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音,外头就有人禀:“陛下,有个女子也散着外衫,在外头求见。”
“带进来。”
“是。”
一直面无表情的赵燕宁终于紧张了起来。他侧眸看过去,拂满穿着宽松的褙子,手里捧着另一块束腰,看也没看他,进门就跪下。
“民女喉舌有碍,为免污圣听,便借此下策,请陛下恕罪。”
她展开一张纸,上头已然是写好的话。
“民女在打猎途中被人击晕,醒来束腰丢失,赵燕宁为顾民女名声,便将他的束腰借给了民女。若束腰涉案,牵扯其中的人便是民女,不是他。”
她安静等帝王和众人将纸上的字看完,便放下那副宽大了不少的束腰,将云程拿到的束腰接过来,恰恰好地捆回了自己腰上。
女子的尺寸,男子是无法戴上的,所以赵燕宁想顶替也不成。
赵燕宁急了:“我与她分开只一炷香的功夫,且是在一个时辰前,那时候她不可能去杀人。她的确被人打晕过,有淤青可以作证。”
明知道这位帝王是不太在意这个案子的真相的,为了拂满,他还是大声辩解:“她比柳姑娘还娇小,更不可能击打到海晏的后脑,请陛下明察!”
云程冷笑:“所以你方才确实撒谎了,你的束腰不是无意丢失,而是在亭外徘徊时听见了束腰涉案,便将自己的腰带给了她。”
赵燕宁无可辩驳。
“欺君罔上已经是死罪,掩护凶手更是罪加一等!”
“云大人怎么就笃定这位女子是凶手?”如意开口。
“若不是凶手,他们心虚什么?”云程冷笑,“遮遮掩掩,必有古怪。”
这两人手上过掉的案子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攒下来的仇敌那么多,自然是要防备着的,更何况看帝王方才对赵燕宁的态度,赵燕宁定然会想把拂满摘出去,好让她安然无恙。
但这些都没法直说。
眼瞧着禁卫又上前要押拂满了,外头终于响起了沈岐远的声音。
“凶手只会是男子。”他跨步进来,拦下了禁卫的动作,上前与帝王行礼。
一时间座上的帝王和外头的赵燕宁都松了口气。
帝王是觉得头疼:“子晏呐,你快将这凶手抓出来,了了这案子吧。”
沈岐远叹息:“臣无能,只能排除几个人,并不能锁定凶手是谁。”
他看向旁边的拂满:“凶器是一块石棱,重达五斤,以这位姑娘的身板和高度,并不能由上至下地击打过去。”
“死者死的时候很放松,四周没有挣扎和打斗的痕迹,所以多半是偷袭。以那林中树木之隔来看,凶手应该是先靠近了死者,趁其不备从地上捡起石块动手。”
这么一说,有仇怨的赵燕宁也被排除在外。
“臣断言,凶手应该是与死者体型相仿的男子,与之关系亲近,且在半个时辰前换过衣裳。”
第64章 杀妻夺财
这判断,竟与柳氏所言相去无几?
帝王这才终于坐直了身子:“爱卿这岂不是也怀疑到云程头上了,可他为什么要杀海爱卿?”
“眼下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云大人,臣也只是排除了在场的这二位。”沈岐远正色道,“花拂满和赵燕宁不是凶手。”
如意忍不住感叹,这人间就是有意思,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和从沈岐远嘴里说出来的结果竟是天上地下。方才还听不进去的帝王,眼下竟是赞赏地点头:“爱卿言之有理。”
禁卫依言退了下去,拂满留在了原处,赵燕宁也终于长长地呼了口气。
“那此案该如何着落?”旁边有大臣犯难了,“海大人是国之栋梁,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帝王也看向沈岐远。他眼皮子底下出的命案,若是不找着凶手,这秋猎未免扫兴。
沈岐远站在亭中,突然拱手朝帝王行了一礼:“臣请刑部司卓大人、蔺大人,两朝元老柳太师、龙图阁文大学士及文书录记,带证人刘屠夫、秦嬷嬷上前。”
“准。”
云程有些不解地看向沈岐远,这人方才还说自己无能,没有找到凶手,眼下怎么又拉这么大的阵仗?
猎场里风光极好,少男少女策马扬鞭驰骋天地间,酣畅又热闹。
而一转眼的十里风亭正亭里,气氛陡然凝重。
柳太师站在御前,瞥了一眼四下站着的人,倒是先开口了:“今次秋猎的巡防之事,若老夫没记错,是由宁远侯接手担责。侯爷年少有为,却是缺乏经验了,短短半日,竟就出了两处错漏,还让重臣殒命林中。”
文阁老出列拱手:“陛下,非是老夫要为侯爷说话,但朝中谁人不知宁远侯谦让后辈,布防排兵的机会一向都让给了廖指挥使。眼下巡防有失,又岂能只责问他一人。”
宁远侯是文阁老的准女婿,廖指挥使是柳太师的门生。
这俩老头子见面就得掐一掐,帝王已经习惯了,摆手道:“问责是之后的事了,先听听沈爱卿怎么说。”
沈岐远站在御前,眉目间正气凛然:“臣先回禀圣上柳太师府乳娘溺毙一案。”
“乳娘徐氏,非是自尽,而是被人以铁钉穿颅的残忍手段谋害,之后抛尸池塘。凶手已然认了全部罪责,请陛下过目。”
帝王接过那长长的口供,只扫了一眼就笑道:“爱卿办案有方,这事便算是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