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这一瞬又变得密集了起来,屋檐上一滴一滴漏下来的雨,瞬间变成了一条水柱沿着凹槽部位冲到地面上。
他们之间被雨隔开,许安归追出去,站在屋檐下,希望许安桐回身,再看他一眼。只要他肯回头,说明他还是在乎他的,他还是要他这个弟弟的。只要他肯回头,他愿意放解和一马。
只要他肯回头……
可是许安桐走在雨里,直至消失,都没有回头看过许安归。
走得那般绝情,雨幕仿佛一把把刀子,一下一下地割断了许安桐与许安归之间本来就缥缈不见的那一丝羁绊。
许安归的胸口没有征兆地剧烈疼痛起来,他捂着胸口,靠向一边的柱子,在他心口有一个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从他的身体里面剥离,让他痛不欲生,却又无法喊出来。
他只能靠着柱子滑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呆呆地望着许安桐离去的方向。
临允一直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表情悲痛。
*
入夜,许都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自从许安归与季凉一起入狱以来,已经连续下了三日的大雨。
许都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水洼,雨天生意不好,街边的商贩们早早地就收摊回家。天还未完全黑,却已经阴沉得宛如黑夜。
张学白天受了惊吓,回到张府一直嚷嚷着有人要杀他。
张翰林看见这个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下人们出门回来,跟他回禀了今天街上发生的事情,张学经不住吓,从玉金台回来的一路已经把他收受举子贿赂的事情喊得人尽皆知。
张翰林眼下已经没空管自己的傻儿子了,他在家里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明日上朝应该如何跟陛下解释这件事。
张学在张翰林身边嚎得他心烦意乱,张翰林一脚踹过去:“你闭嘴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张学才不在乎自己被踹了一脚,他翻个身又爬到张翰林的身边,抱住张翰林大腿:“爹爹,真的有人要杀我。”
“你还嫌你惹得事不够多?成日里吃喝嫖赌,你哪样不沾?”张翰林一边争扎把张学从腿上踢开,一边怒斥道,“你口无遮拦,还想让我救你!我救你,谁救救我?!”
张学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道:“我不过就是随口一喊,他们又没证据,难不成还能真的上御前说嘴去?”
张翰林又要发作,转念一想,张学说得好像没错。
眼下谁有他收受举子贿赂的证据?
这么一想,张翰林本来急躁的心情才变得平复许多。
这里刚平静,门窗同时被人撞开,无数黑衣人从外跃进大厅,张学一看这么多人夜闯张府,顿时吓得满地乱爬,他爬得速度极快,直接钻到了桌子下面。
张翰林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把明晃晃的剑。来人目光凶狠,杀气四溢。
张学恐惧而又凄惨的声音从桌下传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把钱都给你们,把钱都给你们!不要杀我啊……”
张翰林到此才真的相信,确实是有人要杀他们。
“勇士!有话好说!”张翰林此时已经腿抖得站不住了。
蒙面人声音粗哑:“好说?怎么说?”
“你们……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张翰林身子已经开始往下摊去,那蒙面人一把把张翰林揪起来,伏在他耳边轻咬几句。
张翰林瞳孔猛然缩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280章 绝地反击 ◇
◎原来这一局,她谋了所有的人。◎
不知不觉月已经从乌云之后露出了半张脸, 漆黑的街道上有了,一丝月银落下。安静的街道上有一汪清水,倏地溅起一道水花, 却没有看见人影。随后月似乎被擦去了一般,时而明显, 时而模糊。
一行人在屋檐之上, 俯身急速而行,悄无声息。
还不到戌时, 张府已经熄了灯。只有门房处有几处灯笼在随风飘摇。
黑衣人纷纷落入张府的院子,摸黑进了屋。月刚刚探出个头,月光还不能完全穿透云层。屋里比外面更黑。
黑衣人们摸向床榻,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来人疑惑地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低声道:“书房。”
一行人迅速摸向书房,书房里亦是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 天空忽然扯过一道闪电!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 所有人都愣在书房外, 好似方才看见什么东西,悬在房梁上。
其中一人回过神, 一脚踹开,书房房门,赫然看见张翰林的尸首挂在空中,人早就凉得透透的。
来人大骇, 给身边的人一个眼神, 所有人立即在书房翻开。一声声雷鸣夹杂着闪电,时不时地把整个夜空照的通明。
书房里除了书以外, 什么都没有留下。
领队的人知道这事有变, 不敢多留, 放下手中的书册,低声道:“撤!”
*
“啪”的一声,许景挚手中的茶盏在地上碎裂。
江湖江海一起单膝跪下,抱拳请罪:“请主子责罚!”
许景挚上齿压着下唇,下颚线紧绷,他站在窗边,一只手拖着另外一只手肘,另一只手在不断地上下蜷缩。
“有人提前去灭了口,”江湖道,“他们怕我们拓印张翰林的笔记,把他府上的所有手写文字的都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