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作诗没什么难的,他不是不会,就是怕她对他的期望太高,抱着考量的心态看他的一片热忱,再有什么挑剔之处,岂不是叫他心里不舒服?
萧可铮面色一沉,焉容便跟着心里一跳,不会生气了吧……
“你说马知文,他休你而去,又娶员外之女;你说摄政王,他流连欢场,御女无数。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愿意守着你,不离不弃,相濡以沫,是不是这样?”
若是再比较起来,他又能说出不少那两人不如他的地方,谁叫他天生自尊心极强,容不得别的男人把他比下去。“若是再提什么善于丹青,那我便把他给你的画烧了去。”
“画?对,你放在哪里?”她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这回事,去年夏天楚王送她的一幅画被他偷偷拿走了,至今也不知搁在哪里。
“被我锁在书房的木盒子里。”
……原来如此,她当初叫他开锁给她看,他硬是不肯开箱子,合着是为了这事,好罢,好罢,萧爷您又费心了。“好好一幅画藏起来可就看不成了,反正是画的我,不是别的人。”
“这不一样,画是留待睹物思人,人在身边,可以看活的看一辈子,看画做什么?”他极认真地看她,酝酿了半夜才发现自己还没说最重要的事情,“容容,你何时嫁给我?”
她的父母还有半个多月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可得为她们操办婚事,倒不知爹娘会不会同意呢?林清誉一旦官复原职,便是官家长女,二人的身份又要颠倒过来,从前他是士农工商最末,她是不属于平民的下等娼|妓,现在他还是最末的平民,她又得回到上层去了,哪怕她有过做妓|女的不光彩经历,依林清誉的性子,也未必同意她嫁给名声同样不怎么好的商人。
身份悬殊也许是目前阻隔二人的最大障碍了,她望着他的脸,不知该作何决定。
“我已想好了去处,我们去江南可好?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气候滋润,林花繁茂,山水旖旎,不同于北方的景致,若是这半年里订下日子,可以不负春|光了。”
多美的地方呀,她也想亲眼去看看江南的风光,尚霊城虽然繁华,但充斥着权势与人|欲,有太多关乎她的流言蜚语,最难听的便是“摄政王爱慕又抛弃过的妓|女”,她可一点都不愿再听。
“容容,答应我,不管有什么事发生,你要嫁给我的心都坚定如一。”
他是那么郑重地落下话,她的心头仿佛一震,再然后,重重点了头。
☆、第97章 一团聚
二月底的一天,林清誉夫妻抵达京城,一路由萧可铮的大侄子萧之璋领着商队作为护送。算好了日期以后,焉容和萧可铮早早地守在林家旧宅等候。
宅子被要了回来,可里面的东西就有些陈旧了,林清誉一向勤俭,吃穿用度都是能省则省,因此房里的东西看着十分不够大气。焉容在萧家过惯了富家太太的日子,猛一回来竟有些不适应,为此萧可铮准备出钱置办新的家具,被焉容拒绝了。
“家父向来俭省,看不得铺张浪费,若无坏损,还是不要再破费了。”焉容含笑劝阻,心里却皱了眉,这摆茶具的木桌都掉了漆,手指一触格外扎人。
萧可铮眼神余光从她猛地抽离的细小动作上掠过,默默沉思,突然想到一事:“你当年的嫁妆还在我的库里,那两口大箱里面有不少未用过的时新用具,可以拿来暂用。”
“你何时赎回来了?”焉容惊讶,不是说当了两千两银子,然后替她保管着吗?
“一直未曾典当。”他真要给她那两千两银子,又何须卖她的嫁妆?当初便是做好了打算,给她做个念想。
“好,便这么办了。”论说林清誉平时日子过得清苦,可对待儿女丝毫不含糊,给焉容的嫁妆都是尽其所能备下的,比马知文的聘礼不知多了多少。但这嫁妆可不能二用,人要二嫁,总要换个模样,何况这嫁妆呢。
当日萧可铮便派人把嫁妆箱子搬到了林家,焉容一样样拣出来列了清单:“铜质蜡扦一对;锡质油灯一架;挂镜、挂屏;绣着满床笏缎子床帘、幔帐;各式不同的门帘、窗帘、椅披、凳套……”
这些都是小件,其实还有不少大件的,比如琴桌、书桌、各式几案、八仙桌、黄花梨顶箱柜、
黄花梨立柜等等,当初她下嫁马知文,连马家的新宅子林家都出过不少钱,这些家具已经被他们用了,便不能再要回来。
她当时还是太心软,要是再硬气一些,就当把嫁妆一件不差地要回来,包括床榻桌椅,让马家那两个人睡觉没床,吃饭站着吃!
“还是差了些,这坐着还会响的椅子不要了,拿去劈柴去。”萧可铮对刚刚坐过的椅子表示满心怨念,连忙吩咐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搬走,再命人从萧家直接搬了上好的桌椅过来。人一走,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焉容:“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前头说好了的,大件不换,怎么又……
“岳父岳母年事已高,身子骨没有我们结实,万一坐这椅子摔着怎好?”
瞧瞧,还没得到许可呢,岳父岳母都叫上了。
“……”他这是献殷勤……焉容不好意思戳穿他那点心思,便由着他指挥人搬东西,其实,她也想把一些不怎么好用的家具给换掉,却不想花他的钱,这若是让林清誉知道,自己未过门的女儿从丈夫家往娘家搬钱,心里未必能够接受。
“等我父母回来,你可不能这样称呼。”她父亲可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可不允许女儿私下跟人结姻。
“我自有分寸,放心就好。”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眼里有些局促,“我叫人快些收拾,他们下午一准能到。”
焉容心中暗笑,其实他还是挺没有底气的吧?下午就要见岳父了呢,也不知父亲会不会为难他?要跟父亲说两人私下中意,央求应允,会不会爽快同意呢?
她轻咳一声,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道:“我父母都极为博学好书,要是让你作诗怎么办?”
“……”他抬眼瞅她以示自己的不满,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一会,思索完毕,方认认真真道,“有你在呢,你得帮我,让我躲过去。”她的话倒不是真的开玩笑,因为此事极有可能,他也担心。
“不帮,我才不帮呢。”她鼓鼓腮帮子,以示自己的决心。
“真的不帮?”
“嗯!”
于是他有些生气,一闪身扑倒她身前去,她此时正身陷一张玫瑰椅中,因为收拾了半天的家有些疲惫,所以整个腰身都懒懒地倚在椅背上。男人高大的身躯为自己覆上一方阴影,遮住了外头洋洋洒洒的日光,焉容顿时警惕起来:“你、你干嘛?”
“惩罚一下不帮丈夫的妻子。”他一字一顿,饶有兴致地看她变化丰富的表情,然后身子一弯咬上她的唇。
天呢……不带这样的,这样也要惩罚?这个问题刚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下一个问题又被塞进了脑子里,怎么惩罚是亲吻?!紧接着问题又发生了变化,怎么不仅仅是亲了嘴唇这么简单,好罢,咬舌头什么的也可以容忍,为什么又咬了她的脖颈!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他们曾经在椅子上那什么过……那么现在是要重温一次?别,千万再进一步了……
“哐当”一声,木门被推开,小五和墩子就这么大刺刺地闯了进来,看到屋里这一幕,赶紧不约而同捂上眼退了出去。
两人因为一时惊吓过度,用力不当,连人带椅子一起翻在地上,别提有多么尴尬了。
可恶!她的衣服都被扯开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哎哎哎,焉容羞得满面通红,似要滴下血一般,今早特意梳好的头发又弄乱了;他也好不到哪去,刚刚用手臂护着她的头,现在摔得都麻了,一时半会还缓不过知觉。
经过方才这么一闹,她麻利地整理这自己的衣服,用细如蚊声一般的嗓音,顾左右而言他:“这椅子本来就不结实,一摔更是不能用了……”
“……那是该换了,怎样,摔着没?”
“没事没事。”见他往自己靠过来,焉容心里又是一紧,“出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