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兵的吆喝声已经消停,一军营静悄悄地,徒剩火把还烧得旺、照得光。虞克迁令满腹心思向着自己的军帐去,所谓灯下黑,一时竟也没注意到火台下蹲了个人。
「站住。」北雁靖达出声,看来是候着许久了。他从火台边现了身,「迁令,我知道你担心皇后,可这军营你也出入得太随意了,一点都没有小兵的样子。」
为着现下局势曖昧,起初听到北雁靖达的声音,还以为是要来抓人的,叫虞克迁令不免提了警戒。但一听这又似是朋友间的叙话,他内心百感交集。
「那你呢,你为什么在这?」
「我是御皇军的副将,自然得在这了。」北雁靖达只觉这问题荒谬,却又见虞客迁令一张脸正经,摸不着头绪,「怎么,唸了你两句就要跟我较真了?」
虞克迁令一语道破:「南将军和二皇子怕是忙得都没空待在军营了吧。」
这才明白了虞克迁令身上那股不好说的怪异是怎么回事,北雁靖达收起了玩笑、撇开了头,刻意回避,「听不懂你说什么。」
「靖达,武臣手掌军权,最忌功高震主、谋逆叛变,当日有我虞克氏已是前车之鑑,为什么北雁氏还要重蹈覆辙?」
就这些话,论是对从前的虞克迁令或是对此刻的北雁靖达来说,都太过沉重了。
北雁靖达意气风发,瀟洒地抬起头,问着:「迁令,在你看来,我如何啊?」
「行事果断、驍勇善战,是为大将之才,来日必得一番作为。」虞克迁令说得一字不假,在他眼中,北雁靖达一直都是个可敬的对手。
「能得你金口可不容易,也算是得了个应证的。」北雁靖达扬起笑,「是了,即便真有北雁氏的庇护在,我北雁靖达凭着自己打下的战功也是不容被忽视的,怎么也得了个副将之位。我自认不比父亲差,日后他功成身退,这御皇军必定由我统领,就是有你迁令想跟我一较高下,我也自信能拿下御皇军。」而后那笑中却渐渐显露出苦涩,「可你说,想要的仅仅是如此,我这心究竟是太大了,还是太小了呢?」
虞克迁令站在北雁靖达面前,想以眼神劝服他,「靖达,北雁氏现在停手还来得及,以你的能力,可以阻止他们的。」
「迁令,我是北雁氏,做不了献家的臣,只能是北雁氏。」北雁靖达却低下头、言语沮丧,彷彿佇立悬崖,无所依靠。他无尽伤感,全是无奈,「家族门楣、父母手足,不得不由我来守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轻瞥了虞克迁令一眼,「作为虞克傲的儿子,你难道会不明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