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红月目光锐亮,听到父亲平安,陈箬竹又已经元魂消散,她无所畏惧。
她勾了勾唇,笑容傲然,手指抚了抚她的刀:“用不着,杂役挺好的。”
这一波三折虽然料想不到,但江行舟总算觉得这条命保住了。
他虽也不解其意,但看样子是这少年不知怎么入了雩雳长老的眼,叫雩雳长老起了招揽的心思。
眼看那少年不理不睬,事情又起波澜。
江行舟立刻催动幻青山,下一瞬幻青山便带着上面的少年一同落在行峰上。
“收!”江行舟将破损的画一卷,顾不得心疼,对黑衣少年温和地说,“这画破了,灵气支撑不了太久。”
总之,先让他上了郁罗萧台的山头再说,别牵扯到自己身上就好。
黑衣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江行舟,只抱着花盆和那群一道宗的小弟子站在一起。
他一走过来,便如鹤立鸡群,大家都紧绷不自在起来。
但想到他刚刚一出手就杀了那个欺负师姐的小人,这般厉害还愿意跟他们站在一起,顿时鼓起勇气想对他说句话,笑一下。
但大家脸皮抽搐了一下,紧张得笑不出来。
“你好……厉……害……”夸赞的话更是说得颤颤巍巍。
还是一个小女孩另辟蹊径,灵机一动看到他怀抱的花盆:“你的花,真可爱!”
只有一颗嫩芽的纤细藤蔓轻轻晃了一下。
黑衣少年抱紧花盆,手指轻轻拢着,平静清淡的声音:“谢谢。”
大家顿时找到了亲近学霸的方式。
“我能摸一摸吗?”
少年平静:“不能。嘘。”
担心他们说话的声音引起的气流会吹到他的花,他张开手将花盆圈笼在怀中。
看得出来,这个姿势他非常熟悉,像是已经这么做了许多年一样。
呃……看来,是错觉。
大家悻悻捂着嘴巴,连行动都放慢了,怕引起气流。
但不管怎么说,站在他身边,一下子就觉得安心了很多。
楚红月轻轻招手,低声吩咐大家一句,所有人便站在靠外的位置,形成一个半半包围圈,帮他挡住可能来的风。
封不渝望着那里,懒懒撑着头坐在玉台銮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一位修士指尖聚起一点旋风:“峰主,要不要……”
他意思是,弄断或者直接弄死那盆花。
他们都不是好性子的人,各个唯恐天下不乱,无事都还要生三层非,那少年的做派可不是叫疯子手痒痒。
疯子就喜欢将别人最珍惜的美好毁灭,好奇对方彼时的表情。
下一瞬,提议的那人指尖的旋风连同那根手指被折断。
他闷哼一声,竟没有惨叫出来,反而笑了一下:“有意思。”
他是炼虚境修为,那少年并没有攻击他,也不可能听到他说的话和意图,他手指折断,竟像是触发了什么言灵道意。
那少年方才斩杀陈箬竹时候,就看不出什么修为,像是凡人砍瓜切菜一样,就那么切了。
陈箬竹身上堆砌的法宝,楚红月砍了那么多刀都没有伤到他分毫,在那少年面前却像不存在一样。
可见,他修得是种奇怪的道法。
封不渝的手指本来漫无目的地点着椅背,顿时停了一下,他低声叹息,坐起来,回头看向那个还在笑的修士。
对方连手指断了都笑得出来,这会儿被封不渝懒懒看着,笑容却忽然一僵,脑门渗出汗来。
封不渝伸手,不轻不重拉着他的衣领,让他俯身靠近。
盯着他的眼睛,像蛇一样无机质,声音依旧懒懒,森凉:“别做蠢事,坏了长老的事,我会把你的元神抽出来,炼成一千份,一寸一寸磨成灰,磨一千年。”
那修士脸色成灰,仍旧在笑:“是。到时候不用峰主动手,我自己磨。”
巨峰云雾里的人一直望着那黑衣少年。
“你很在意你的花?但这花无根,纵使用灵力养护也活不下去。我可以让它长大开花,甚至化形。”
没有人发现,那根纤细孱弱的藤蔓在他说化形的时候忽然僵了一下。
黑衣少年望向巨峰上空,雩雳被云雾遮挡,本不该有人能看见他,但雩雳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个少年看着他的眼睛。
少年重复了这四个字:“活不下去?”
那花盆中纤细的藤蔓像是什么黑暗贫瘠不见天日的土地里长出的一点半透明的气根,看不出任何物种,甚至连植物都很难确定是,只有一个嫩芽能证明身份。
雩雳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意这株植物,也不在乎他为什么在意。
一个瓷瓶飞下来。
少年伸手接住。
雩雳说:“这是妖族的生灵泉泉水,妖族也通常只在成形的植物妖兽濒死,或者珍稀的草木化形时才会动用生灵泉。这是妖族送给郁罗萧台圣君的礼物,只要一滴就能让它长大化形。”
少年听完,反手将瓷瓶扔了回去。
雩雳:“你不要?为什么?它会死。”
少年没有说话,仍旧抱着花盆坐在那里,心无旁骛用手笼着。
那株藤蔓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更加孱弱了。
随着少年的举动似有若无的灵雾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小心滋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