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说一遍?”
“——”
……
胜然大厦一楼大厅有个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个小房间,不大,最多三十平方。
这间房左边是杂物间,对面是卫生间,斜对面是热水房以及保洁工人的临时休息室,它夹在这中间就更显不起眼了。
张天年把张氏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给”了潘阳,剩下的产业全部交给儿媳妇潘依航来打理,他唯一的请求就是自己能在这大厦里有个事做,让他一
直看着自己的“孩子”就好。
看门的大爷回家看小孙子去了,张天年就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了这栋大厦的守门人。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他就回到自己这个三十多平方的小屋里休息,泡上
一杯茶,吃上一口白水煮面。窗外是大厦后院一片草坪,如今被白雪覆盖,一片白茫茫。
深夜,一切都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张天年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映着他苍老的脸,看起来祥和又安静。
突然,他猛的睁开双眼,拿起桌边的小闹钟借着月光看了一下时间,突的坐了起来,披上一件大衣走到窗口把窗户打开。
数九寒天又是深更半夜,张天年这种怪异的行为看起来极为反常又带着一丝诡异。
打开窗户以后张天年就回到小桌边拿出两个杯子往里面放了一些几十元一斤的粗茶,再往杯子里面倒满开水,坐在椅子上等。
不足五分钟,一个人影走到了窗边,一跃而进。
男人穿着黑色斗篷,用帽子将头和大半张脸盖住,一身黑衣行走在夜色里不容易被发现。
他跛着脚走到小桌边坐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张天年又亲自去把窗户关上。
呸——
男人将滑入嘴里的茶叶吐掉,皱着眉头道:“这他妈也叫茶叶?简直就是烂树枝。”
男人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就像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似的。
张天年走过来坐在男人对面,他没有因为男人嫌弃自己的茶叶太糟糕而生气,反而脸上微微带着笑意仔细打量着他。
“你瘦了。”张天年眼里流露出心疼,说道:“在外面过得不好?”
男人冷笑一声:“除非杀掉林扬,否则,我永远都过不好。”
“你呀,就是做不到隐忍。”张天年摇头叹息一声:“如果你早一点学会隐忍,事情又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男人斜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老者,说道:“你倒是会隐忍,你看你过的这叫什么日子?你拥有价值百亿的大集团,你是堂堂的董事长,手下的员工何止千
人,可你偏偏把这些拱手于人自己做个小小的看门人——爸,你的雄心壮志都哪去了?”
爸!
这个称呼张天年已经有好久没听到过了。
儿子没出事之前,他整天忙于生意,即便手上已经有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他仍然觉得不够,想要的更多。
于是他几乎每天穿梭在各种各样的成功人士之间,结交人脉,打通关系,甚至每天晚上都有没完没了的应酬酒会。
他放任儿子不管,拿出钱任他挥霍,给儿子开公司不为赚钱办为积累一点商场上的经验罢了。儿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过着别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奢
侈生活。
父子俩各忙各的,很少见面,于是“爸”这个字眼便很少在张天年的耳边响起。
如今儿子变了一副模样,当他喊出“爸”的时候,张天年竟然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给重重的敲了一下。
惯子如杀子。
张天年恨自己太过纵容儿子。
“胜然,你恨爸吗?”张天年微微看着眼前披着黑袍的男人,这个无论外表到内心再也找不到半点以前模样的张胜然,问:“儿子,跟我说说,你恨吗
?”
黑袍男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低下头,旋即又抬起头很是无所谓的轻声道了一句:“恨——有意义吗?”
恨,有意义吗?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张天年心头,不见伤疤却痛得几乎要了他的老命。
恨,至少说明儿子还有感情,愿意去恨。可是,他连恨的情绪都没了,那就说明他真的心已死。
心死人却活着,这与行尸走肉有何分别?
以前的张胜然纵使纨绔纵使嚣张跋扈但至少有血有肉,会张狂大笑会高调炫富也会很有众星捧月的优越感,可是如今的他,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
有一副躯壳行走在这世间——有何意义?
张天年闭上眼睛长长的叹息一声,心里疼得不行——他想要从前的张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