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秦名羊递过一份已经发黄变霉的合同给儿子草棍,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发财的机会来了,这一次挣来的钱足足可以让你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草棍看完合同后仍然是一脸的迷茫,村长老子不屑地说你再看一看,想一想,这不是发财的机会?草棍从头到尾仔细了一遍,还看了看无字的纸,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翻转着。秦名羊拿起鸡毛掸子照着儿子的头狠狠地打下去,恨铁不成钢,悻悻地说,“四块瓦湖不是在搞开发么?”
“这关我么事呢?”
“搞开发肯定需要土地,而这些土地都是蒲团的承包地,只是这几年粮食卖不出好价钱,没有人种,再说在岛上种地也不方便,所以无人问津,我估计蒲团可能忘记了这事,你趁机与蒲团签订一个转包合同将这一大片地弄到你的门下。”
“啊,我懂了,我懂了,到时候,开发商需要土地的时候,我再开出一个天价,不愁他不花钱。”草棍接过话茬,有些得意地说,“还是我老子聪明,难怪一个村里只有一个村长。”说完准备起身出门。
“慢着点,你这个时候去找蒲团将承包地转包过来,合适吗?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你啥意思。将来这钱拿得让人眼红,还会有人不服气呢。”
“有什么办法呢?”
“蒲团与村里签订的承包合同是二十年,已经满了五年,还有十五年的期限,这个年限是改变不了的,唯一可以改的是时间。还有面积一共是200亩,每亩上缴租金是150元,你转包的时候可以将租金提高一倍,这样他坐在家里每亩可以赚150元,任何人都会答应的。”
“这样太便宜他了吧,每亩提高几块钱不就行了吗,对付他这样的人,我自然有办法,他不是在四处找媳妇吗,我给他个空头承诺不行了么。”
“记住,这事重要的是要将签订转包协议的日期提前一年,也就是说蒲团在一年前就将这地转包给你了,至于你用什么办法,我相信你会办好的。不过,你得动动脑筋,他可不是昔日的蒲团了,听说几次相亲被骗后变得聪明起来啦。”
草棍觉得搞定一个人还得抓他的痒处,对蒲团的印象是一直穷得叮当响,最近几年吧才有一两套模像样的衣服,满口黄牙,一头卷发像个外国人,所以至今没人看得上,介绍对象一个接一个的,既不是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自挑自选,也不是那种有缘千里来相会的一见钟情。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可能就像乡下老人说的那样缘份没到。那么就得从找老婆这事着手,上次乔麦的事弄蔫了,全乡的人都知道了,臭名远扬,如今在附近找老婆不太可能了,远处让别人介绍呢也不太可能,他一个种田的没有远亲也没有朋友,谁愿意替他介绍呢。对了,将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他吧,草棍想起来就可笑,真是利令智昏,妹妹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种田人呢,莫说妹妹不同意,就是说出口打死他蒲团也不会相信的。就说这哄人的事吧,也要哄得自然,让人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在乔麦身上做做文章有最大的可能性。草棍灵机一动,主意就有了。
蒲团心里想着,不是一直找乔麦家索赔什么青春损失费么,她家穷,一个子儿也没有,我何不背着乔麦与他谈谈这事呢。主意既定,立即动身,这是草棍做事的一贯作风。
蒲团的家已经大大地变样了,原来的泥土墙砖已经改造成小青砖墙了,还安装了自来水,购了彩电,父子俩正坐在家里看电视呢,见了草棍后,父子俩高兴地起身迎接,啥风将棍哥吹来了。
草棍在社会上有个浑名叫棍哥,可见他的江湖义气已经很有名气。草棍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你家里上次的事发生后,你找过村里,也找过乡司法所,都不了了之,不是公家单位不管你家里的事,实在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婚姻嘛,强扭的瓜不甜,要说这乔麦呢,我觉得还配不上你蒲团,所以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其次呢,我父亲为何没有出面呢,不是他不出面,是他想弄清楚这乔麦家里到底有钱还是没有钱,欠了你家的债,还不还得起,正在掂量的时候,乔麦家里的人托我父亲处理这事,说得在情在理,人家说,困难的时候是你蒲团帮她家度过难关的,如今闺女大了,不听话了,怪不得老俩口,只是这欠的情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完的,所以特地找我父亲,希望还你一些钱来了却心中的歉意,若是说到钱,就是十万八万的也不为多,再加上利息,那就数不清了,好在她家有这个诚心,可是手头上又没钱,于是想请我父亲出面问问你们想要多少退赔的钱,她家也好作准备,就是还不上,记个数,这一代还不了下一代一定还完的。我父亲呢,他觉得他的身份不便于出面,虽然手背巴掌都是肉,但是女方那边还是一个远亲,更不便说了,所以我看父亲整天愁眉苦脸的,我决定亲自代劳,不知道你们愿意听我的话,愿意买我的帐不?”
一席话说得父子二人热泪盈眶,蒲团进门开箱拿出珍藏的瓜子、柿子饼,父亲则从楼上拿出上好的雨前茶,手忙脚乱的,好话说了一大堆,无非是感激,再感激,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草棍觉得火候快到了,一边喝着雨前茶一边嗑着瓜子,悠闲且肯定地说:“你们开个价吧,我打包票让乔麦家出钱。”
蒲团望了望父亲,嘴唇嚅动了一下就没有出声,狄父情绪激动起来:“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若是说钱,我家现在不缺钱,这也不是吹的,万把块钱还是拿得出来的,也不知道得罪了何方神仙,我儿直到如今还没有对象,你心里也清楚我家蒲团哪一点都不比别人差,就是这个房子在村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偏偏就在,哎,不说了,至于乔家欠我们家的钱呢?我认为是无从算起的,为了等待他家的乔麦,我儿子从她上高一等到高中毕业,幸亏她没有考上大学,不然还得等几年,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这期间她家所有的农活几乎是我们父子俩包干了,其它大事小事的今天挖口井明天打个洞的就不说了,她家也是清楚明白人,这几年的工夫钱就不算了,就当前生干了坏事,上辈子我父子俩欠她家里的。但是,这借钱的事是真金白银的,她乔麦只要是没钱上学几乎就是到我家里来拿,她父亲生病无钱就医都是我亲自送钱过去的,通通地算下来,五万元钱一点也不多。你想一想,她家现在还得起么?我看她家用的是缓兵之计,害怕我找他闹事。其实我只是说说而已,出出气而已,现在气也消了,我们还得要做人,我儿子总还得找个媳妇,她不要脸,我还要面子呢,如此闹下去,谁愿意嫁给我儿子啊,将话柄留给人家的事我是不干的,我不愿意乡亲们说三道四的。”
“啊呀,蒲爷,你真是大善人一个喂,真正的明白人,就凭你这句话,你家的钱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让乔家乖乖地将钱送上门来。”
“天啊,她家哪里来的钱呢?”
“放心,我自然有办法,你明晚在家里等我,保证我亲自让她送钱来,但是,我有个要求,你们不得闹事,不得扣留她。”
“若是她能还我家的钱,磕头谢恩还来不及呢,那个还扣留她?”
“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从蒲团家里出来后,草棍马不停蹄地连夜跑到乔麦家里,他宣称乡里面下达了综合治理的专项资金,也叫调解费,我父亲决定将其中的五万元拨付给你家,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将这钱用于偿还蒲团家的债务。乔麦父母听后满口答应,并且承诺消息不外传,以防别的村民比照着自己也要向村里要调解费。草棍趁机说,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明天你让乔麦随同我一道去领钱,然后送到蒲团家里。
第二天晚上,当二人出现在蒲团父子面前时,特别是看到五万元现金时,蒲团父亲扑通一声跪到草棍脚下,泣不成声。
第三天晚上,当草棍拿着重新拟好的合同让蒲团签字的时候,狄家父子俩二话没说立即摁下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