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午,许景挚都没有来打扰她,院里院外只是派了侍女来归置东西。
衣裳、钗环、盆景、古董字画如流水一般地送了进来,水榭里摆了琴。
一副她不出去,他就任她在这里自娱自乐。
这人是什么路数……她完全想不明白,也猜不透。
最后她放弃挣扎,决定按照许景挚说的去做。
许景挚有一句话说得对,最少她要多出去走动走动,藏息阁才能查到她的踪迹。若她不理会他,她与凌乐很有可能就会在这里,被困一辈子。
她倒是无所谓自己能不能出去,但是她知道凌乐不见了,月卿会抓狂。
许景挚这是什么都算好了,才来劫她的。
许景挚……许景挚……
没来许都之前算计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独独把许景挚这个人给算漏了。
其实从宁弘跟她说许景挚才是整个许都最富有的人开始,她就隐约觉得许景挚这个人不简单。
可是他既然心中有筹谋,却从未出现搅过他们局。
或是不想,或是不屑。
这两种可能,季凉更偏向与后一种。
他的身份,想要做什么事情,可比她这个局外人要容易得多。看他胸有成竹、万事了然于胸的模样,季凉总觉得,这些年太子看上去如日中天,朝廷里许景挚也不动声色的塞进去了不少人。
不然他不会那般轻描淡写的说,若是她想让他代替整个东陵朝廷来与军门后裔谈判,他便可以代表整个朝廷发声。
许景挚已经强大到可以直接谋走东陵帝的皇位了吗?
许安归彻查北境军饷的事情,他既然知道,就不想在许都看看最后彻查的结果吗?他安插的人会不会被查,会不会牵扯进这件事……会不会有人伺机把他给拉下水?
许都现在剑拔弩张,一天一个样儿,若不是自己亲自在哪里盯着,谁能保证自己能活过明日?
这一切一切许景挚都不在乎吗?
不,他肯定是在乎的。
他不可能不在乎!
季凉回头唤道:“清河,推我去找你们主子。”
清河立即从外面进来,推着季凉去许景挚的院子。
一进院门,透过葱郁的枝芽,看见许景挚盘腿坐在长廊边上的长椅上,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做着什么东西。
清河把季凉推上长廊,停在许景挚身边,许景挚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低头粘着手上的软竹:“想明白了?”
季凉盯着他把软竹绕了一个圈,用细线绕了个结实,道:“是许安归最近彻查北境军粮饷的事?”
许景挚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地把那个软竹贴上身边已经做好的一个花篮模样的软竹架子。
季凉见他无动于衷,又追问一句:“你的人被牵扯其中了吗……”
“晚上,我们去看花灯怎么样?”许景挚手上动作没停,但是也没听季凉说话。
季凉继续道:“若是你有什么人想保的,可以告诉我……”
许景挚从身边扯过一块叠好的樱粉色的布,拿起剪刀剪了个叶片模样,一连剪了好几个一样的:“听说还可以在御神河里放花灯祈福。”
“许景挚!”季凉终于忍不了他这幅模样,大声呵斥他。
许景挚只是抬了抬眼皮,便继续低下头,又去剪另外一块翡绿色的布。
“许景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季凉冷眉一嗔。
许景挚剪完了布,拿起面糊,把布一块一块的贴上去,好一会才把东西全部贴完,他举起手中做完的东西,笑道:“怎么样?好看吗?我做的莲花灯。”
季凉这才注意到,许景挚方才绕的软竹是莲花灯骨架,剪的粉绿色的布,是莲花灯的花瓣与底座的荷叶。
虽然还没有点灯,但是模样倒是精巧。
季凉弄不懂许景挚在想什么,许景挚把做好的莲花灯塞进季凉手里:“拿着,我再做一个,晚上我们一起去御神河放花灯,祭花神。”
季凉看着自己腿上的莲花灯,哑口无言。
许景挚根本就不在乎她说的事情,甚至觉得晚上放花灯祭花神这件事,比什么事都重要。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许景挚的手很利索,没一会便又做好了一个莲花灯,他这次做的莲花灯,是一盏白色的,他把做好的莲花灯举起来,望向季凉:“你喜欢哪个颜色?”
季凉被他磨得没脾气,随口说了一句:“蓝色的。”
“蓝色的?”许景挚微微一愣,立即回头对江湖喊道,“去给我找些蓝色的纱布来。”
“哎!我就是随口一说。”季凉没想过他会真的给她做一个蓝色的莲花灯。
许景挚又低头去缠莲花灯的骨架,说道:“随口说的才是自己喜欢的。”
“许景挚。”季凉沉了沉气。
许景挚抬眸看向她,等她说话,等了半天季凉都没有下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