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重获自由, 却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她想要靠着自己力量站起来都做不到。
许景挚大约是防她逃跑,给她下了软胫散之类的药。
季凉只能调整了坐姿, 揉了揉手腕。
许景挚坐在季凉身侧,一只手撑着头, 摆出一副慵懒的模样, 望着季凉。
季凉侧目睨着他,一言不发。
许景挚也不着急说话, 只是把面前的茶果点心逐个尝了个遍,捏着一颗蜜饯道:“这个不如浅州的蜜饯好吃。”
季凉不知道许景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随便言语。
许景挚伸手,捏了一个蜜饯送到季凉嘴边:“季公子也尝尝?”
季凉把头微微一侧,侧到了另一边,不看许景挚。
许景挚也不气恼, 丢下蜜饯, 坐直了身子, 脸上的微笑渐逝,缓缓地语出惊人:“北寰洛, 我觉得我这样已经给足了你颜面,你怎么能这样博我的面子。这让小王很是伤心难过。”
季凉猛地回头,看向许景挚。
许景挚脸上贯是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见季凉不说话,便望向凌乐:“凌小公子, 我说得可对啊?”
凌乐蹙眉, 亦是不言语。
许景挚回望季凉,欣赏着她满脸的惊讶与惊慌。她的眼睛乱闪, 上下左右微动着, 嘴唇紧闭, 下颚绷得下巴如一颗瓜子尖一般。
“我知道你与许安归没有圆房,你是替郭若水嫁入安王府的。你甚至想要利用我,来试探郭怀禀那个老狐狸。”许景挚脸上有一种妖冶、不可一世的自信,“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想要翻八年前那个案子——还有完成你父亲的遗愿。”
季凉呼吸变得急促,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居然在一瞬间变成一只九尾狐,狭长的眸子里有着比她还要深邃而幽深的宁静。
“你是为了朝东门的案子,才去找许安归,想要借他的手,让东宫下台,借机翻案。”许景挚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我很伤心啊,东陵可以继承皇位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了许安归这么一条难走的路?”
“直接来找我,不好吗?我帮你就是。”许景挚说到这里的时候,是一脸认真的模样,“根本不需要你这般如履薄冰的谋事。”
季凉被吓到了,她的脑子根本就无法消化这么多的信息。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许暴露了,许景挚或许已经查到了她的真实身份,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许景挚没有选择利用、也没有选择威胁,而是选择了直接绑了她,跟她开诚布公。
许景挚这一切一切的行为,都让季凉迷惑不已。
坐在对面的凌乐更是不解。
他没想到,许景挚绑了这么多人,如此大动干戈,竟然只是为了跟季凉说,想要翻案找他便是。
季凉一脸木讷,她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许景挚显然没想到季凉这么聪明的人,会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呆若木鸡。
他拿手在季凉眼前晃了晃:“北寰洛!我说的话,你没听见,还是没理解?”
季凉动动嘴唇:“有听……没有懂。”
“呵。”许景挚哂笑一声,“你这么聪明会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季凉摇头,她真的没反应过来。
许景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吧,既然你不懂,那就跟我走,等到你想明白为止。”
“跟你走?”季凉这句话听懂了,“去哪?”
“浅州。”许景挚捡起桌上那颗被他丢了的蜜饯,在季凉眼前晃了晃,“那里的蜜饯比这个好吃十倍。”
季凉这才反应过来,回身望向身后,身后纱帘外已经一片漆黑!
这条画舫已经使出了那条宛若金色彩带的万金河,进入了御神河,正在顺流而下,去许都下游的浅州。
“你!”季凉想要站起来,奈何身上都没有力气,她只能动了动方向,气喘吁吁地瞪着许景挚,“你带我去浅州做什么?!”
“你不是没听懂吗?”许景挚不以为意道,“等你琢磨懂了,我们再继续往下说。”
琢磨懂了?
季凉眼眸微眯,开始重新捋许景挚绑她这件事前因后果。
其实后面的事情,她都猜得到。
许安归在宁王府不远的地方遇刺,他们被迫住进了宁王府。大约是在她沐浴的时候,有侍女看见了她身后被火灼伤的痕迹,回去回禀了许景挚。
从那个时候开始,许景挚就基本确认了她的身份——八年前北寰府的遗孤,北寰洛。
因为确认了,所以凌乐才听见那一晚宁王府里许景挚身边的亲卫在杀人。
而后他怀疑南境鬼策军师季公子其实就是北寰洛……大约是因为许安归无缘无故地替她递了拜帖的缘故。
所以那一日,他才要硬拉着她上街,带她四处游玩,其实最终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是男儿身。
雀儿一向是梨园里最讨人的伶人,可一般没有龙阳之好的男子,是不愿意跟这种长相阴柔绝美的男子做更多的接触的。
她一去,便跟雀儿有说有笑,不得不让人怀疑,公子季凉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女儿身。
他看见许安归被气出去,几乎就更加确定她的身份。
最后一次,是他递拜帖的来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