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爷子还是头一回对梁又薇态度如此冷冽。
梁又薇闷着气,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她走后,梁老爷子失了力,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阿德,你看看他们这群废物,我这些年对他们真是太纵容了!才会惯得他们无法无天,到如今都还分不清轻重缓急。”
伍德州沉吟:“老爷,您当初的确不该让姑爷进入公司,姑爷能力有限,这件事您心底也清楚。”
“我能怎么办?文清怀了小时”梁老爷子头疼欲裂,“顶着个大肚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求我帮她挽留丈夫的心,我总不能看着我的女儿带着孩子走极端,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我不能再失去文清。”
那个时候,梁文清夫妻不合,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梁文清有严重的孕期抑郁倾向,情绪极其不稳定,她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求他想办法让丈夫回心转意,否则就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死。
他能有什么办法?
只好威逼利诱,将公司红利当成筹码,这才让那个男人留在了梁文清身边。
伍德州欲言又止,他沉默良久,才出声:“老爷,或许就是因为深知您会心软,文清小姐才会用自己和孩子当成筹码来和您做交易,您有没有想过,以文清小姐的性子,她其实根本没有勇气走到那一步。”
他跟随梁老爷子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这些年在梁家发生的种种事情。
梁老爷子觉得亏欠梁文清,就对她百般容忍,毫无底线。
梁文清在梁家过得并不差,就算当时跟着前任梁家太太在外生活,虽说日子算不上锦衣玉食,但却也没到饥不饱食的地步,她过得比普通人家的小孩子可要好太多了。
她处处以性命要挟,但凡不如她意,就开始在家里大闹。
逼着梁老爷子退让,逼着……沐晴小姐妥协。
“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梁老爷子沉着脸。
伍德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委婉地提起当年去接蒋姒的事:“老爷,您或许不知道姒姒小姐在南城是如何生活的,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每天除了上课以外,还要出去捡废品,节假日的时候,会偷偷跑到附近的小饭馆帮忙打杂洗碗,吃不饱,穿不暖,住的地方漏水漏风,每到雨季就会淹没,长年累月见不到阳光。”
“比起姒姒小姐,大小姐的日子不算难过,您的堂弟即便被踢出了梁家,可他的父母仍然会接济他,他们的生活并不差。”
整个梁家,只有伍德州亲眼见过蒋姒是如何生活的。
那么小的孩子,每天风餐露宿,饥不饱食,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捡的别人不要的。
伍德州看着那个狭窄的出租房实在太揪心了,他无法想象沐晴小姐倘若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孩子竟然过得这么辛苦,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肯定会痛不欲生吧?
沐晴小姐那么期待自己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在梁家养胎的时候,总是温声细语地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她和伍德州说:“父亲总盼着我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儿,能够继承梁家家业,可我却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日后,能过得比我幸福,这就足够了。”
造化弄人。
越是渴望什么,越是容易落空。
梁老爷子沉默,“那孩子……”
他双眸浑浊,嗓音愈发沙哑,“太倔了,比她母亲还要倔强,从不肯体谅我的一番苦心。”
伍德州实话实说:“老爷,您别嫌我说话难听,其实有时候,我都觉得您对姒姒小姐太狠心了。”
“她很关心您”
“知道您生病,她那么不想回到梁家来,也还是选择了妥协,回来探望您,可您……”
伍德州一直很后悔,他本来想劝着蒋姒回来,以为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总能放下芥蒂,平心和气地解开心结。
可谁知,竟然会闹到那种不可收场的地步。
“唉”伍德州叹气,“要是沐晴小姐还活着就好了。”
梁沐晴继承了她母亲的容貌和性格,只可惜梁老夫人也是红颜薄命,梁沐晴五岁的时候就因疾病去世。
梁沐晴又步了她母亲的后程,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只留下蒋姒一个孤女独自活在这世上。
如果……
梁沐晴还活着,梁家也不会乱成现在这样,蒋姒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般辛苦。
“那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
梁老爷子哑了嗓:“宁家的人有没有去找过她?”
宁其臻踏进梁家大门那一刻,梁老爷子就知道藏了多年的秘密如今已经彻底瞒不住了。
伍德州点头:“宁家那位和姒姒小姐私下已经见过面了,恐怕现在,姒姒小姐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就是这样”
宁其臻在咖啡厅的时候,给了蒋姒一张私人名片,上边有他的联系电话,也有他的地址。
他知道蒋姒会过来,但没想到会等这么久。
许是因为那天在咖啡馆接收到的讯息太过杂乱,她需要时间去消化,才会隔了这么久才约他见面。
宁其臻沉吟:“当年你父母去世以后,梁家人趁机彻底抹去了你的存在,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偷偷将你养在乌镇,我父母一直以为你已经去世了,直到前些年才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