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的笔迹。
对方买完花,是在车里写下的这张卡片吗?他现在,是不是也会在楼下车内。
沈青将花放下,将手中的卡片攥成一团,心底有些遗憾。不是不渴望感情,不是不想认真,只是到头来,这个人不是合适的人,这段感情也显得那样可笑。
他都不知道,欧嘉佑对他的喜欢,是否根源于当年的那一夜乱忄生。
“少想别人,多想自己。”江源之抄起花打开门丢在外面,“保洁阿姨喜欢的话还能废物利用。”
沈青被他这举动安慰道,勉强一笑:“你说得对。”
“不要总别人说得对,你要信自己,他讲得话也不要听进心里,”江源一挑眉,“他不舒服,非要讲几句也不让你舒服,这多少能让他心理平衡,放心,我一点都不信那些屁话,人在被丨强迫时都会紧张,自然分泌多巴胺。”
人小鬼大,总是有这样多道理。
“你之前讲九岁被挑选,所以是自幼就接受过这种教育吗?”沈青有些好奇,他其实挺羡慕,如果自己学过自尊自信,与人交往时,应该不会像现在这般总是处于被动局面吧?他能意识到这点,却感觉很难改变。
但凡听到争吵就不由自主紧张,总希望尽力退让让所有人都满意,以求得和平。
“我跟你不同,我是站在你的立场思考,对我而言,最重要的自然是主人,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母亲当年偷渡去的羙国,为了追随我留学的父亲,但文化水平差别大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对方转眼回国,于是她一直留在那里□□工,导致我也是黑户,从记事起就被白人小孩欺负。
后来我在街区打架战胜了所有人,主人那时候刚成年不久,坐在一辆黑车里看到了我,于是我就被带去吃饱穿暖,顺带着测试了下智商,跟一群同龄人排着队,随后就被挑选出来进穆家开始训练了。”
江源之双手背在头后面,讲起过去的事满不在乎,一如他往日的性格:“我可是要背很多准则的,跟你在一起是放松状态,在外也是,但在主人面前,一切都有另一套章程。”
沈青听到江源之的出身,想起同样是母亲被这样对待,不由地升起几分同病相怜之感,便对他扬起微笑:“原来你从小就很优秀。”
“那当然,我若不优秀主人也不会……”他一顿,目光扫到沈青的眼神,声音低下来,“明天还要场战役要打,早休息。”
谈话戛然而止,青年伸了个懒腰往自己房间走去。
“晚安,”沈青看着他的背影,隐约能猜到对方来的意图以及刚才为什么截住话语,“江源之,谢谢你这段时间保护我。”
他还记得对方要他喊全名。
青年拿着牙刷的手挥了挥两下,对道谢不置可否,像是接受又像是回拒。
沈青听到门关闭,又在客厅站了一会儿,见眼前的主门一直没有动静,忐忑的心才多少放下,重新回到衣帽间。
第一次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其实心一直提着,不敢完全放下。
当他意识到欧嘉佑说完那些话的确不再回来,以后也不会再同他有任何纠葛时,终于感到有一刻的轻松。
还是这些年第一次,有种过去的事情真的过去了的感觉啊。
江源之说得对,明天还要打起精神面对,所以要向前看,不能再纠结过去,沈青拿下脖子上的黑色领带,将它挂在衣柜中,转身去洗漱。
在上次寿宴之后的这段时间,沈青也曾询问过江源之,自己是否需要做些准备工作,但对方的建议是静观其变,不动声色,等待对手出击,然后才能得以突破。
沈青有些懵懂,不知道所谓“突破”又要采用什么方法,但他仍旧选择相信,让自己专注眼前的事业。
可任鸿博真的出击这一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
追悼会上正在播放任老夫人生前录制的遗愿视频,当她讲完对长孙任鸿博给予的厚望与祝福后,只来得及提一声沈青的名字,视频画面便一转。
沈青本坐在厅堂内的长凳上,视线下垂,只有余光能感受到屏幕画面,当他听到口耑息声时一时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直到抬头看到屏幕播放的内容,才不得不相信这一事实。
他眼瞳猛烈一收缩,脸色瞬间变差,支撑的双手攥紧膝头,牙齿咬到后根。
亲属宾客,兄弟姐妹,都朝他投来视线,一时间低声喧哗起来。
视频还在播放,并没有卡住或关闭,主持的司仪也没有开口维持秩序。
这种环境再难让人继续待下去,如果对方是想让他离开,如果离开能让视频中断……沈青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门,随即掩门离开。
门关闭,沈青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双臂撑在走廊墙壁上,听着那声音还未消失。
会场所有人都在看他颤抖,听他口申口今,目睹他被玩具送上高氵朝,这一时的羞丨耻感让沈青有些头晕,感觉有什么冲上大脑一般。
身后门跟着被打开,沈青看着那位名为他父亲的人向他走来,对着刚站直身体的他甩来一耳光:“丢人现眼的野种!”
沈青被打得脸微微一偏,身体一个踉跄,随即被人揽在怀中。
“别动气,回去吧,里面还需要您呢。”玩味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沈青抬起头,看着任鸿博唇边啜着一抹笑,就见刚才动怒打他的中年男人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