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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厌眼里却没有他,只有他身后的白骨。
更确切的说,是九首螣蛇的头骨。
“我爹爹的尸骸,”苏厌艰难道,启开的唇间溢出洁白的雾气,“就是这么被你们利用的吗!”
银鞭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径直袭来。
那黑衣人脸色一变,张口想说,又说不出来,像是个哑巴,但身形出奇轻快,从密匝交错的鞭影中辗转腾挪,反手“铛铛铛”甩出三枚蝴蝶镖。
谁知快如闪电的蝴蝶镖竟然被袖刀刀尖依次挑开,如飞散的流星,钉在了冰棱之上,隻斩断了苏厌几根发丝。
反倒是银鞭撕裂了他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惊愕的,也颇为稚嫩的娃娃脸。
那黑衣人慌忙以手遮脸,心知打不过,甩出一枚烟雾弹。
“嗤”的一声,漆黑的雾气弥漫,苏厌捂住口鼻,眼神一凝,率先用银鞭紧紧缠绕住螣蛇头骨!
果然,下一刻,鞭子末尾就传来一股大力。
那黑衣人无心恋战,想趁着烟雾抢走头骨,蝴蝶镖如暴雨击打在银鞭上,在雾气中溅出一片飞屑银花,却连一丝缺口都没打出来。
苏厌掷出袖刀,也没能打中他,那娃娃脸没入雾气,很快就消失了。
苏厌腿伤,又碍于雾气,看不清他究竟从洞窟里的哪个暗道溜走,暗骂了一声“崽种”,怕是调虎离山,便索性靠在白骨上,不追了。
四周雾气逐渐消散,澄澈的冰棱的光盈盈落满四周。
在熟悉的彻骨严寒中,她叹了口气,伸出双臂,抱住了用银鞭死死捆在身边的、森严巍峨的巨大骷髅。
女孩柔软的脸贴在冰冷的白骨上,像隻困倦的小猫一样轻轻蹭了蹭,呼出一片洁白的雾气:
“……爹爹。”
——那是四首怪物变异的源泉,妖王乌九的骸骨。
当年,清虚仙君砍下九首螣蛇的六个头,那六个头的血肉骸骨,蕴含着最纯净强大的妖力,被饥不择食的正派瓜分,又流落到鸿昀长老手里。
他们厌恶它,畏惧它,却也觊觎它,利用它。
血肉早就被反覆提纯,甚至白骨都用锋锐的刀刃切下来喂给囚犯,炮製出最强大的半妖内丹。
挫骨扬灰,不外如是。
苏厌靠在白骨上休息了一会,这里冷得常人难以忍受,但对她而言有些太舒服了,甚至想要蜷缩在爹爹的头骨里睡一会。
她眯起眼,在冰棱交织的光中,吹响了脖子上系着的骨哨。
这骨哨也是妖王乌九的骨头,只不过是尾巴尖最细的尾骨,而且是他自己咬下来的。
知道她要离开深渊,最忧愁最焦虑最郁郁寡欢的就是妖王乌九。
当年深渊里灵气枯竭,血煞魔龙留下的蛋久久不破壳,鬼王和魔君都说,螣蛇和魔龙嘛,有那么一点关系,反正都有鳞片,再说蛇孵蛋还靠谱点,总不能让鬼去孵蛋吧?
这番屁话让乌九跟两族打了一仗,但大家都在深渊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打来打去也就腻了。
他堂堂一个雄性妖王,夜深人静无聊至极,看着那枚有着漂亮猩红花纹的蛋,竟然真的兴起了“孵孵试试”的念头。
清虚仙君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刻印,但这枚蛋却没有。
他们再强也无法离开无间深渊,但这枚蛋却可以。
一开始只是试试,后来变成不信邪,再后来,是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收手岂不是前功尽弃的骑虎难下。
这么一孵,就是两百八十多年。
在苏厌还没破壳出生的时候。
他已经爱了她两百八十多年。
乌九原本是深渊里最暴虐最狠毒的王,但苏厌破壳以后,却是最耐心最好脾气的那个。
因为苏厌要离开深渊,他操心操得自己都快枯萎了,甚至说出“算了都这么多年了说不定清虚仙君已经死了何必让宝宝出去白白受苦”这样的话,差点和急眼的赤皇打起来。
苏厌临行前那晚,他咬下了自己的尾巴尖,用一截尾骨做成骨哨,轻轻系在她脖子上。
“哨声一响,如见本王。归降于我的妖族,都会听从你的号令。”
“你要记得,”庞大的螣蛇嘶嘶吐着蛇信,声音斯文好听,目光缱绻温柔地落在苏厌脸上,
“如果真的打不过清虚仙君,就回深渊来。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不想再失去你。”
鬼王和魔君都让她不成功便成仁。无论如何也要提着清虚仙君的头来见。
苏厌心里却没这么想。
她的做事原则一贯是,杀人可以,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
但她此时安静地躺在巨大的骸骨里,缓缓转动那枚骨哨,四周冰棱明亮如荆棘丛生,恨意却前所未有的蔓延。
如果是清虚仙君的话。
就算她把自己搭进去,也要把他的头砍下来。
骨哨发出人耳听不到的哨音。
之后,那如银河
', ' ')('般唯美的金色萤火飘了进来,乖乖进了她的干坤袋。
这群小东西是深渊里的金色飞萤,蜇人不痛,但修为低的人必死无疑。
外面那群效忠鸿昀长老,帮着利用螣蛇骸骨,圈养妖怪,製造半妖的弟子,她一个也没有放过,统统令金色飞萤蛰了一遍。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那是,妖王殿下的骨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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