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璋见沈沅这样的关心薛姨娘,他心中也高兴。就对沈沅说道:“方才我也要让人去请了大夫来给薛姨娘看看,可她说夜深了,不好去打扰人家的。更何况她现在腹中也不痛了,不如明儿再让人来看的好。既是你请了大夫来,那就让他进来给薛姨娘看看。看过了,我们也都放心些。”
最后这一句话却是对薛姨娘说的。
薛姨娘还能怎么样儿呢?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一时大夫进来了。一部过胸的花白胡子,看着很矍铄的样子。
沈承璋打量了他一打量,然后迟疑的问道:“你是刘大夫?”
而薛姨娘看到这个刘大夫的时候,心中已经止不住的就开始在狂跳了,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变了。
夫人的哮喘病,当时就是刘大夫一直在看的。而且后面也慢慢儿的快要好了。
沈沅请了刘大夫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夫人的死她发现了什么内情,特地的叫了刘大人来给她示威的不成?
薛姨娘转头看着站在槅子旁边的沈沅,就见她面上带着微笑,丝毫看不出她心中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定是自己多想了,薛姨娘安慰着自己。那个时候沈沅远在常州,哪里晓得府里的什么事?而且过后夫人院子里知道内情的大丫鬟都被她远远的打发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任凭沈沅再如何的厉害,还能查到不成?而之所以今儿是请了刘大夫过来,不过是凑巧的事罢了。
想到这里,薛姨娘就觉得心中安心不少。
而刘大夫这时正在同沈承璋见礼:“正是老朽。”
沈承璋就点了点头:“你的医术我是信任的。劳烦你,用心的替我这小妾看一看。”
刘大夫答应了一声,从身后小童的手里接过药箱,打开,取了迎枕出来,交由小虹垫到了薛姨娘的手腕下。随后小虹又搬了绣墩来,请他在床前坐下。
刘大夫切着脉的时候,薛姨娘就低头看着锦被上绣的木槿花。
大凡做了坏事的人,心中多少都会有几分心虚的。更何况她知道她自己的腹痛压根就是说出来哄骗沈承璋的,这当会刘大夫还能诊出什么来呢?
薛姨娘心中焦急,只觉得心跳的极快。
刘大夫切好了脉,就站起身,对沈承璋说道:“老爷放心。贵妾和她腹中的孩子都平安的很,并没有任何事。不过心跳有些快,往后还是要静心的好。”
“真的无碍么?”薛姨娘连忙开口问道,“可我今儿半下午的时候腹中痛的厉害,且喝水都要吐的。”
她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要沈承璋心中相信她今儿是真的腹痛的,并没有撒谎骗他的意思。不过她这样的话落在沈沅的耳中,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若不是心虚,何必要急着就说这样的话?而且心跳为何会很快?
沈沅唇角的笑容就越发的深了。
她走上前一步,对着刘大夫说道:“刘大夫,我薛姨娘最不会说谎话。既然她说她今儿半下午腹痛,那必定就是腹痛过了。劳烦您给她开几贴药吃一吃。这样她放心,我和父亲也放心。”
是药三分毒,多吃药总不会有什么好处。而且她说薛姨娘最不会说谎话,落在薛姨娘的耳中,这满满的都是嘲讽的意思。
沈承璋对刘大夫说的也是让他开几服药的意思。刘大夫听了,便由小虹领着坐到了外间去,要斟酌着开药方。
这边沈沅又从袖中拿了一只碧色的香囊出来,上面绣了精致的萱草:“这是我给姨娘您做的香囊。听说您近来依然经常觉得恶心,我就特地在这香囊里面放了百合香,最是清凉提神的。往后您若觉得恶心了,拿出这香囊来闻一闻,就会好很多。”
沈承璋看着她手上的香囊,就笑道:“刚刚在周姨娘那里,周姨娘也给我看了你给她做的那只香囊。上面也绣了萱草,她很是喜欢呢。还说你针线活好,改明儿有空了要来跟你请教做绣活的事。”
“周姨娘实在是太夸奖我了。”沈沅回答的谦虚。又将手里的香囊递给了小虹,示意她拿过去给薛姨娘,“还是姨娘的绣活好,我是及不上的。”
薛姨娘只能伸手接过这只香囊,还得笑着道谢:“大小姐对妾身真的好。”
这只香囊是杭绸的料子,握在手中触感极好。而且鼻端确实能闻到百合的香气,让人觉得很舒服。
沈沅又坐下同薛姨娘和沈承璋说了一会儿话,这时刘大夫已经开了药方,让小虹拿进来给沈承璋看。待看过了,沈承璋就让人叫了个小厮在大门口候着,跟随刘大夫去抓药。又让小虹打着灯笼送刘大夫出去。
沈沅这时站起来,笑着同沈承璋和薛姨娘作辞:“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退了。”
同沈承璋屈膝行了个礼之后,她就带着采薇出了门。
外间伺候的小丫鬟将先前采薇打过来的灯笼点亮了,递了过来。采薇伸手接过,提在手中,照着前面的路。
等出了清漪苑的门,沈沅的脚步就快了起来。
刚刚她着急过来,也并没有来得及问刘大夫什么,但现在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有关母亲病的事可要好好的问一问刘大夫。
往前面走了没多少路,远远的就看到了刘大夫的身影。
沈沅赶上前去,叫着:“刘大夫,您请等一等。”
刘大夫闻声回头,一见是沈沅,忙止住步,弯腰对她行礼。沈沅也屈膝还了礼。
以往母亲还在的时候,刘大夫经常过来给母亲看病,沈沅那时候也经常在母亲那里,所以和刘大夫都是彼此认得的。
“大小姐叫住老朽,可是有什么事?”刘大夫问的恭敬。
“叫住了您,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问您一声,母亲的病一直都是您在调理,后来犯病,直至病故的那一段时间也都是您在料理,您可看出有什么异常来?”
沈沅原还没有多想,毕竟她母亲身子原就不好,又有哮喘的老毛病,季节交替的时候总会犯病。可后来听徐妈妈一说,她不由的就心中存了几分疑心。
好好儿的怎么会有只野猫不声不响的躲在母亲的床下多日?且她记得刘大夫曾给母亲配给一味丸药的,说若突然犯病了,吃一丸下去必然能暂时止住的。可据徐妈妈说,那个时候母亲犯病,这个药丸何止吃了一丸?半瓶子都吃下去了,却一点儿效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去了。
刘大夫听了她这话,面上就出现了几丝犹豫的神情出来。
沈沅一见,立时就问道:“您若真的看出什么来,请您一定要对我说。我心中永远铭感您的大德。”
说着,就深深的矮身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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