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姒抵着门,原话奉还:“放你出去可以,如果幸运的话,酒楼打烊时,你会被员工发现放出来,否则,你就得乖乖在这里待到明天。”
这家酒楼的厕所位置比较偏僻,除了极少数客人以外,员工基本不会到这里来。
她会像宋潇潇当初做的那样,将正在维修中的警告牌搁置在门外,这样,客人也基本不会进门。
不过,她还是给宋潇潇留了一条出路,至少她的嘴还可以喊,如果这么幸运,遇上前来洗手间的客人,又那么凑巧地听见了她的呼救,她或许可以提前获救,要不然,她就只能待到明天,等酒楼的员工明天上班,正常做清洁的时候,才能被放出来。
“蒋姒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你不怕我出去以后报警吗?你如此待我,我将这件事情捅出去,你能有什么好处?”
“报警?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对你动的手?难道你认为我会蠢到将证据留给你来对付我吗?”蒋姒讽笑,“你当年不就是仗着这一点,才理直气壮觉得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吗?宋潇潇,你比我可幸运多了,至少这间酒楼的客人不少,你获救的机率很高,我劝你省点力气,免得到时候没力气求救。”
她当初被关在新建教学楼的厕所,那个地方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就算被关上个几天几夜都不一定能被人发现。
蒋姒临走前,宋潇潇还在疯狂拍着门叫嚣:“蒋姒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有本事放我出去啊!”
“若是我将今天的事告诉谢总,你以为他还会护着你吗?他如果知道你是个居心叵测不择手段的蛇蝎女人,如果知道你是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他怎么还会要你?你别白日做梦了!”
蒋姒脚步微微顿了下,可她没有停留,只快步离开了洗手间,因此也没有注意到拐角处的年轻男人。
贺新禹若有所思地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单手扣着鸭舌帽,压低了帽檐。
他这位表姐的过去听起来比他们调查出来的,似乎还要悲惨一点。
……
蒋姒摘掉了手上的戒指,旋即找到了酒楼经理,以丢失了戒指的名义要求调看监控。
酒楼经理也认出了她的身份,自然不会多想,满脸笑容地接应下来,带着她直接去了监控室。
蒋姒漠然地看着监控摄像里,自己和宋潇潇一前一后地进入洗手间,在监控室保安享用她叫来的餐点时,她删掉了自己出入洗手间的那段监控录像。
等回到包间才发现贺新禹已经走了,她望着仍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神色如常地笑着说:“臻先生,天色好像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走了。”
宁其臻倒是没多言,只温声询问了一句:“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蒋姒摇头,“我的经纪人会来接我。”
宁其臻起身:“一起吧”
蒋姒没再拒绝,等到出了门,她站在门口等唐黎开车过来,余光瞥见宁其臻也没上车,而是陪她在外边站着吹冷风,她怔了一下,温声道:“这里风大,您还是先上车吧”
“无妨”宁其臻温和地笑着,“刚刚喝了点酒,正好站着透气,醒醒酒。何况将女孩子独自扔在街边等车,可不是一位绅士该有的涵养,等你上了车,我会离开的。”
蒋姒扯着唇角,轻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几乎并肩站在廊檐下,宁其臻刻意跟她保持了一点距离,没有离得太近,以免她会觉得不舒服。
蒋姒神思放空地望着虚空,飞扬的雪花簌簌飘落,柏油路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早上才铲干净的积雪,如今又落了一层厚实的白雪。
路上行人匆匆,厚厚积雪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不过很快又被细密的冬雪覆盖。
因为怕冷,所以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白色的羽绒服裹着细瘦的身躯,里边的针织裙也沾了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很冷。
纯白的贝雷帽压着浓密的头发,米色围巾搭在脖上,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她恹恹地垂着眉眼,近乎出神地盯着被踩来踩去又眨眼消失无痕的脚印,脸颊躲藏在毛绒绒的围巾后边,呼出的温热气息,围巾前端很快就洇湿了一小片。
蒋姒恍若未察,直到一片纯白的茫茫天地之间,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来,停在了眼前。
她眼也不眨地看着车门推开,撑着伞缓缓靠近的身影,在孤茫雪色间徐徐而行。
蒋姒空洞的眸色泛起了细微的波澜,臃肿的衣服成为了行动的最大阻碍,她笨拙地抬手压下围巾,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接你”
谢权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撑着伞的手微微抬了下,沉静的眸光落在宁其臻身上,微微颔首。
两个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几乎不需要过多言论,仅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宁其臻见到谢权过来,他才终于放了心。
“蒋小姐,既然谢总来接你,我也放心了,那么等下次电影开机的时候,再见。”
闻言,蒋姒眉眼流露出淡淡笑意,“嗯,臻先生再见。”
宁其臻也朝着她笑了笑,身后的助理上前来替他拉开车门。
目送着宁其臻的车子离开,谢权握着她冰冷的手微微皱眉:“怎么这么凉?”
蒋姒蜷着小手指,指尖抵着男人掌心因为钟爱做雕刻而磨出来的薄茧,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好像刚刚吃多了点,现在胃里撑得慌,你要不要陪我散散步、消消食?”
谢权眉梢微挑:“现在又不怕冷了?”
蒋姒冬天倦懒得很,能不动就不动,别说出门了,就连起床都难,更别提是主动提出来想在外边走一走。
蒋姒只是笑:“感觉有你在身边,好像冬天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她的确讨厌冬天。
十六岁之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衣服抵御严寒。
十六岁之后,虽然穿得暖和了,但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孤独感,那种寒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用再多衣物抵挡也无济于事。
霜雪落于伞檐,伞柄的貔貅黑勾格外突兀,蒋姒余光掠过时,那只掌伞的手修长分明,薄薄的青筋覆着在冷白的皮肤上,凸起的骨节格外明朗,只是指间空空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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