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青绿的锐物,离她越来越近。
近到那可怕的尖头,离她的面门只有毫厘之际。
严嬷嬷惊恐地瞪圆了眼,脑海里闪过这位郎君曾经犯下的事,只觉无力回天,一声悲怆的娘子,刚从嘴边吐出。
就见那竹竿好似显灵了一般,顺着风堪堪蹭过她的鬓发,而后突然之间急转直下。
在众人的目光下,摇摇晃晃地落在她的鞋面上,勾破了她的裙摆。
林湘珺攥着裙衫的手指,不知何时松开了,雪白的裙摆散落在地,被满地的尘泥所沾染。
严嬷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得救了,生怕沈放一击未中又来一击,立即飞扑上前,将傻站着不动的林湘珺给护到身后。
“娘子,您没事吧?可有何处伤着。”
林湘珺像是恍若梦醒,眨了眨泛酸的眼睛,低头看向那根被削得光洁尖锐的竹竿,呆愣楞得不知在想什么。
“娘子,您这是怎么了?您说句话啊,可别吓老奴啊。”
严嬷嬷是真的被吓得手脚发软,清远侯那是全京城出了名的女儿奴,曾经有人背地里说林七娘是短命鬼,他也不管对方是何身份,直接带人打上门去。
不仅将人打断了腿,还逼着他去庙里,给他宝贝女儿吃斋念佛整整半年。
自那之后,全京城再没人敢随意编排林七娘。
昨日世子妃将这烫手的山芋,交到了她手上,她小心谨慎地照看着,好不容易平安过了半日,以为府内没人敢惹这主儿。
唯独忘了,这还有个不怕死的煞星,可他不要命,她老婆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严嬷嬷牙关发颤,一面让人去请大夫,一面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在林湘珺眼前晃一晃。
只是她的手还未伸出去,就见‘被吓懵了’的七娘子,缓慢地摸了摸自己额前的碎发,而后迷茫的眼中露出了些许精光。
这模样,不像是受了惊吓,反倒像是……
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不等严嬷嬷确认,便听见林湘珺略带惊奇又崇拜的语气道:“沈五哥哥好生厉害!”
严嬷嬷:……
难不成真是吓傻了?
严嬷嬷赶紧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娘子,您没事了?”
那边沈放好似对他们是何人,为何来此毫不关心,就连险些伤着人也没半点歉意,收起石桌上的小刀,起身往屋里去。
林湘珺一眼瞧见沈放要走,着急地挥开挡在眼前的手,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我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啊。”
有过方才的教训,严嬷嬷哪里还敢再让她冒险,赶紧上前将人拦下。
“娘子,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人也已经见着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这怎么能行,既是见着了,自然要问候一二。”
方才竹竿飞刺过来时,林湘珺第一反应确实也是害怕的,她是个磕着手都会眼眶发红的人,更何况如此利器当前,直接吓得她忘了躲避。
可也就是那瞬间,让她想起了初见沈放那日。
若不是他及时出手,那小孩必定凶多吉少,这样一个有善心的人,又怎么会不问缘由就伤人呢?
且她虽与沈放并不相识,却早已梦见过无数回。
她知道不仅是沈应川,就连府上的下人也惯是捧高踩低,对他诸多刁难,便是捉弄欺凌也是家常便饭。这样的环境下,势必会让他多疑敏感,对陌生人抱着敌视的态度。
故而她相信,沈放绝不会真的伤害她。
果然,事实也是如此。
严嬷嬷等人虽然拦着她,可都不敢用硬的,见她咳嗽大喘气,赶忙慌手慌脚地要扶她,不想却被她寻了个空档,提着裙摆屏息追了上去。
“沈五哥哥,你等等我呀。”
沈放手上抱着东西,走得并不快,还真叫她给追上了,可不管她怎么喊,都是以背相对,根本不搭理她。
林湘珺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他不理,她便非要和他说上话不可。
“沈五哥哥方才那是什么啊?怎么能射这么远,好生厉害。”
“沈五哥哥,我瞧见院里好多草靶,你会射箭吗?我爹爹也会,可惜他不肯教我。”
“沈五哥哥……”
就在林湘珺即将喘不上气,口水都要说干时,眼前的少年突地停下了脚步。
她惊喜万分,以为他终于被自己给说动了。
抚着胸口急喘了两声,生怕人又跑了,不等缓过神,赶紧抬脚走到他完好侧脸那边,发白的唇瓣微微扬起,堆着满脸的笑。
用最为甜软的声音喊了句:“沈五哥哥。”
没想到刚喊完,就听见沈放极为不耐地丢了两个字:“好吵。”
林湘珺:……
吵?
皇后姨母最喜欢召她进宫说话,就连陛下也说她的声音悦耳,他居然说她吵?!
林湘珺只觉气血翻涌,直往天灵盖冲,甚至将她那张苍白的小脸都给染红了。
宽袖下她的十指微微捏拳扣紧,气得直想让人将他拖出去打板子。
可刚要发脾气,一抬头,就对上了他冷冰冰的目光。
犹如一捧冰雪浇下,把她心口的那团火给浇灭了。
是了,是她有求于他,要取他的血。
取心头血本就危险重重,一个不好可能会伤及根本。设身处地的想,若是有人想取她的血,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