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梁声音轻了下来,收敛了些暴怒的情绪,淡漠的看着沈柔嘉,道:“你有什么值得人相信的。”
说罢,累了一样转过身去,道:“回去吧,府里没人会嫌弃你,吃穿用度依旧同往常一般,但是以后。”
“以后,自己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给别人添堵了。”
眼泪还留在眼眶中,沈柔嘉没有让它掉下来,她鼻头酸涩,连带着喉间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扎着。
她想问父亲,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身份呢,但她张了张嘴,这句话怎么也问不出来。
她不想呆在这里了。
手指握了又松,呼吸都连带着粗重了些,她不想要在父亲面前哭出来,忍了半天,最终还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了一些,道:
“那我先出去了。”
她几乎是逃一般从父亲的书房跑了出去,不仅仅是鼻腔,她的心肺都仿佛要炸开了一般,她步伐不紧不慢,甚至腰背都是挺直的,眼泪还留在她的眼眶里,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哭出来,所以努力的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皮肤本来就白,今晚脸上上了些妆,让她整个人都艳丽了不少,眼眶红彤彤的,眼睫上也沾了泪水,红唇微张着,呼吸有些急促,原本清亮的美眸如今盛满了泪水。
也许是她前十几年过的都太过顺遂,所以这一切才显得难以接受起来。
可为什么一切会突然变成这样?
原来她的存在对于父亲来说,仅仅是个嫁人的工具,她死里逃生回来,紧紧得来一句“一身脏回来”。
在此之前,她明白她回来之后必然会经历这些流言蜚语,但那仅仅是认为那些流言蜚语会出自与她不相干的外人之口。她爱的人势必也爱着她,她思念的人一定也在思念着她,但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那她这样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走的虽然不快,但一路没有停歇的走到了青玉阁。
走到内院,看见于小牙正站在门口等着它,一见她回来,好像眼睛都亮了起来,摇着尾巴迈着小短腿朝沈柔嘉跑了过来,看它的样子仿佛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欢快。
沈柔嘉弯腰保住于小牙,可能是经常给于小牙洗澡的缘故,于小牙身上的毛很顺滑,抱起来的感觉跟舒服。
沈柔嘉抱着于小牙进了房,忍了一路的眼泪最终还是砸了下来,眼泪滴在手背上,一颗接着一颗。
沈柔嘉没有哭出声音,只抱着于小牙无声的掉着眼泪,房里静悄悄的,偶尔只能听见沈柔嘉哽咽的声音。
她活的也太失败了。
这种情绪知者才知其中苦痛,她突然间意识到,人和人之间,好像更多的利益牵绊,她以前一直活在一种温柔香软的美梦里,后来她遭遇了悲惨的事,所谓美梦便随之而破碎了。
于小牙在沈柔嘉怀里嗷嗷的低声叫着,他似乎是意识到了沈柔嘉情绪不太对,只叫了两声便待在沈柔嘉的怀里不懂了。
它看起来也没有沈柔嘉刚回来的时候欢快了,突然间就变成了一直焉巴的小狼崽。
沈柔嘉哭够了,将于小牙放在床上,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于小牙的耳朵,半晌,才看着于小牙,声音有些低哑小声道:“于小牙,我想于大哥了。”
“你想不想他?”
“我好想回去找他。”
“虽然我们分开了几个月了,但是于大哥一定不会忘记我的,你说对不对。”
于小牙自然不会回答她,只是睁着一双蓝色的仿佛带着雾气的眼睛看着她,依偎在沈柔嘉的手臂旁,趴着不动任它捏耳朵。
亲情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割断的,她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几年,不管是她父亲,亦或是对江碧燃与宿沁,都不是说断就断的。
…………
沈柔嘉回来的第二天,这个消息便从沈府不胫而走,一夕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一个大家都以为死了的人突然回来了,这消息不可谓不令人震惊,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不堪入耳的谣言。
被凶神恶煞的人贩子拐走,时隔一年之后回来了。
任谁都不会觉得沈柔嘉还是以往那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
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之女,太子未娶之准太子妃,一般人难以窥见其真容,风姿绝世的倾城美人,最终被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肮脏的畜牲折辱了。
这些或真或假的传言,仿佛把一直高高在上的沈柔嘉一下子从云端拉到了泥淖里,任谁都可以来奚落一句,甚至可以当众说些恶心不堪入耳的恶言来。
这种事情,或者说这种谣言,于沈柔嘉来说,是几近致命的打击。
她的生活果真还如父亲说的那样,一切吃穿用度都如往常,虽然她偶尔也会在一些侍女说悄悄话的时候,听见一些不满她甚至言辞颇为恶劣的话。
起初听见的时候,沈柔嘉默默的走开了,然后一个人带着于小牙坐在院子里好一会。
第二次听见的时候,她已经不像第一回那样难过了,但是这些话还是会如同细针一样是不是的扎她一下。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后来又听见了几回,她都当没有听见一般,最后一次时,沈柔嘉没有如同以往一样默默的走开眼不见为净。
她下令杖责那两个侍女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丝的不忍,后来那两个侍女被打的站不起来身上血迹一片的时候,她冷眼在旁边看着,亦不觉得有什么可后悔的。
她想,可能她也在一日一日的变得冷漠吧。
人啊,好像都是一个样子。
她的性格向来温和,从小到大几乎没罚过府里的下人,就算她们犯了错,她大多也会既往不咎,偶尔也会走形式似的罚些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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