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能让连笙这般欢喜的,除了他的未婚妻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了。”
李依依一愣, 随后猛地垂下头,耳尖肉眼可见的泛起了微微的红色。
刚被连战训了的连笙有点着急,觉得自家未婚妻好像受欺负了,又好像是害羞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着急的眼神都乱了。
最终还是李依依自己缓了过来,重新抬起头说道:“我是和父亲母亲一同过来的。母亲在和连夫人说话,让我随意走动一下。”
这件事连战还不知道。
毕竟自家未过门的儿媳妇是皇室中人, 他现在又是个已经被打为反贼的逃犯不说, 一家子都上了悬赏令的。原本以为这门婚事会心照不宣的消失, 没想到李家居然还上了门来寻。
他当即正了脸色,表示自己有失远迎。
原本李一帆是打算和连战两人一起去薛先生的那个起义军里准备见见那些旧部,顺便看看能不能把势力归结进来的,现在人家未过门的儿媳妇一家都不计较那些事情亲自登门上来了, 李一帆觉得自己得推动一下, 让连战和连笙两人陪着李依依和世子妃去,其他的事情可以往后稍稍。
于是连战和连笙两个人就往回走了。走的时候, 连笙还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力保身上干净整洁无褶皱, 甚至不着痕迹的清了清嗓子,这才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让李依依先行。
对于连笙突然文绉绉的表达,李一帆露出了一个“我懂的”的微笑。
一行人往后面的住宅处行去, 一进院子,变见到了正侧面对着他们,在看一株小树苗的世子。
世子听见声音,转过头,眼神定在了李一帆身上。他微微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太子?!”
连战上前一步,尽管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未来亲家,但是此时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因此一点不尴尬的给两人做了个介绍。
“李一帆……”世子表情很是复杂,但最终定格在惊喜上,“那个薛先生说你落水被淹死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来是祖宗保佑,你没事太好了!”
两人续了会旧后,一起进了里面大厅坐下。
连战猜的不错,李依依她们上门来,确实是来表达婚事不变的。
作为一个在皇帝要杀太子的时候还愿意接收太子的遗腹子,并且让他顶替自已女儿的身份长大的世子,他知道的过去有太多。
他早就对皇帝,以及那些自称太子手足的皇子们失望,因此在连战丢弃‘西北大将军’名号起义后,不仅不与同僚一起骂连战白眼狼,还回家跟妻子说要坚持这门婚事。
因为连战做了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太子被杀的时候,他想救太子,可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被杀,他还因为表面与太子对立的关系被拉去参加庆祝,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慰自己还要好好活着养李一帆。结果下人来报,李一帆落入水中,被淹死了。
那时候世子想要杀了薛先生,可薛先生知道他与世子府唯一的纽带消失后必定没有好结果,于是立马带人离开,让世子找不到踪迹。
之后,世子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加上女儿婚事不顺,更是烦闷。
然后,他就得到了连战这边的消息。在得知消息后,世子当即决定带着人过来一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特别是被连战拥护的那一个,他需要知道是谁。
现在知道了是李一帆,而且看外貌,听谈吐,都有前太子的风范在,世子别提多高兴了。
毕竟他对于没有看护好李一帆导致落水绝了太子血脉的事情非常的愧疚,现在一块大石就这么移开了,要不是不想吓到别人,他都要直接去给太子排位念叨一番了。
在叙旧完毕之后,李依依和连笙两个人被留在这里,李一帆三个人去了书房。世子对着地图,把京城中的情况一点一点的说给了两人听,三人开始讨论该如何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拿下京城。
这么一讨论,天就慢慢黑了。等到他们出来后,外边都已经点上了灯笼。其他人都还在等着他们,因此人一出来,便被领去了饭厅吃晚饭。
如今天下烽烟四起,加上之前的天灾还未恢复过来,所以粮食比起往年来说少了许多,一路过来,李一帆已经处理了好几个国粮高价倒卖的商人了。
世子指着桌上的几个菜,感慨道:“若是当初太子即位,恐怕久国不会有这种祸事发生,咱们也能好好地吃着珍羞佳肴,怎会如此惶惶。”
李一帆把筷子放下来,直视着世子道:“不对。久国积病已久,犹如将倾的大厦,上还有不知多少皇族亲眷啃食雕梁,下也有不计其数的贪官污吏翘动地基。此等境况之下,便是我父亲把一生心血全部洒在久国上,恐也只能稍微止住大厦倾倒的速度,却改变不了。”
“久国已经没救了,我虽愿继承父亲的志愿,却也更想釜底抽薪,想来父亲也会认同我的做法的。”
他话音落后,桌面上一时无人说话。
片刻之后,世子才放下筷子,露出一个失落又欣慰的笑:“你说的对。”
有了对其理念进行拥护的人,李一帆的追随者越发的多。世子因为久居京城对于内里了解够深,给他们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而之前一直被薛先生用傀儡和凭据控制的太子旧部也成功被李一帆收了回来,让他的军队更加壮大了一些。
距离久国中心的距离一点点缩进,城池一座座被打下,有些当权者跑了的城池,百姓甚至直接开门迎军。这场战斗打到后期越来越顺,因为沉迷在骄奢淫逸中的当权者们已经丧失了手下的忠心。
而其他起义的各路军队,早在起义后就零零散散断断续续的不知道换过多少茬了,毕竟最开始的起义可以靠一腔热血开始,但之后的各种管理却不能光靠热血。
总而言之,久国最大、最先进入京城的,是李一帆的军队。
曾经李一帆化名‘李依繁’的时候,也是在京城中生活过许多年的。那时候的京城花团锦簇热火烹油,街上行人摩肩擦踵熙熙攘攘。但现在,闻得风声的早早跑了,剩下的也都全缩在家中不敢出门。
禁卫军在皇宫城墙下做最后的挣扎,守着最后一道宫门,一旦此处被攻破,那么李一帆的军队便能够长驱直入。
然后不论他们如何挣扎,早已失了人心的队伍根本抵抗不了胸中充满热血和激情愤怒的起义军们。
攻辩是在夜晚开始的,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朝阳已经挂在了天边。
老皇帝,也就是李一帆的亲爷爷,一位绝不承认自己年岁的皇帝。日积月累的服用丹药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虽然一直对外表现的都挺正常,但早已是强弩之末。
他虽然对于外围的起义军一点都不关心,认为那些人迟早会被他的军队给斩于马下。但是,在京城被攻破的时候,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即将被逼的从这把龙椅上退下来,直接往嘴里塞了大量的丹药,把自己活生生噎死在了龙椅上。
公路完工之后,连战他们到处在找老皇帝以及玉玺等等的存在,结果最终,还是李一帆在金銮殿高高的龙椅上面发现了他。
老皇帝在位时并不如何勤勉朝政,此时却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李一帆在旁边看着他可怖的死相。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对于年老的位置,好害怕孩子年富力强后对他的威胁无视亲情,亲口下令杀死了自己的嫡长子。
然而现在,他被自己的孙子亲手推翻了朝政,还被亲手拉下了他死都不愿意离开的龙椅。
做完这些事后,李一帆举着手,想要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却发现身上都是血,无处可擦,于是抬手直接糊在了龙椅的把手上,随后转过身,看向这空旷的金銮殿。
殿门外,已经到处收缴完毕要准备汇报的将领们发现他在这里,纷纷涌进来。
连战看他高高的站着垂眼望下来的样子,心里一跳,恍惚中,和记忆里那个迎着月谈论未来的一个身影重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