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便这么瞧着那只龙在朱韶的手下渐渐没了声息,也不知死活。
凤鸣的眼角都发了红。而秦湛这时方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要我的命?”
道子未答。
秦湛松开了自己握剑的手,她轻笑了声道:“我怕你取不走。”
道子淡声道:“总要试试。”
秦湛自诩并非这个世界的人,道子就算想拿她滋养天梯,也未必是件容易的事情。她约了一剑江寒十日后,只需拖过十日——她瞥了一眼凤鸣手中的半月珏,十日后,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秦湛盯着道子片刻,她反手将碎星收入剑鞘。碎星一寸寸隐入鞘中,压在凤鸣心头的那座山方才一点点挪开,直到碎星完全归鞘,秦湛的手松开了她的剑,凤鸣才缓出一口气,又慢慢的直起身来。
他讥诮道:“你倒是真愿意当他们的救世主。”
秦湛淡然回了一句:“当个救世主,总好过你救不得。”
凤鸣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他咬牙捏紧了拳头。眼前的猛兽自断了獠牙,正是报复的好时候,可他却又记得对方利爪的滋味,也记得对方以一敌三时的锐利,终究还是瞥过脸去,只能当眼不见为净。
道子见秦湛收了剑,略迟疑一瞬,便也移开了剑锋。
他剑锋刚移,黑塔上犹如实质的压力便骤然一空。道子敛了剑意,同样收剑回鞘。燕白剑一归,燕白便从剑中凝出了身形。
他瞧着秦湛泪眼汪汪,根本不管道子还在他的身边,便抽抽搭搭地对秦湛说:“秦、秦湛,我想你了。”
秦湛完全没想到都是如今这个状态了,燕白开口竟然还是这样的一句话。他这么哭着说,秦湛一时间倒是完全不会答了。
秦湛不答,有别人答。
凤鸣冷声道:“重玄,别忘了你是谁的剑。”
燕白闻言,脾气立刻上来。他也不哭了,冲凤鸣冷笑道:“关你什么事,我是谁的剑也不是你的。你管不着!”
凤鸣:“……”
凤鸣不满,他压低声音:“重玄,你别忘了,我们才是来自一处!”
燕白却是偏头看向了眠冬剑,他像是在听什么,而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笑。
凤鸣不解:“你笑什么。”
燕白慢悠悠道:“笑你还没有眠冬明白,我和眠冬是剑啊,你非得说和我一处,你也是剑吗?”
凤鸣彻底冷下了神色:“重玄,你是还没被关够。”
提到“被关”,燕白的面上总算是露出了怯意,然而这点怯意也只是驱使他往秦湛的身边又靠了靠,他飘去了秦湛处,躲在她的身后,对凤鸣嘲笑道:“有本事你打赢她呀?”
凤鸣:“……”
秦湛淡淡开口:“燕白。”
燕白闻言,即刻闭上了嘴。他不敢闹了,在秦湛身后垂头丧气,知道秦湛是看出他故意插科打诨想要缓解她与道子之间敌对的关系了。秦湛和道子,他最喜欢的剑主和他真正的主人,偏偏站了不同的立场,徒留他一把剑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恨不得不做剑算了。
他闭上了嘴,可最后又忍不住低低又说了一遍:“秦湛,我真的很想你。”
道子闻言,羽睫微动。
他看向秦湛,正欲说什么,却忽听凤凰清啼。转眼间,原本还在阆风内与应龙纠缠的朱韶已至秦湛身侧,朱红色的凤凰在落地的那刹又变回了玉凰山的妖主。
他朱衣碧簪,姿仪出众,站在秦湛的身边,一双似由月泠清泉沁出的眼睛不紧不慢地一一扫过在场的三人后,方才对秦湛道:“师尊,宗主他们已皆撤入黑塔了。”
秦湛看见了,她对朱韶颔首:“你做的很好。”
朱韶自叛离阆风后,便极少再得过秦湛的首肯。他抿住了唇,不自觉便将自己伤到的部位更小心的藏起,心中更是再无半分面对强敌的恐惧,他对秦湛道:“弟子陪师尊——”
朱韶尚未说完,一道剑气直袭他而来!
朱韶即刻偏首躲过,那道剑气打中他身后的古树,直将那约有五人臂长的古树击碎成粉末!
这一剑要是结结实实地挨上,怕是不死也要重伤。
秦湛克制不住,她重新握上了剑,冷声对道:“道子这是要毁约?”
道子淡声说:“朱韶不能算是阆风的弟子,何来违约?”
话毕,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先前的行为不妥,手指微微蜷起,也不再多言。
直到片刻后,他微蜷着的手指又轻微的舒张开,他向秦湛伸出了自己的手。
秦湛不明所以,还以为对方是要她交出碎星剑。她的眼眸沉了下去,无论如何妥协,只有碎星剑,她绝不能交出去。
所以秦湛冷眼旁观,分毫未动。
道子也不知在想什么,他微微垂下了眼,可递出的手却也不愿意收回。
凤舞见了,实在是没了法子,她低声道:“秦剑主,尊上这是请你履约。”
履约?
秦湛再看向道子伸出的那只手,指尖微微笼起一些,像是想要去抓什么,却又怯懦着不敢当真上前去抓住,所以只能往外递出去,不收回,试着去等。
秦湛同样微垂下了眼,她对朱韶道:“我去些时日,我不在,你多照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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