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转了身子,脑袋靠着他的下巴,里面一只手放在他胸口,外面一只手搭在他的腰身上:“每天睡之前,总要想些事,睡不了那么快。”
“在想我?”许安归对着她的发顶吹了一口热气。
季凉立即就觉得浑身酥麻,她睁眼,伸手就要推开许安归,可许安归一只手擒住她的手,腰身与胳膊夹住她另一只手,让她动弹不得。
季凉挣脱不开,气恼道:“我就知道跟你一起睡不成!”
许安归扬眉大笑,把她揽在怀里:“好了好了,不与你玩笑了。不逗你了,说正事说正事。”
季凉不理他。
许安归自顾自地道:“戍北把兵部里所有的册子都拿回来了,你若是有空,便看看。眼下有一个要紧事,需要你帮我想法子。”
“嗯?”季凉的头顶着许安归的下颚。
“北境军这八年来的军饷,”许安归帮她掖了掖背后的被子,“从未给齐过,少了一半之多。”
“什么?!”季凉睁开眼,作势就要起来。
许安归连忙把她按下:“哎,都说了是让你帮我想法子,也没说现在就要想到。只是说与你听,你记在心里便是。”
季凉被许安归按回了枕头上,道:“这不是小事,军饷少了一半,这些年北境军是怎么守住北境的?”
许安归媚眼里满是秋水,荡漾的勾人,一边轻拍着她哄她睡觉,一边低吟道:“你夫君神武,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然是我一出兵,那些狼崽子就被我吓的四处逃窜……”
季凉忽然抱住许安归,把头埋在他怀里:“这些年,你受苦了。”
忽如其来的柔软,让许安归本来戏谑模样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拍着她背的手落下,再也没动过。
在这里,所有武官都期盼着他回来。在边境,所有的将领都指着他打仗。
军饷少了,他想办法补。乌族骚扰,他想办法退敌。
边境苦寒,他熬了一年又一年。
他争回来了东陵北境八年之久的安泰,争回来了东陵战神的称号,争回来了回到许都的资格。
他与郭府九小姐大婚,所有人都跟他道喜,却无人知道他的困境。
他归来,利用南泽,折了许安泽的锐气,却无人知道他身上受了多少道伤。
他冠礼之上,赵皇后丢了总领后宫的权力,却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凶险。
所有人都只看见了他封王封官,看不见他身上已经体无完肤。
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也从来没有人觉得他会输。因为他是东陵的六皇子,东陵的战神,先帝最喜欢的孙子,现任东陵帝最期待的儿子。
他也一直是稳如泰山的模样,操纵着这一切,假装自己有备而来。
可她,却早早地就看穿了他。
她知道他需要一个归来的理由,她便千里迢迢的去北境找他,给了他一个归朝的理由。
她知道他归来如履薄冰,她便挑唆了南泽军政,让南泽不计一切代价挥师北伐,以荣光为甲,护着他回到许都。
她知道他的苦,便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成为了郭九姑娘,代嫁过来,替他解决燃眉之急。
她看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知道他每一寸肌肤上的伤疤都是替东陵百姓扛下的。
在听到北境军军饷年年不足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他这些年在北境是如何艰难地与乌族周旋。
她知道他吃的所有的苦,所以才有那一声“你受苦了”。
有这一声呢喃,许安归知道,他不孤独了。
他抱着她,越抱越紧,低声道:“有你在,就都不苦了。”
“答应我,以后有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也一定要告诉我好吗?”季凉抬起头,看着他。
“好。”
许安归低头,一吻落在她的唇上。
季凉的唇是冰凉的,许安归的唇是炙热的,两片柔软贴在一起,那便是一把火,从唇上燃烧,即将蔓延全身。
许安归翻过身,整个人撑在季凉身上,伸出一只手,捏住季凉的下巴,怜惜地望着她。
他们都是困兽,他被困在许都这个九死一生的局里不知生死,而她被困在八年前的那一个夜晚无法超生。
他们日日夜夜都在殚精竭虑地想要挣开这枷锁。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对方的眼睛里权欲到底是为何而生。
两人的气息微粗,季凉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冰凉,手在微微发抖,眼眸里有了些晶莹在翻滚。
她害怕。
浑身都在发抖。
她的畏惧,成一盆凉水,瞬间把许安归即将燃起的欲望浇了个透。
许安归翻下去,把她重新揽在怀里:“睡吧。”
第185章 虚张声势 ◇
◎你这不是打草惊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