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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也大方,将印按上去再接过银票。

“两清了。”她笑开,“祝夫人和侯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话是好话,但对面的人听了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如意也不在乎,扬扬银票就往外走。

旁边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知道,但她没侧头,就看什么时候肯开口。

一,二,三。

“姑娘。”魏子玦艰难地喊住了她。

他心里有太多疑惑了,也下意识地觉得不能与这个人这么擦肩而过,犹豫半晌还是开口:“眼瞧着宴席要散了,姑娘可愿与我去狮子楼上一叙?”

听着不太正经,他连忙红着脸补充:“家里有长辈要过生辰,我太久没有回临安,对酒楼席面一类不太熟悉,还请姑娘分说分说。”

面前的女子含笑看着他,那目光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

他正觉得无地自容,她却点了头:“好,将军请。”

身上铠甲没换,也没来得及去跟泽佑道别,魏子玦还是跟着她走了,亦步亦趋,仿佛已经这样做了很多年。

原本今日还有些暖阳,到宴席散的时候,外头的风里就已经又夹上了雪。

周亭川坐在车辕上看了看天色,忍不住道:“该换一辆车出来的,今日怎么就选了这辆薄帘子的。”

一小簇雪顺着风吹进车厢,落在他的衣袖上,半晌也没化。

沈岐远低头,动了动自己有些冷僵了的手指,嘲弄地道:“是啊,我怎么偏要选这辆车。”

她那个人,会心疼谁呢?作践的还不是他自己。

“亭川。”他闭眼问,“到半个时辰了吗?”

其实早就到了,但周亭川顿了顿,抿唇答:“还差一炷香。”

“嗯。”沈岐远没有拆穿他,“那不等她了,我们走吧。”

第76章 她与他的心意,是相通的吗?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编织精巧的烛彩笼自供神街西起,一溜儿亮透了半个临安城。

如意坐在狮子楼二楼最好的位置上,正好能瞧见镇街牌坊下对峙的两支舞狮队,狮头惟妙惟肖,舞得也活灵活现。

她就爱看这些人间的小热闹,虽是笨拙复杂,却也是山林间绝不会有的。

旁边这人却像是已经司空见惯,他没有看下头,只借着端酒的动作怔怔地望着她。

他在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这般在意,也在困惑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想得更深些,甚至起了戒备,暗忖她该不会是邻国派来的奸细。

可是邻国多蛮夷,女子生得高大且轮廓深邃,面前这人却像一弯上弦月,纤细优雅。

她应该过得养尊处优,所以十指如葱不沾烟火,髻上的玉簪珠环已是华贵,颈间还缀着一颗拇指大的东珠,不经意侧头与他一笑,笑容却比那珠光还莹润动人。

“我渴了。”她点了点自己手边空空的酒盏。

没有客套,也没有寒暄,她的语气理所当然,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

魏子玦鬼使神差地就拿起酒壶,给她斟了一小杯。

面前这人满意地点头,捻起杯子一饮而尽,而后抿唇细品,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杯沿。

“将军与宁远侯爷熟识,我却没见过将军。”她突然开口,“想来将军是有四年没回临安了。”

“岂止四年。”他下意识地就答,“我与泽佑年少同伍,本是该一直在一起,谁料十二岁上家父被派戍边城,我便也只能跟去,算一算有七年了。”

“哦?”她好奇地眨眼,“边城日子苦不苦?”

怎么会不苦,临安是丰饶热闹的,要什么有什么,边城却几乎都是荒村,他十二岁之后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一块白馕。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的职责就是守好边城,不让蛮夷侵扰百姓。

魏子玦心里情绪翻滚,但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他还是只说:“挺好的。”

对面这人望着他,眼里竟是一片了然。

他看着,觉得有些不解,不解之后还有些生气。一个无忧无虑的临安女子,凭什么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呢?她知道什么?好比这隆冬的雪,在临安是风花雪月,在边城便是尸横遍野。

她见过那地狱一般的场面吗,知道他们这些行伍之人穷尽一生也过不去九河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深吸两口气,魏子玦愤懑起身,刚想开口告辞,就听她淡声道:“坐下。”

笑话,他堂堂镇南将军,难道要听她一个庶民的命令?

……但她好像不高兴了,唇角的笑意消失,眉宇间也夹杂了一抹不耐烦。

暴躁地踟躇两步,魏子玦还是坐回了原处。

如意没好气地嘀咕:“都多少年了还改不了这燥怒的脾性。”

“什么?”

“我说。”她转头看向牌坊的方向,“要开始二龙戏珠了。”

下面的两支舞狮队你来我往,疯狂争夺高柱上挂着的绣球,引得围观百姓纷纷叫好。

如意托腮看着,漫不经心地道:“临安城里有个说法,二龙戏珠的绣球从高柱上落下来的瞬间,是神仙也会探头的精彩好戏,所以在那时候许愿,最容易被神仙听到。”

魏子玦纳闷了:“还有这种说法?”

“大人有什么愿望吗?”她顺势就问,“升官发财?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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