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边廊的露台上,一旁陈易抵着露台,神秘兮兮地说:“三哥,我刚刚去了趟休息室, 见到那位梁家千金了, 你猜怎么着?竟然就是那时候我们在梁家遇上的那个小哑巴。”
陈易也不怎么关心梁家的事, 他和梁时熠关系势同水火, 互看不惯,他嫌梁时熠这一粒老鼠屎毁了他们富二代的名声。
同样是光明正大的啃老,梁时熠成天惹是生非,以权压人,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故而他和梁家人全无来往,若不是谢权和梁家有婚事在身,他恐怕都不会在意梁家的消息。
这段日子,他没少探听到有关梁家那位二小姐的事。
听说那位二小姐是刚从南方小城里找回来的,小时候因为保姆看管不利,导致她走丢了多年,直到现在才回到梁家。
陈易对这位二小姐固然好奇,可从未见过本人长什么模样。
趁着谢、梁两家订婚,陈易偷偷去了趟休息室。
休息室里人不多,只有酒店的员工在一旁侯着,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的年轻女孩,漂亮的眉眼低垂着,卷翘的眼睫如同翕合的蝶翼,褪去了那年冬日的臃肿外套后,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裸粉色礼服,骨骼纤细,骨肉匀亭,纤秾有度。
才十八岁而已,花一般的年纪。
年轻女孩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娇嫩又明媚。
……
漂亮是真漂亮,比起那位声势显赫的梁家大小姐,陈易觉得这位被遗留在外的梁家二小姐才是真绝色。
如同蒙尘的明珠,散发着淡淡的清辉,叫人挪不开目光。
陈易自诩阅人无数,初见也不免被那抹浓艳的色彩惊艳到,他摸着下巴,啧啧称奇:“你还别说,小哑巴这么一打扮,长得还真不错,就是可惜了,她不会说话。”
“她不是哑巴。”
少年嗓音温淡。
陈易愣了一下,诧异过后,又庆幸地点点头道:“不是哑巴就好,梁家塞了这么一位声名狼藉的二小姐给你就算了,要还真是个身体有疾的,未免也太对不起你了。”
“不过,这小哑——”
少年淡淡觑了他一眼,陈易咳嗽了声,改口:“我是说这梁家二小姐,看起来也不像是传闻中那样心机城府极深,精于筹谋算计的样子。”
“倒是——”
陈易皱着眉头,想了半天。
“挺可怜的。”
打从第一次在梁家见到这位梁家二小姐,陈易就觉得对方可怜兮兮的,有点“朴素”。
行为举止与上京名媛们截然不同,亦或者说是跟整个梁家都格格不入。
有种历经世俗洗礼后的沉静,又带着点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
传闻都说梁家老爷子对这个刚刚回到梁家的外孙女尤为疼爱,她要什么,梁老爷子就给什么,甚至为此还将谢、梁两家的婚事也作为了补偿,一并交付给她。
但今天陈易在现场却不曾见到梁家人对这位二小姐有多重视,虽然梁老爷子以外孙女年纪尚小不宜大操大办为由,没有宴请太多宾客,但谢家旁系宗亲本就殷实深厚,订婚宴排场也不低,梁家举家上下都在前厅忙于应酬交际,那位本该是今天订婚宴女主角的梁家二小姐就这么被晾在一旁,没有人告诉她,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她一个人拘谨又不自在地坐在休息室里默默等着,看着怪可怜的。
“三哥”陈易出身名门,家庭尚且算幸福圆满,但也不代表他不知道圈子里的弯弯绕绕,他认为梁家家事繁杂,不是适合攀亲接触的好家族。
陈易大概能懂为什么先前谢权从不踏足梁家的原因,可又觉得疑惑:“你先前不是对这段婚事很冷淡吗?为什么如今又忽然答应了呢?”
“梁家二小姐出身不明,看起来也不太受宠,她根本没法成为你的助力,你大伯二伯如今仍旧对谢家掌权人的位置虎视眈眈,你娶了她,岂不是白白送了把柄给他们?”
陈易想不明白,试探道:“难不成是你家老爷子逼的?要我说,谢爷爷什么都好,就是太重诺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抓着往日的婚盟誓约不放,何必呢?”
恰好良辰吉时将至,匆匆赶过来的工作人员推开门提醒:“陈少爷,小少爷,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去前厅了。”
陈易摆了摆手:“知道了。”
……
梁又薇站得位置巧妙,凸出的墙体正好遮挡了她的身影。
她站在墙后,听见露台门开了又关,脚步匆匆。
穿堂风呼啸而过,少年清润微磁的嗓音也在风里消散:“不是。”
不是?
不是什么?
梁又薇先是愣了一下,没等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脚步声逐渐走远。
她从墙后微微探出身来,少年清瘦的身形沐浴在阳光下,燕尾服笔挺垂落,更衬得背影清隽耀眼,那一晃而过的眉眼,似乎藏了点温和的笑意。
她从未见谢权笑过。
印象里,他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把握着尺度,对人极其淡漠疏离。
哪怕亲近如陈易,也跟他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沟壑。
没人能靠近,也没人能看透。
可那一刻,梁又薇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他对这桩婚事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排斥。
……
梁又薇怔怔发呆,受伤的手掌隐隐作痛,明明已经痊愈,可那道丑陋的疤痕像是烙印,永久留在了肌肤上,稍不留神,那种噬心刻骨的疼痛便会席卷而来。
更让她觉得疼痛难忍的是男人冷漠的态度,他垂眸看着她,黑眸黢深:“替我太太出气,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