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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寅牢牢记着君后临行前对他寄予的期望和嘱咐——“护国忠君”,说:“臣不敢。”

梁徽下颌咬得很紧:“恨朕可以,但不许这么说他。”

“他不会有事,他只是怨朕,所以不愿意回来,不愿意让朕找到他。”

祝知宜从来都是最不会说谎的,临行前的那个问题,祝知宜眼睫掩下去黯然与失落、不自知蜷起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抿起的嘴唇——或许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但梁徽看到了。

他以为梁徽没有看出来,梁徽便假装没有看出来。

祝知宜是最体面的人,他的自私、利己和冷漠残酷都被对方用宽容、得体和温柔去粉饰太平。

甚至为了梁徽能安心打仗,祝知宜走之前还说很多鼓励他、信任他的体面话。

梁徽也配合他,可他知道自己在城门下那个下意识的反应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甚至不曾犹豫过一秒就把祝知宜舍弃了,意味着他自私利己、功利薄凉的本性深嵌入骨髓。

这很伤人,很令人难堪,可祝知宜依旧用自己的纯善、宽容抚平了一切。

虽然祝知宜什么都没说,但梁徽就是知道。

祝知宜只是不舍得同自己真的计较什么而已,从来都是。

“他想要的很少,但朕什么都没给过。”

“他太累了,他不肯回来,他在惩罚朕。”

梁徽越发阴晴不定,一否众将尽快启程归北的提议,直接举军西进,打了个郎夷措手不及。

既然地宫找不到人,那钟延最有可能就是西潜。

郎夷大惊,忙亮出那份大梁君后亲自拟定的休战条约,梁徽阴鸷讥讽:“那便当朕撕毁条约,或是——”态度蛮横轻蔑,“你把和你们签订这份条约的人找出来见朕。”

如果郎夷能把祝知宜找到交出来,那他就不打。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君子,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过当初趁机打劫落井下石的郎夷,最重要的是——他要拿到那本祝知宜心心念念的毒蛊外输账目,如果他能还先太子先太傅一个清白,他的清规会回来吗?

会吗?

会的吧。

大梁元庆三年,昭帝梁徽举兵进攻郎夷,屠城三日,郎夷使臣求饶,昭帝无动于衷。

众将无不心知肚明,梁徽攻打郎夷是假,迁怒、寻人是真,但……太过了,真的太过了,再这么打下去,少不得大梁一个欺小凌弱、残虐无道的罪名,梁徽在史册也要记上一笔荒暴无度。

再者寻人之事就是个无底洞,梁徽作为一个失妻的夫君可以一直悲痛,但作为一个帝王则不能一直胡闹,出征多时,京上已频频来函,北上刻不容缓。

但梁徽置若罔闻我行我素,一些德高望重立了战功的老臣再三上谏言无果后不得不再次跪谏:“陛下之痛我等感同身受,君后大义吾辈永记于心,但如此漫无目寻人不是办法!!”

“或许君后早就化作英灵,陛下当节哀奋起,整肃朝野,一统河山,才不愧君后英魂。”

梁徽雷霆震怒:“英魂?”

羽翼丰满、君威日盛的帝皇像是被戳到痛处绝地而起的困兽,将折子狠狠掷了一地,眉目阴翳狠厉:“英魂?”

“你再说一遍?”他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英魂?”

众臣大惊,君上疯了!

搜查无果的时间越来越长,梁徽心中的恐惧和不安越来越深,他鸦睫一覆,如乌云雷雨,眼尾狭长通红,摇曳烛火之下显得阴鸷妖冶:“你们知道他是谁么?也敢在这儿妄言他的生死。”

帐中之人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梁徽“腾”地站起来,底下的人惊吓地退后一步,他双手撑在案上,不知是在反驳众将还是说服自己:“他是天降紫薇!文曲转世!你们知道外头都叫他什么吗?祝门观音!青天菩萨!”

梁徽一步步走下来,眉眼英锐,威严隆盛,厉声质问:“菩萨会死吗?!观音会死吗?!”

“神明悲悯慈善,下凡以身伺鹰,你,”他凶狠地指着大臣,“你,还有你,你们所有人的命都是他救的。”

“你们一个两个白眼狼,不念恩惠,不敬神佛,来人!凡对君后妄加揣测者罚五十军板。”

疯了,皇帝真的疯了,连石道安都不敢出声,与姬宁相视一眼,隋寅冷眼旁观,缄口不言。

如此下去必贻误大事,石道安夜不能寐,只好冒死换了个法子同梁徽说:“君后运盘仙照,命格昌隆,臣相信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回来。” “皇上是这世上最了解君后的人,那君后最想要、最在乎的是什么,皇上知道么?”

颓唐已久的梁徽眼中终于起了些波澜,祝知宜在乎什么,在乎祝门清名,在乎家国天下,在乎黎民苍生。

反正不在乎他。

石道安唯有紧紧牵住祝知宜这条唯一能牵动梁徽神经的线头,动之以情:“君后千辛万苦呕心沥血护住江山、百姓,若是皇上没有为他顾好,君后怕是会不高兴、会失望的。”说得这天下姓祝不姓梁似的。

梁徽眨了眨眼。

是吗?

他再不敢让祝知宜不高兴了。

石道安问:“皇上会一直等君后么?”

“会。”梁徽鼻腔闷闷的。

“那便送他一个太平盛世,等他回来,如何?”

梁徽垂着眸,鼻翼翕动,像一只失了巢穴无家可归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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