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许安归一直跟着她。
“你愣神很久了。”许安归走到她面前,蹲下用手去摸她额头,“是哪里不舒服?发烧了吗?”
许安归的手很好看,骨架细长,骨节分明,手上温热。
他用的是他不惯用的右手,右手比左手柔软不少。
季凉没躲,只是低着头:“你怎么不回去?该送的东西都送完了,该陪的场子也陪完了。明日郭府就会知道我的来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许安归望着她,眼眸里有一汪暖阳:“你在这里,我回哪里去?”
季凉蹙眉,不接话。
每每聊及这个话题,季凉都无话可说。
“公子!”
宁弘从侧门回到了季府,季凉现在不允许他公开与季府的关系,所以宁弘一般都是掩人耳目进入的季府。
好在季府够大,偏门够多。宁弘回季府倒也不是难事。
宁弘看见许安归,立即欠身行礼:“安王殿下。”
许安归点点头。
宁弘看向季凉:“公子找我?”
季凉嗯了一声:“上次交代给你,让藏息阁查的事怎么样了?”
宁弘有些顾虑地望了望许安归。
季凉道:“无妨,直说便是。”
宁弘点头,回道:“太子身边那名新詹士,确实是之前在许都活跃的书法大家,宣和。那人现在在太子府名唤何宣。但是依我看,这人这两个名字都是假的。”
季凉蹙眉:“都是假的?”
宁弘点点头:“这人是因为科举在学子阁,字写的极好才出名的。此人无论是府试乡试的成绩都是第一,但是到了京城,不知道怎么的,会试就没参加过了。他是永承元年来的许都。”
字写好的,在东陵也会被人追捧,毕竟谁家门楣、春联、刻木这些需要用字的地方都想找书法大家来献墨宝。
可宁弘这句话的重点明显不是何宣的字写得如何好。
“永承元年的……”季凉下意识地看向许安归。
许安归也正看着她,两人交换过眼神之后,许安归缓缓地踱了几步道:“永承元年……难不成……当年许安泽能够顺利入主东宫……也是这人在边上出谋划策的结果?”
季凉若有所思,她沉吟了片刻道:“若是这样,就能解释之前许安泽在朝堂之上的那些惊人之举了。”
季凉看向许安归。
许安归这才意识到,在这之前,许安泽在朝堂之上沉默不语、不替赵皇后辩驳一句,也是何宣那个谋士教给许安泽的权宜之策了?
难怪,在此之后,许安泽好像变得沉得住气了。
正是许安泽短暂的沉默,才换得他短暂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何宣深知,许安泽现在是在风口浪尖上,继续飞扬跋扈下去,不得善终。
“许安泽居然会听人劝……”许安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季凉道:“他也不是听人劝,只是这些年他跋扈惯了,忽然被我们折了面子与赵皇后后宫管家的权力,心存畏惧而已。之前我们算计他能成功,也是因为他不听劝告的原因。只是那两件事让他吃了亏,涨了记性而已。按照你的说的,若他没有点过人之处,也不可能坐在那个位置八年之久,甚至——有架空东陵帝大权之势。”
许安归点头:“想来何宣也不是常人。若永承元年,是他给许安泽献策,以雷霆手段处决了当年跟着先帝一起打天下的军门……那此人的心思,便不可小觑。”
“是,日后我们对付许安泽,就要更加小心了。”季凉的眼睑微微下沉。
知道许安泽并没有他们之前预想的那么好对付,季凉与许安归之间沉默就变得无比压抑。现在许安泽在何宣的谋划下,暂时停止了一切针对许安归的行动。
这让季凉与许安归有些始料未及。
原本他们设想了许多赵皇后在丢了后宫管辖之权之后许安泽的动向,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之前设想,没有一个是料到许安泽会如此沉得住气。
一时间,他们与许安泽之间的对弈,变成了无解的死局。
只要许安泽继续这样什么都不做,他就不会犯大错,不犯大错,最后那把权力至上的椅子,到底还是会由他去坐。
之前许安泽就是太着急,才让许安归与季凉每一步棋都落在了自己想放的位置上。
许安泽身在局中,看不清局势,几乎被他们逼得只剩造反这条路了。但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何宣,却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关键——以不变应万变。
这让季凉与许安归反倒没有下一步的主意。
短暂的沉默之后,季凉还是想到了些办法。
既然太子这人现在无懈可击,那么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就势在必行。
第170章 迷茫 ◇
◎她侧着头,眸光落在回廊之外的石灯的光圈里,无比的迷茫与落寞。◎
礼部尚书霄请已经被他们收在手里, 许安泽身边现在能算得上数、可以随便驱使的大将便只有刑部尚书盛明州与御史台大夫江元良。
江元良面上没有什么可以拿得住把柄,暂时动不得。
盛明州……到底还是要从他儿子身上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