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晚上睡前会给蒋烟发一条信息,说晚安。蒋烟有时回复,有时不回,回复时也只有晚安两个字。
余烬为了这两个字,时常等到快睡着。
那场初雪正式宣告冬天的到来,车行进入淡季,雷子的活不多,整日闲得无聊,几次让余烬把蒋烟叫来玩,每次余烬都说,再等等,等到什么时候,他没说。
元旦那天,余烬看到那个知名网站上的开屏封面,蒋知涵说是蒋烟画的。
余烬截了图,存到自己的手机里。
蒋烟画风偏柔,色调清新,看着很舒服,跟她这个人一样。
余烬第一次看到蒋烟在自己喜欢的事业上发光,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插画师,甚至那副作品上都没有她的名字,可余烬就是觉得,她很厉害。
元旦那天还发生一件事,余烬得到消息,罗迹乘坐的那架飞机出了故障,在北京机场盘旋许久,惊险落地,他给罗迹打电话,没有人接,他又给罗曜打过去。
罗曜说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余烬放了心,问他现在在北京还是岳城,想约他出来坐坐。
罗曜那边很安静,隐约有女人在说话,声音小小的,很温柔。
罗曜轻声回应,“马上。”
他对电话这头的余烬说:“在北京,回去找你。”
说完这句便挂掉电话,余烬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有些意外,这个时间家里有女人,罗曜又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罗曜谈恋爱了。
这种千年的铁树也开了花,余烬没有心情为好兄弟高兴,反倒很担忧自己。
那个小丫头不知道还要考虑多久,别下次聚会,人家都是成双成对,只有他一个人。
那天余烬去了城西洗车场,洗车场去年换了新招牌,门脸大了,也新增了不少项目,生意比以前好很多。
哥几个陆续谈恋爱,有了女朋友,还有一个马上就要结婚,大森笑说,一步晚,步步晚,烬哥再不找老婆,过两年没准会有几个小崽抱着他的大腿要糖吃。
酒桌上,余烬闷闷地一个人喝了好几杯。
大森知道余烬最近在追一女人,还是个小姑娘,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烬哥,不是我说你,那么个小丫头就把你拿住了,你以前那威风劲儿哪去了,在会所那会儿多少女人投怀送抱你看都不看,这小丫头到底好在哪?”
旁边一哥们笑说:“一报还一报,大概以前伤了太多女人的心,这不自己也得尝尝这滋味。”他转头看余烬,“要不要我们帮你?比如劫一下,你英雄救美什么的。”
余烬弹了一下杯子,“少扯那些歪门邪道。”
“来吧,借酒浇愁愁更愁,哥几个陪你一起愁。”大森给余烬倒酒,“你尝尝这个,前阵子我们去看在哥,多买了几瓶,在哥生前最爱喝这个。”
余烬指尖碾着杯沿,透明的小烧在杯中微微晃动,酒香清冽甘醇。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潘在已经走了五年。
这帮兄弟也已经走了正路,不再是人见人怕的混混,很快都会成家立业,安稳生活。
自从那年他跨上摩托追去机场找蒋烟,突破了那层心理障碍,他再也没梦见过潘在,没有梦到过从空中坠落,也没有再执着于寻找苏禾。
她现在也许已经在某个地方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他没必要非要找到她,让她想起以前那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他的愧疚,也只能藏在心底。
酒喝到后面,桌上电话的声音此起彼伏。
哥几个纷纷接受审查,报告行踪,“马上完事,很快到家。”
“跟烬哥喝酒呢。”
“宝贝再等一会。”
“没事,我没喝多少,嗯,不开车。”
余烬杯子一摔,“走了。”
大森赶紧摁住他,“我们错了。”他指着桌子,“赶紧的电话都扔那,静音,谁也不许碰。”
余烬低头握着自己安静的手机,心里一阵空。
他点开蒋烟的界面,最后一条是昨晚他的一句晚安。
他指腹在蒋烟的头像上摩挲一会,指尖轻动,发了几个字:烟烟,在做什么?
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回复,他锁了屏,把手机扔回兜里。
这一晚他没回家,在洗车场这边睡了。
这之后一连两天,蒋烟都没有消息,余烬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直接给蒋知涵打了电话,“你姐最近在做什么,她已经几天没理我了。”
蒋知涵声音贼溜溜,像是怕被谁发现,“我姐生病啦。”
余烬皱眉,“怎么病了,严重吗?”
电话那边有呼呼的风声,蒋知涵好像已经跑到外面,“别提了,我姐前天跟我爸大吵了一架,太吓人了,从没吵这么凶过,我都不敢说话。”
“因为什么吵架。”
蒋知涵说:“还不是我爸,又给我姐安排啥公司董事长的儿子见面,我姐死活不干,这不就僵住了。”
他也有些想不通,“你说我爸急个什么劲儿啊,我姐还小呢,又不是老姑娘愁嫁,干啥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没准真像我姐说的,要拿她联姻换啥项目,我爸真烦人,我都开始烦他了,我姐都气哭了,当天晚上就开始咳嗽。”
余烬沉默一会,“我想见她,你有没有办法。”
蒋知涵琢磨一下,“我姐现在天天把自己关房间里,谁都不见,奶奶和阿姨都在家,这事不太好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