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挚愣愣地望着许安归的背影消失,才回过味来。
许安归所说的后面的事,包括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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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东陵帝从昏迷中醒来,手写退位诏书传皇位与自己的十六弟许景挚。
永承九年十一月十五日举行隆重的登基大典。
许景挚手拿皇兄许景乾传位昭书,祭祀天地,改元,永延,自此之后开辟东陵历史之上最鼎盛,最强大,也是最富饶的永延盛世。
正午,许景挚穿着金色衮服,从皇城正门而入,踏着白玉云阶,一步一步蹬上议政大殿,走向了那个万众瞩目黄金宝座。
他转过身,冠上流珠明明晃晃,遮蔽了大殿门口之外明阳。
满朝文武,俯身跪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景挚坐在大殿之上,伸手长吟:“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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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华来,暮云峰上草长莺飞。
季凉坐在摇椅上躲在树下纳凉,忽然觉得自己鼻尖一阵瘙痒。她睁开眼,看见许安归手上拿着一只狗尾巴草,笑盈盈地望着她。
“讨厌!”
季凉轻喝一声,没有睡够,转身还想继续睡,许安归却不让她继续睡,蹲在她的摇椅边,道:“我今日在厨房里炖了一下午的鸡汤,刚尝过了,味道正好!我端一碗来你尝尝?”
“真的好喝?”季凉将信将疑。
许安归道:“当然!”
季凉这才从摇椅上坐起来,伸手做出一副要抱的姿势。
许安归心领神会地走过去,熟练地一只手扶着她的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把她从摇椅上抱起来。
他太用力,吓得季凉连忙抱住了他的脖子,嗔怪道:“你慢点!我还没过三个月!”
“是是是!”许安归连忙赔不是,小心翼翼地抱着季凉朝屋里走,“真的有两个多月了?怎么抱你还没觉得重?”
“哪有那么快。”季凉搂着许安归的脖子,爬到他耳边,轻声道,“月卿有独门诀窍,帮我摸过脉了,她说我肚子里有两个……”
“当真?!”许安归把季凉放在椅子上,蹲下去摸季凉的肚子,“有两个?都是女孩?”
“男女怎么摸的出来?”季凉笑他,他却不在意,把脸贴在季凉平平的肚子上,“不管,我就要女孩。”
“公子,许都的消息。”门外有小厮说话的声音。
许安归与季凉皆是一愣,半晌之后许安归起身去取信进来,把信递给季凉。
季凉看信封:“寒掌事的信。”
许安归没有停顿,已经进了里屋盛汤。
这几个月来,许安归就跟忘记了自己身份一般,在暮云峰上逍遥快活。许都的事情问都不问。
季凉知道他心里一直对许都的事情耿耿于怀,便也不强求他。
藏息阁的一切事物季凉已经全权交给方平与寒期起打理,不为她收集情报,藏息阁成为江湖组织自负盈亏。
她拆开信,只见里面写了这几个月自许景挚登基以来外面发生的大事——
许景挚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三司会审重启朝东门事件,大赦朝东门军门之后,去了他们的通缉。
第二件事便是厚葬许安桐夫妇入皇陵。
许景挚对外昭告天下,许安桐虽然仿写各个将军的笔迹挑起军门与朝廷之争,可在岩州之难的时候他凭一己之力稳定朝廷,全力支持北境战事,解决南方几百万流民吃饭问题,功在千秋。
不可因一件事而废其功绩。
许安桐死后,李心菀悲痛欲绝,当即撞死在许安桐灵堂之上。后由黑市的人去换了尸首,把李心菀送出许都。
寒期起这封信写得很长,季凉看这里的时候,许安归已经端着鸡汤从里面出来,来到她的面前,帮她吹凉。
“许景挚厚葬了你兄长……你母亲在大相国寺边上的乾静庵出家了。”
“嗯。”许安归应了一声。
“许景挚召回了郭怀禀,郭睿明,升了李涵为尚书令……哦,封了陈平为镇北将军,统领北境军。”
“张嘴。”许安归把一勺送到季凉嘴边,季凉张嘴喝下,又道,“你父亲自从去了别宫养病,身子一日强过一日,似有好转。邹庆跟过去伺候的,很是妥帖。”
许安归没有应声,但是在仔细听着。
季凉看了一会又道:“解家满门抄斩,惠妃自戕……赵皇后迁出后宫,跟着你父亲一起去了别宫……”
“别再看了。”许安归不耐烦地把季凉的手中的信抢过来,丢在桌上,“自己喝。”
季凉接过汤碗,问道:“真的不想回许都了?”
“皇叔那个人,无牵无挂,足智多谋,不用你我替他操心。他瞒着我,与父皇、兄长谋划了整件事,把整件事都做得严丝合缝,可见是个当大任的。”许安归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暮云峰青山白雪,沉默了许久才回眸,看向季凉,“我想给我们的孩子取名字。”
季凉喝了一大口点头问道:“想好了?”
“北寰舞,舞乐的舞,北寰言,言论的言。”许安归问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