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许安归眼眸微眯。
季凉点头:“这还是能看见的现银,那些看不见的田产、铺子、物件,折算下来不是一笔小数目了。盛明州家中没有人经商,那盛泉赔出去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觉得盛明州,跟北境军饷贪污有关?”许安归问道。
季凉微笑:“与其猜他有关,不如我们直接送给他一个罪名吧。他若是能说出银子的来由自然是好,若是说不出,那便是要命的把柄。毕竟北境军饷贪污一事,他不见得干净。”
许安归还是不太懂季凉的用意。
季凉回眸,看着他:“盛明州狗仗人势干了那么多事,若是只让他一命抵一命,岂不是便宜了他?在这里,死是最容易的。我要,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吗?
许安归带着笑意看着她,这事她既然心里有数,那便让她去做罢。
“先用饭,”许安归拉着季凉,把她按回饭桌前,“我就不应该让你在我的书房里用饭。吃个饭都吃不安稳。”
季凉鼓了鼓嘴,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许安归甚是喜欢她这种小动作,面上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儿,其实内里,却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丫头。
简单到她可以成为一束光,为他照亮他的前路。
许安归坐在桌前似有沉吟:“有一事,可否与我说一说?”
季凉抬眸:“嗯?”
许安归望着她:“郭府为什么肯让你代嫁?以我对郭太师的了解,他是万万不会冒这种险。”
季凉抿了抿嘴,有些事情之前不说是因为不知道许安归对朝东门这件事的态度。但现在,季凉总是隐约觉得许安归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不然就无法解释他对她百般纵容与呵护。
看他今日被武官拥戴的样子,他应该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最少,他与她的目的相同。
季凉喝完最后一口粥,缓缓道:“郭府那边我一直在想办法试探。我只知道他们肯定做了一些天理不容的事情,不然,郭府不会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苏明哲。”
随后季凉把她如何威胁郭怀禀的事情说了一遍。
许安归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其实你也不知道郭府追杀苏明哲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这不是打草惊蛇,是什么?”
第186章 告状 ◇
◎臣知错。◎
季凉苦笑:“这些事情, 我只能从郭怀禀那里下手。郭太师那只老狐狸已经把郭若雪送给了太子,郭若雪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他怎么可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嫁给你重蹈覆辙,让她们姐妹手足相残?代嫁是他最好的选择。苏明哲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若是他把郭太师做的一切告诉了我,他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只要一直吊着我, 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他。而我, 确实也没有强迫他的意思,我只要知道‘郭家有把柄在外’这件事, 就可以了。我现在对郭府的态度就是,能知道郭府当年让苏明哲做了什么事情最好。若是不知道,用其他法子也不是不行,就是多费些功夫。我不喜欢一条路走到黑,多一个选择,我会备着。”
许安归又问:“那你打算怎么试探郭府?”
季凉抬眸, 轻笑:“现在安王府的门房还没清干净, 安王妃出去见了公子季凉, 而公子季凉日后或将成为安王殿下的幕僚。若公子季凉手上有郭府的把柄,你说郭太师还会像现在这样稳坐钓鱼台吗?他必然会左右摇摆。他想利用苏青找出谁救了苏明哲, 而我想利用苏青这个身份查到郭府当年让苏明哲做了什么。我与郭府之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就看最后谁能沉得住气。”
许安归沉吟片刻道:“郭府从一开始就站队太子,那日我问他朝东门事件的细节,他不肯松口。大约还是对许安泽心存幻想罢。”
“无妨, ”季凉缓缓坐直了身子, “人心这个东西,是最经不起考验的。郭太师因为郭若雪的事情, 早就与太子有了嫌隙。鸡蛋一旦有了裂缝, 怎么可能还能自愈?他们翻脸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看那个翻脸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许安归点头,表示赞同。
许安泽与郭府合作了八年,郭府手中还攥着户部、吏部两大部,焉知不是郭府在防着太子。这样的同盟关系,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看季凉这般胸有成竹,她应该是心里有数才不慌不忙。
“主子,上朝的时间到了。”戍北在外面提醒。
许安归起身去换了官服,出门前问:“宁弘的账本,需要几天?”
季凉想了想道:“有些账未必是在他手里走的,所以,殿下要敲山震虎,他才会搜罗得更快些。”
许安归会意,带着戍北,骑马上朝。
月卿进来收拾桌子,季凉奇怪:“怎么是你进来收拾东西?这院子里的侍女呢?”
月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就没看出来,许安归待他门口这个侍女比一般侍女要温和些?”
季凉还真没看出来:“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个名叫书香的,好像是之前在清王那里伺候,许安归刚回来没地方住,借住了烟雨斋的时候,清王殿下点给他的。”月卿把盘子都摞起来。
“那姑娘啊……”季凉听月卿这么一说,倒是想起别的事来,“许安归好像特别尊重许安桐。他唤许安桐兄长,却是唤许安泽二哥,感觉有些奇怪。”
“我知道为什么。”月卿扬眉,“是下面人闲聊,凌乐坐在屋顶上听见的。”
“为何?”季凉问。
“因为许安归与许安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月卿回答。
“你是说,许安桐也是贤妃所出?”季凉眼眸微睁,寻思了片刻,道,“难怪了。难怪许安归唤许安桐做兄长……因为在他心里,只有许安桐是他的亲哥哥。”
季凉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若是许安归对许安桐的感情那么深……恐怕有些事,他未必会看得清楚。
月卿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好气道:“我同你说书香的事情,你怎么又扯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季凉回过神,笑道:“那,许安归身边到底是需要几个丫头帮他浆洗打扫,做一些缝补之类细碎的事情。你总不能让他身边一个丫头都不留吧?那些事情,我又做不来。还是你指望他那几个亲卫帮他把这些事情做了?”
月卿收拾好桌子,端起托盘:“以前看他在军营里,没有丫头伺候,不也是过了八年。怎得回了许都就变得精贵了?我看就是色令智昏!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