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侧过身,低着头道:“我父亲只有我母亲一人。”
许安归把下巴靠在她的头上:“我很羡慕那样的人生。自己的婚姻不会当成交易的筹码……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比翼双飞,携手终老,天涯与共。”
季凉垂着眼眸,无话可说。
许安归伸手扶着她的脸,把她的脸转向他:“我愿意同你父亲与你母亲一样,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所爱,有你足矣。”
“她们怎么办?”季凉到此才真的后悔当初帮许安归纳妾的决定。
许安归笑了:“交给我来处理罢。除了不能给她们一个夫君,我可以用我其他的一切补偿她们。”
季凉转过身去,抱住许安归:“对不起,我以为这是在帮你。不想却给了你这么多负担。”
“现在知道错了也不晚,今晚好好弥补我便是。”许安归说着便把她横抱了起来,走向床榻。
“许安归!”季凉没做心理准备,紧张地抓住许安归的衣襟。
许安归把她放在床上,跪在床沿边上,双手撑在她的耳边。他的目光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轻柔,睫毛下垂,有无限哀伤。好似下一刻,就会有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出一般让人心疼。
他的上齿轻轻压着下唇,整个人都变得忧柔了起来。
怎么会有一个男子可以生得这么妖孽!只要他垂下眼眸,做出一副忧郁的模样,就让她心疼的不能自已。
他用他的身体,勾。引着她,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好似不对他做点什么,就对不起他一般!
“许安归。”
季凉蹙眉,这样让人心疼的模样,她是第一次见。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
可她还是忍住了。
她在心底不断地告诫自己,这是一颗毒药,只要咬下去第一口,就无法自拔。
而他们的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
她的身子时好时坏,她的腿也看不到痊愈的希望。
她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地跟他在一起。
“睡吧。”
许安归轻轻一吻落在她的额头,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季凉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衣袖:“给我点时间……我……”
许安归回眸,眼眸温润,不问原因,只是低声道:“好。”
季凉坐起身来,抱住了他右边的胳膊,靠在他的臂膀之上:“谢谢。”
“傻姑娘,”许安归左手抚着她的发丝,“我们之间不必言谢。我等你就是。”
*
亥时四刻,盛明州还在刑部官署里面,没有回去。
他正在跟刑部官员一起拟定北境军饷案中涉案人员的量刑问题。
“赵家涉案五人,贪墨银两共计一百五十一万两。”盛明州翻着案卷道,“昨日赵家送还回来一百一十五万两,实属在认真反省。东陵律法以匡正百姓言行为初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提议,除赵毅之外的其他四人,从轻发落。赵毅处斩首,赵国舅实乃太子嫡亲的舅父,虽然涉案严重,但及时悔过,如数奉还贪墨的银两。且已经革职查办,可罚他在明州禁足,期限为三年。赵家其余三人,皆杖责二十,在刑部大牢关押两年。不知道诸位有何异议?”
长桌之上的人相互看了看,低声议论了几句,似有微词。
其中一位主事鼓了鼓勇气,站起来道:“请盛大人给诸位交个底罢?赵家是皇后母家,虽然东陵律法上规定,皇子犯法皆与庶民同罪,可到底不可能真的做这么绝。陛下一定是给了示下,盛大人才会如此定夺的吧?”
盛明州轻叹一声,点点头:“是。这事,陛下是提前与我说过。”
那位主事抱拳:“即使如此,陛下自然有自己的思量,臣等也不便过问。赵家之罪虽然重,可他们如数归还了银子,算是将功折罪,可以酌情处理。下官没有任何异议了。”
这话一出,刑部诸位便也没有议论了。本来刑部整体都是倾向于太子的,只要太子在,盛明州在,刑部大小事情,太子都他们的靠山。
盛明州轻咳了两声,又道:“即使如此,剩下的涉案人员,一律依照东陵律法处置。该处斩的处斩,该流徙的流徙,该下狱的下狱,该罚没贱籍为奴的都一应秉公处理。”
“是!”刑部各位堂官纷纷站起身,抱拳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李化等着所有人都走了,才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不仅是赵家,北境其他四姓之人也送还了银两,为何大人只字不提?”
盛明州横了李化一眼:“做好你的分内之事,若你想继续在刑部待着,其他四姓之人还来的银两的事情你就给我烂在肚子里!那些银子根本就没交给户部,我也不会交给户部。”
李化不明白盛明州这么做,到底为何。很难揣测这事不是太子授意。
上殿们做事,从来不需要跟下面人解释为什么。
盛明州不说,李化也不敢问,只是点头。
盛明州又道:“让他们今晚就把其他人的量刑给定了,明日就送到御史台与大理寺审核。越早定夺这事,才更稳妥!”
李化点头,立即去刑部官署督促这件事。
明日就是五月初七,盛明州已经把剩下的银票塞进了衣袖里。
他走出官署,站在刑部大院里仰望新月,夜空之上除了那一轮明月,再无其他。淡淡的月光落在静谧的宫殿群中,让整个巍峨的宫殿都变得沉静了下来。
盛明州回眸望着那群宫殿,眼中有光,光里好似有无数画面闪过。
最后他轻叹了一声,踩着月光,缓缓走向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