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明见了秦湛和一剑江寒的表情,忍不住心念一动,他是第一个瞧出秦湛与一剑江寒之间涌动暗流的人,并且利用了这股暗流来为自己搏利。
摘星宴上不知春,眼见着不是落入秦湛之手就是一剑江寒,是绝轮不到他的……可若是,这两人因为违反规定,同时被取消了逐星资格呢?
安远明觉得他可以试一试。
而他也的确成功了。
秦湛不是个会咽气的人,一剑江寒也不是挑衅都放在了眼前也能置之不理的佛陀。
安远明不过稍稍挑拨,这两人便约了后山决斗,直接放话先把逐星的结果给决出来。
因为这是违规的行径,地点具体在哪儿自然无人可知——可修为到了秦湛和一剑寒江的水准,只要两人一交手为了赢必会全力而出,这两人全力而出,激出的剑气难道还引不得在桃源的诸位宗门长老吗?
事情也确如安远明所料。
秦湛与一剑江寒约了比剑,哪怕一开始说好了大家都只比剑招,比到后面上了头,谁还顾得上其他?
秦湛手中的剑,是温晦的剑。温晦的佩剑是他自己铸的子母剑,母剑名为“鹿鸣”,子剑名为“子卿”。子剑并无剑格,嵌于母剑剑身之中,共成一把宽厚之剑,方能承住温晦的剑气。当年秦湛学剑,温晦游历在外,寻不得别的剑来,便干脆将子剑给了她。
这是秦湛的第一把剑,虽然名字她不喜欢,但无论是长度,宽窄,甚至是剑身的弧度都是她最喜欢的。所以纵使后来温晦寻得了材料,要为她铸新的剑,她也不愿将子剑还回去。为此温晦甚至抱怨过:“鹿鸣中空,兆头不好,你不如把鹿鸣也拿了。”
秦湛觉得做人不能太过分,若她连鹿鸣也拿了,那温晦可就只有手指了。
如今与一剑江寒比剑,她无比郑重的出了剑,这把浅红色的剑出鞘便是一阵清吟,引得山鸟振翅。
一剑江寒见到了秦湛的剑,眼中并无艳羡。他的剑虽看起来只是一把古旧铁剑,却是他师父当年从昆仑带出去的,虽无名,却也是一把上好锋利的寒剑。这是他师父最好的剑,同样给了他。
两人皆出了剑,下一步,便是剑锋相交!
起初不过剑鸣风动,过了约莫五十招,草木萧瑟,群鸟惊慌,再过了一百招,桃源内部的晨钟不知为何嗡声低鸣。
五百招后,几乎所有在桃源的弟子们都听见了那一声“叮——”
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仔细听来,竟像是从自己的灵台中震出!
桃源的坞主并一干长老赶至的时候,秦湛和一剑江寒已经停了。
他们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温晦见状挑了眉,问:“怎么了?”
秦湛抿紧了唇角,她握着剑却不敢动。一剑江寒也不敢动。
温晦笑了声。
他这一笑,一剑江寒有些僵硬,他一僵硬,手里那柄剑便因这细微的动作崩碎了。他的剑崩碎了不要紧,秦湛一个紧张,手指一抖,子卿坠地,也断了。
她和一剑江寒比剑。
共走了一千二百七十三招,剑未比完,两人的剑先碎了。
温晦瞧见了,掩着面忍笑。
桃源坞主瞧见他们两人私下比剑,还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心里一时也不痛快。祁连剑派的人瞧了他们俩一眼,皱眉道:“逐星试最有希望的两位弟子,竟然罔顾摘星宴的规定私下比试,这行径也太过恶劣。”
桃源坞主显然也有这个想法,在他的地盘罔顾规矩先比起来,这不是打一直希望他们两避开的他脸吗?
只有温晦一点儿都不生气。
他说:“是挺恶劣的,所以得重罚。”
桃源坞主看向他:“阁主的意思是?”
温晦道:“不能比赛多没意思,让他们输才有意思。阿湛,没剑了吧?你打算用什么参加逐星?”
秦湛:“……”
一剑江寒看着自己碎了的剑,忽而道:“手。”
他抿住了嘴角:“我的手还在。”
温晦闻言惊讶,他对一剑江寒道:“你可想清楚了,逐星可是混战,你不懂五行道,没有剑入了逐星试,可与没有武器的凡人去和饿虎搏斗差不多。”
一剑江寒道:“我知道,但我是剑修,不是没了剑就不会走路。”
温晦没有说什么,可秦湛太惊讶了。
她低声道:“逐星只是一把剑而已,没必要搏命吧?”
一剑江寒没有说话,温晦看向了桃源坞主,他说:“这孩子是天生的剑修,私下比剑不对,但我猜这事也是我徒弟起的头。不知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允他们入逐星试,罚他们不得执剑入就是了。”
没有武器参加一场混战,这要说是惩罚也过得去。
桃源坞主原就不愿与温晦交恶,温晦这么说,他便也同意了。
只有秦湛看着一剑江寒,也不知在想什么。
众人对两人小惩大诫了一番,罚两人今晚都去桃源的思过谷思过去。秦湛和一剑江寒乖乖地进了这连星星都看不见的阴冷湿漉的洞里,连灯都没有。
秦湛懂点五行术,自己弄了些木柴火堆。火堆升起来,她才能看清一剑江寒的脸。
秦湛想了想,问他:“你辟谷修好了没?”
一剑江寒道:“修完了。”
秦湛剩下的那句“要是没学完我给你弄点吃的”也只能咽回去,她坐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还是对一剑江寒道:“对不起啊,在太平城的时候戏弄了你。”
一剑江寒顿了一瞬,说:“没事,原本也就是我没看清。”
秦湛心想你其实是看清了的,只可惜对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