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瑾玉就在离京的同一时间,一直被禁足在家的沈心娇终于得到了顾瑾玉去当镇南知府的消息,还是四皇子亲口告诉她的。
沈心娇脸色大变,竟是直接摔碎了手中的茶杯,让四皇子的脸上霎时便布满阴霾。
“殿下,我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恐怕不能再陪您了。”沈心娇故作虚弱的说道,她现在只想梳理一下自己前世的信息,也因此没有注意到四皇子难看的脸色。
“那娇娇你就好,好,休,息。本殿下次再来看你。”四皇子一字一句的说完,扭头便走。
这下沈心娇总算意识到不对劲了,但她终究还是想先弄明白为什么顾瑾玉会突然去当镇南知府,这可是她这辈子安身立命的底气,要是这辈子的事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明明上辈子的他现在还在翰林院,后来由于编写了一部《算经》入了皇上的眼,从此步步高升。
这辈子为什么会突然变了呢?
难道顾瑾玉和自己一样,都活了两辈子?可这辈子他为什么要去镇南,要知道前世镇南的瘟疫死了足足有上万人,皇上差点就下旨屠城了,幸亏有神医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
难道顾瑾玉想去镇南找到神医提前研制出药吗?
沈心娇只觉得一个又一个的疑团笼罩住自己,把她困在其中不能解脱。
无论如何……顾瑾玉不能留了,重活一世的人一个就够了。沈心娇大而圆的眼睛里慢慢的沁出杀意,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显得分外瘆人。
沈心娇想除掉顾瑾玉,但苦于手里没忠心人,又想到了四皇子,只好试探性的找他借人。
四皇子前脚爽快地将两个人送给沈心娇,后脚这两人就向四皇子禀告沈心娇让他们办的事。
四皇子听了对沈心娇和顾瑾玉的奸情更是深信不疑,要是没有奸情的话,沈心娇为什么要派人暗杀顾瑾玉?无非是如今见顾瑾玉没了前途,想要灭口罢了。
四皇子对沈心娇的恶感更甚,见都不愿意见她,连面子情都不做了。
另一头,顾瑾玉和大力乘着马车慢慢赶着路。
除了去府城考试,顾瑾玉和大力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十分新鲜。大力坐在车架上,看到路边跑过一只兔子都要大呼小叫的告诉顾瑾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顾瑾玉就开始无聊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快被马车摇散架了。
最开始因为距离京城比较近,路还比较平坦好走,可随着京城越来越远,路也逐渐变得崎岖起来。
再加上古代根本没有橡胶一说,马车轮子都是用木头磨出来的圆轮子,颠得顾瑾玉怀疑人生,只能趁着每次到达一处驿站的时候,下马车休息一下,才勉强活过来。
由于顾瑾玉是赴任赶路,而镇南那边的情况也很不好,顾瑾玉和大力一路上基本没怎么歇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九月之前赶到了镇南。
虽说已经入秋,但镇南的天气依然十分燥热,顾瑾玉到了镇南的地界之后,派人传了消息,才慢慢的向镇南府衙赶去。
传话的半天前就到了府衙,因此顾瑾玉到的时候,府衙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来迎接他这个新上任的知府。
在查看了顾瑾玉的文书之后,众人齐齐弯腰行礼:“拜见知府大人。”
顾瑾玉喊起之后,便有一个身材中等,神采奕奕的男人走上前,笑容满面的说道:“大人,您可算来了,我们已经等您多时了。”
自从前任镇南知府畏罪自杀后,镇南的知府之位便空了下来,大小事务积压,只能暂且让通判接手,偏偏通判又无权动用官印,很多命令难以发下去,导致镇南如今是一团糟。
可以说镇南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十分欢迎顾瑾玉的到来了。
顾瑾玉不认识说话的人是谁,只能微微点头以示礼貌。
众人迎着顾瑾玉进了府衙,马车和马车上的行礼自有懂眼色的人前去处理,就连大力也被妥善安置好了。
进了府衙后,顾瑾玉坐在主座上,开始听一开始说话的男人介绍镇南如今的情况。
在来之前,顾瑾玉也向师父打听过镇南这边的情况,因此并非什么都不知情,如今听着男人的介绍,对镇南的基本情况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下官陈韬,耳东陈,文韬武略的韬,堪为镇南通判。”
“下官郑顺,关耳郑,顺利的顺,堪为镇南同知。”
“下官……”
众人一一做着自我介绍,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项事物的交接。
第九十九章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在进行了简单的交接之后,陈韬在其他人的眼神催促中,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舟车劳顿,甚是辛苦,接风宴不如暂缓两日,如何?”
顾瑾玉看着对方局促不安的神情,有些了然,“接风宴并不重要,各位大人无事的话,不如过段时间随我一同去拜见钦差大人?”
见顾瑾玉不需要接风宴,囊中羞涩的众人连忙松了口气,对这个新来的知府大人生出了无限的好感,纷纷应道,“钦差大人这段日子在锦河附近驻扎,甚是辛劳,知府大人理应前去拜见一番。”
“哦?不是说洪水已经退去了吗?”顾瑾玉故作不解的问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同知郑顺上前了一步,硬邦邦道:“洪水虽然暂时退去,但水坝并未修复,倘若再下大雨,水患依然存在,故而钦差大人打算重修水坝。”
郑顺见顾瑾玉不说话,又补上一句,“奏折已经呈给皇上了。”
看那模样,似乎生怕顾瑾玉捣乱。
顾瑾玉看着一脸警惕的郑顺,毫不意外。刚一见面,他就察觉到了这位同知对他的不喜,但这番交谈之下,顾瑾玉倒是发现了对方刚正不阿、容不得沙子、还喜欢脑补的性情。
所以自己在这位同知大人的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听闻上一任的知府生活奢靡,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或许是把自己和上任知府划为一类。
总归不是什么好印象就是了。
顾瑾玉并没有急着去证明自己,好话说一万句不如去做一件实事,只要郑顺没有坏心思,顾瑾玉有信心迟早会收服对方。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拜见钦差大人了。”顾瑾玉装作没有看到陈韬给了郑顺一胳膊肘,愉快提议,“那就明日卯时一刻,在城门口集合吧。”
确定了时间后,顾瑾玉就开始端茶送客了。他才刚到镇南,行礼都没放好,有的事忙,实在没精力和这些官说客套话浪费时间。
所有人也都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
顾瑾玉看着众人走出大门的背影,笑了笑,旋即起身出了大堂。
毕竟是一府之主的住所,镇南的府衙占地面积并不小,坐北朝南,建筑对称,四四方方,明亮宽敞。
最前面是处理事物,公审犯人的大堂。
随后便是日常处理政务的二堂,在二堂的左右两侧还有不少小房间,是给属官备用的,万一属官们处理事物太晚,也可以随时歇息。不过这些小房间在上一任的知府手里并没有发挥过作用,他自己躲懒都来不及,哪还会召唤属官彻夜处理政务呢。
穿过二堂,再经过一道拱门,就是内院了。
顾瑾玉脚不停歇地往后院走,一边打量着雕梁画栋的建筑,一边心里惊叹。
怪不得都说前任知府生活奢靡,这内院中半年都没住人,却不显得破旧。
归其原因就是因为这内院的梁柱、墙壁等处全部用金粉刷过,太阳光一照,熠熠发光,端得是无比华贵。
至于内院中的小花园,因为太久没人打理,杂草丛生,倒是显出了几分破败。
总体来说,顾瑾玉对未来几年的住所是满意的,稍微休整了一下,便起身出了府衙。
在拜见钦差大人之前,他还需要了解一下此地的民生。
可能是因为洪水刚刚退去的原因,镇南的经济还没有恢复,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就连商贩的吆喝声中都透露着一股有气无力。
顾瑾玉没有在街上多做停留,直接往镇南最大的茶楼走去,自古消息最流通的地方,除了青楼便是茶楼了。
顾瑾玉刚进楼,跑堂的小二就上来招呼,直接把他带到了二楼,“客人来的可真是巧,楼上就剩这一个雅间了。”
雅间的地方很大,布置也十分巧妙,不知道是不是此间的主人刻意为之,推开里面的窗户,大堂上的情形一览无遗。
有失意学子高谈论阔,有辛勤劳作的老农在讲地里的收成,还有过往的游商在给人炫耀着惊险的遭遇。
顾瑾玉要了份茴香豆,慢悠悠的喝着,顺便留意着大堂里的动静。
不出顾瑾玉所料,很快就有人开了头,“我听说新来的知府今天就到了,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反正再差也不会比上一个差了。”
“我倒是听说新来这个知府脾气还不错,也没有一来就让城里的富户去拜见他,想必不是个贪得无厌的。”
“我现在就希望这个知府懂理一些,镇南经不起折腾了,镇南的百姓也经不起折腾了。”
“唉,也不知道固县现在如何了。”不知道是谁突然提到了固县,众人都沉默起来。
固县因为瘟疫严重,已经封城,整个县更是只许进,不许出。外人也无从知道固县如今的情况。
顾瑾玉听到这里,悄悄起身离开,想知道的他知道了。
看来固县的瘟疫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
顾瑾玉只能祈祷师父的那位养子和神医快点抵达镇南了。
第二日卯时,众人如约到城门口集合。
刘学政驻扎的地方距离镇南城还有二三十里的路,大家商议之后,还是决定骑马前去。
当然做这个决定的主要原因是……府城并没有那么多的马车供众人出行。
绕是顾瑾玉也没有想到,堂堂一府机关,竟然连四个马车都凑不齐……
顾瑾玉对镇南的贫穷有了新的认识,怪不得昨天他说不用办接风宴后,这些属官们看他的表情都和善了不少,这得有多穷啊!
到了地方,顾瑾玉看到不少简易的茅草屋在这边驻扎,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一幅忙碌的模样。
刘学政听闻新任知府前来拜见自己,烦躁的揉了揉头,正要撇下一句不见,就看到门帘被掀开了。
“谁……”刘学政扭头正想骂人,看到顾瑾玉的脸后却卡了壳,语气充满震惊“顾瑾玉,你怎么来这里了?”
顾瑾玉笑眯眯的行了一礼,“下官镇南知府江季中参见钦差大人。”
“你小子……”刘学政抹了一把脸,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长叹一声,“这不是胡闹嘛!”
可不就是胡闹吗?镇南的情况有多险峻,稍微对政事敏感的人都能瞧出来。可偏偏皇上却任命初入官场的顾瑾玉为知府,就很离谱。
“学政大人莫非是对瑾玉有什么不满?”顾瑾玉开玩笑的问道。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刘学政欲言又止,“算了,来都来了,那你准备如何做?”
谈及正事,顾瑾玉也严肃起来,“我要先了解一下目前的情况以及遇到的问题,这样也好对症下药。”
“是了,你既然能设计出水车那样巧夺天工的东西想必对水利也十分了解。”刘学政一脸恍然,随机便兴奋的拽着顾瑾玉来到书案前,准备细谈。
一群跟着顾瑾玉来的属官面面相觑,这……怎么没人告诉他们知府大人和钦差大人认识啊。
郑顺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位大人,只觉得脸上臊得慌,他昨天还认为新任知府不靠谱甩了脸子,哪想到今天知府大人就和他最佩服的钦差大人聊上了。
顾瑾玉并不知道这些属官们的心理活动,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刘学政说的话上。
如今的情况确实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