与雷玉龙沟通几句,渐渐的,雷玉龙的话开始多了一些。
雷玉龙曾经要只身一人游遍大江南北,就说明他的意志比一般人要坚定,由于被抓进黑砖窑的时间不算很长,尽管在里面也承受着极大的身体和精神压
力,但坚强的意志支撑着他没有倒下,所以此时他比那些被折磨得精神已经失常的人要好多了。
用了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雷玉龙的情况基本好转了,与林扬等人熟识了之后,话也开始多了,于是慢慢的,他讲起了在黑砖窑这段非人的日子。
那天上午,雷玉龙带着父母给的两千元钱,打算去旅游。他这一趟要去很多地方,可是身上只有两千块钱,雷玉龙就想着,能省则省,于是,他准备从
家走着去火车站。好在家离火车站并不是太远,抄近路的话,也只需要四十多分钟就能到。
可就在他经过一处偏僻的小巷时,身后突然窜出两个男人,从后面搂住他。一人捂嘴,一人抢包。上了车,雷玉龙的手机和包都被抢走了,他眼看着其
中一人把手机关掉,取掉了卡扔出窗外,而包里的钱也被这两人当场就分了。
当时雷玉龙身上一共带了两部手机,被两个男人抢走一部,而另外一个由于体积小,被雷玉龙放在了衣服口袋里侧,也是为了防止遭遇小偷准备的,没
想到,贼没遇上,抢劫的倒是让自己碰上了。
为了怕电话响引来注意,趁着两人分钱的工夫,雷玉龙悄悄关掉了另外那部手机。
起初雷玉龙认为这两人可能劫了财就会把自己放掉,可是当车子向西郊方向行驶时,他感觉不对劲了。两人用一把匕首指着雷玉龙,雷玉龙不敢反抗,
连话也不敢问,车子开了好久,才到了一处厂房。
到了这里,雷玉龙先是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终日不见阳光,屋子里又潮又冷,每天只给一顿稀饭菜汤,水也不让喝。
雷玉龙几次试图逃跑,都没能成功,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部手机。可当他刚开机正想打电话时,一个长相魁梧的男人突然来到小黑屋子里,发现
他手里的电话,一把就夺了过去,当声摔得粉碎,嘴里还威胁着雷玉龙,如果他敢求救,就让他马上从这世上消失。
这些狠话对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来说,算是很重的威胁了,雷玉龙不敢反抗。见雷玉龙还算听话,这个男人便与他说了很多“规矩”,然后就把雷
玉龙带到砖窑。这时雷玉龙这才知道,自己被抓到这里当黑工来了。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雷玉龙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地狱。
他和另外二十多个工人被强迫脱坯、出窑,刚刚烧好的砖需要淋上一遍凉水让它迅速冷却,这个时候窑里氧气不足,砖体就呈现青色,这样的砖,质地
硬,卖价也高。
可是为了赶进度,抓产量,常常是窑里刚刚淋过水,监工孙央财就逼着大家进窑里搬砖。窑里氧气不足还不算是最难过的,最痛苦的是,窑里闷热,温
度极高,有的砖温度还没冷却监工就让往外搬。雷玉龙就亲眼见几个工友被烫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