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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尘淋漓未尽致》灼雕为蝶梦庄周(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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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巽为客人端来一杯热茶,见那人接了过去,她拢了拢墨绿的衣袖,入座。

她看着今天的第一个客人,jg简的说道:「名字,愿望。」

可对方却皱了皱眉,眼底带着一丝轻蔑,他慢悠悠的端起茶杯,隔着袅袅白雾审视苓巽,语带讽刺,「小朋友,去请你们老板娘出来吧,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苓巽身高不满一米六,头上用丝带包着两颗小巧的包头,其余发丝柔顺的落在耳边或是垂在身後,露出白玉般的耳尖,杏子眼眨呀眨,青绿se外衫和墨绿se内袍的搭配,显得小脸更加稚neng。

也难怪客人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小朋友了。

苓巽淡定的看他一眼,对客人的不满视若无物,她绦唇轻启,说:「我就是老板娘。」

对方的动作僵了一会,才皮笑r0u不笑的说:「小朋友,不要开玩笑了,我一眼就能看穿你的修为,代表你b我弱,但谁都知道你们老板娘强的可怕,说谎是不好的行为喔?」

苓巽听着对方语气中明显的嘲弄,在心里暗叹了口气,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惯的冷清表情,小大人似的回,「我没有说谎,我就是老板娘。」

对方认为自己被一只修为极低的小妖羞辱,他恼羞成怒,将茶杯摔在桌上,溅起了些许水花,而後落在桌上。

他咬牙切齿,对面前这只油盐不进的小妖冷语威胁,「这里的老板娘居然是一只小妖怪,怕不是要被笑掉别人大牙!快点叫你们老板娘出来,不然我就拆了你们这间破客栈!」

看着光滑透亮的木质桌面染了茶渍,让苓巽的头微微发麻。

苓巽y沉着脸,脑中闪过各种恶毒的想法,却是强忍着没有发作,她极轻的垂下睫毛,蓦地抬手,对方身旁便出现阵阵涟漪。

那人大惊失se,当下就知道苓巽想g什麽。可自己的愿望都没有达成,怎麽能轻易离开?这间客栈平时是很难找到的,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拚命抵抗,但在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抵抗这gu力量时,心里不禁涌出一丝後悔,是他看走眼了。

他想请求苓巽让他留下,却是连个音节都没有发出就消失了。

桌上还温热的茶,昭示着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苓巽垂下了手,她低头看着桌子许久,眼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随後像是下定了决心,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大拇指抵住其余两指做剑指。

见到这一幕,饶是作壁上观的灼颜都觉得不妙,她突然现行,sisi抱着即将追着那人而去的苓巽。

感受着苓巽视si如归的力气,灼颜冒着冷汗,口中苦苦劝说,「阿巽!冷静,千万要冷静,你都把人送出客栈了,就算了吧!你忘记你师父临走前说什麽了吗?」

苓巽微微一愣,身旁突然涌出绝望之意,紧绷的身子此刻松了力气,她低声说着,「我当然记得师父临走前跟我说什麽,就只有三件事: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不要惹事。然後乖乖代理老板娘的职务,等她老人家回来。」

苓巽哀伤的看着灼颜,「可是,你根本不知道这一张桌子我擦了多久……把一张师父从不知道哪的废墟带回来的桌子擦的能够当镜子,你知道要耗费我多少时间吗?」

「师父还不准我用法术擦,说这样b较有诚意,不然就要用ai的扫把打我……」苓巽幽幽地说:「灼颜,你要我冷静什麽?」

灼颜见苓巽剑指已解,暗自松了口气,但猛然听见苓巽这番话,却也无话可说。

苓巽等半天也等不到灼颜的下文,她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灼颜放开自己。

她要先去擦桌子……不然茶渍乾掉很难擦起来……

看着苓巽略显疲惫的神情,灼颜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她ch0u搐着嘴角,堪堪放下还抱着苓巽腰部的手。

见桌上依旧光滑如初,看不出丝毫的瑕疵,苓巽才算满意的停手,她伸了伸懒腰,看着为她端来糕点和茶的灼颜,语带不解,「我就不懂了,愿望对你们来说真的这麽重要吗?」

每天前来许愿的人不胜可数,但是能真正实现的却是少之又少。就算如此,他们也愿意在客栈内一等再等,等到愿望实现或自己先放弃。

苓巽忙活了好一会,自然有些累了,她坐下後在桌上铺了薄薄一张纸,才小心翼翼的捻起糕点送入口中,「你在这待了多少年了?少说也有两百年了吧?」

灼颜跟着坐下,她本也想试试糕点的滋味,一听这话却是没了品尝的心情,但她不想让苓巽察觉异状。她半撑着头,眼波流转,笑骂,「哪有那麽少,四百年有了。」

苓巽难掩惊讶,因为这糕点实在太甜了,她有些厌弃的一口吞下,才说:「你到底要等多久啊?这四百年来我一次都没见过有个叫拙墨的人,我看你的愿望是难上加难,不如趁早放弃!」

「我要是放弃了,那这四百年不就白等了?再说了,我一直在这陪你不好吗?免得你一个人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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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识已久,自然分得清玩笑话,但灼颜不敢肯定,苓巽的话有多少认真的成分在。

毕竟已经四百年了,连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傻。

灼颜低低笑出了声,看出苓巽对桌上这盘糕点不甚满意,又去厨房换了一盘。

这次的糕点清雅爽口,很得苓巽的喜ai,她一手一个,将嘴里塞得满满的,想要劝灼颜放弃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客栈内极其宽广,却突兀的只有两人坐着的桌椅靠在墙角,墙面每隔一定的宽度便有一扇窗,这样数一数竟是有十几扇窗。

灼颜起身将桌子旁的窗户打开,正要开下一扇时,苓巽猛地抬头,说:「别开太多扇窗,不然花瓣飘进来,我还得费时间清扫,麻烦si了。」

客栈外的几十棵桃树从来不开花,至少在苓巽的记忆里没有,可今年不知怎的,一次全开,还开的异常茂盛,彷佛要将错过的时节全都补回来,ga0得她一早起来以为天空落下了粉se的雨。

灼颜了然的笑了笑,停下开窗的手。她惬意的半靠着窗,看着外头漫天的桃花,带着怀念的神情,彷佛是梦中呓语般的开口,「我给你讲故事吧?」

灼颜一身红衣,面容yan丽,眉间缓缓浮现桃花印,衬的她更加出尘。

「如果又是你跟拙墨的故事,那我没兴趣。」

灼颜早已习惯苓巽的直白,她笑着摇头,「不,换个版本,不是我跟他的故事,是我自己的故事。」

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故事,从来都只是她的故事。

已经过了四百年了啊。

窗外的桃花依旧鲜yan,那些山河看尽,人间踏遍的日子却早已变淡。

灼颜出生在一户贫苦人家,父母健在,却是整天游手好闲,家计自然落在了灼颜头上,那早产的孱弱弟弟也是她一手带大。

那乖巧、可怜的弟弟刚出生时,脸皱的像猴子,但往後的存在却占据了她的整个天地。

见到弟弟的那一刻,灼颜心中莫名的悸动,也许是t认到身为姐姐的责任。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灼颜,但她也早已忘了原本的名字,因为那根本不重要。

虽然日子很苦,但灼颜从不怨天尤人,她看着屋子旁的桃花树,腐朽的树枝上居然冒出了些许绿叶,不久後大概就会开花,灼颜没读过书,眼睛所见便是老师,所以她觉得不管日子多苦,都会像这棵桃花树一样,最後都会好起来的。

灼颜长的很美,至少在这村子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有许多人向灼颜父母提亲,却都被一一回绝。

灼颜那时不懂,直到她来了初经,被父母卖给当地一户显赫人家当小妾。

仅仅十串钱,改变了她的命运。

灼颜做nv工受伤了没哭、因为没钱买鞋,赤脚走在泥地被碎玻璃划伤脚时没哭、弟弟半夜发烧,她却筹不到钱看大夫时没哭,不论有多痛,她永远只是红了眼眶,却不允许自己落泪,好像那会让好运通通跑光一样。

但当她被一个年纪能当她爷爷的人按在身下c弄时,疼痛和哀伤终於使灼颜落下了眼泪。

她终於看清了自己的父母,将自己的孩子当成物品买卖,这就是她的家人。

心中隐隐约约有个念头:她被父母背叛了。

但她没有自暴自弃,她努力讨好对方,多得的赏赐她只拿了一部份回家里,剩余的自己拿着,只为了某天有机会,带着弟弟一起逃跑,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可是有一天,灼颜被当成赏赐,被府里的下人一遍一遍的1unj。每当她昏了过去,总是会被冷水泼醒,周而复始。

灼颜终於承受不住了,她生了求si的心,她恨她的父母,恨这府里的所有人,但每次闭上了眼,最後想到的却是没了她,她的弟弟该怎麽办……

那个总是说以後长大後要保护她的弟弟那麽傻,如果没有她拿回去的钱,家里还会照顾他吗?

在她si後没有了金钱来源,他们自私的父母,绝对不会拿出钱让弟弟治病的。

那是她的心头r0u啊……她不能倒下。

这个念头使灼颜y撑了过来,她就这麽撑了七年,府里的人任谁都知道灼颜名义上是小妾,私底下却只是个万人骑的玩物,但灼颜从不在意,她看着弟弟寄来的信,一脸欣慰。

她看不懂字,只能卑贱的向府里看得懂一些字、也同为小妾的人请教。几番波折,灼颜终是凑齐了整封信的内容。

信里提到弟弟的身t渐渐转好,这使得灼颜堪堪落下泪来,但她又很快用手背抹去了。

这是好事,不能哭。

她手上的钱存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寻找机会,她很快就能够带弟弟逃跑,脱离这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生活了。

在一天晚上,灼颜带着一布袋的钱,趁着守门的奴仆换班,悄悄地溜出府了,可她回到家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她愣了好一会,才挨家挨户地问此处发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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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被吵醒,大多数人都是骂骂咧咧的让灼颜滚,只有一户独居的老人家告诉她,这里的人早就搬走了,因为儿子si了,讨债的还常常上门,大约是在一年前就搬走了。

父母搬走了,因为儿子si了……

弟弟si了。

灼颜脑中晕眩,却只有这麽一句话异常清晰。

那些信都是骗人的,弟弟早就si了,奈何她没有发现。为了要看懂弟弟的信,还对府里的冷嘲热讽忍气吞声,被那些人耍得团团转。

灼颜的脸se骤然苍白,手指开始抑制不住的渐渐发抖,整个人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她甚至不知道弟弟葬在哪里。

她……该如何是好?

灼颜眼中的希望渐渐si去,像极了今夜天空孤寂无星的冷。

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可奈何她已经没有退路。

她真是恨透了这样的人生。

灼颜眨了眨乾涩的眼,也许是哀莫大於心si,她没能落下一滴泪。

她看了一眼早已掉光绿叶的桃花树,心中绝望更甚,灼颜缓缓踱步进入屋内,发现屋内家徒四壁,能搬的都搬光了。让自己落入如此境地,这的确很像她父母会做的事。

灼颜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角落的水缸,那是家里用来接雨水的容器,因为屋顶是用茅草铺成的。而近日刚下过一场大雨。

她心中微微一动,走到水缸前,里头的水大约还有一半,灼颜微微弯腰,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灼颜眸中黑得深沉,手缓缓抚0自己越渐粗糙,却不难看出底子极好的面容,心中不禁怨愤难当。

她为什麽要长的这样好看?如果她长的嘴歪眼斜,也许就不会有人想买她了、也许她现在还能赚钱,再用这些钱给弟弟治病,让他过上更好的人生……

她也不用遭受那些w辱。

如果没有这张脸,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灼颜十指握拳又松开,下定了决心。

灼颜到厨房找了半天,却只能找出几颗打火石,她摩擦几下,发现还能用,当即将屋顶上还算乾燥的茅草全都卸了下来,铺在屋内。这对她并不难,早在小时候她就已习惯爬上爬下的为家里修补房顶了。

只是这收藏着她与弟弟的回忆,要烧去还是有点不舍。

但她也没有办法了,她不想被抓回去,也不想再给其他人添麻烦了。

灼颜咬着唇,喉头哽咽。

她只能在这里结束。

窗外天se微亮,此刻已接近五更天,平常这个时候她该打水为她名义上的丈夫洗漱了。

不知道府里何时会发现她不见,她的速度得再快一点。

打火石迟迟无法燃起火花,灼颜却一点都不紧张,她想着就算府里找到她在这里,大不了来个鱼si网破,但一想到自己在府里那悲惨的境遇,灼颜又有些害怕了,她不怕si,只怕连si的权利都没有。

失去了弟弟,也许她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坚强。

可失去了弟弟,她哪里还算个人?

不如si了算了。

就在这一刻,手心的打火石冒出了火花,点燃了茅草,虽说这茅草还算乾燥,但因近日下雨的影响,还是有着些许sh气,无法燃烧的很快。

灼颜有些苦恼,她踱了踱有些发麻的脚,脑中突发奇想,伸手将布包里的纸钱全都倒了上去。这些钱本是她想带着弟弟走後,先给弟弟治病的救命钱,但弟弟si了,这些钱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还不如用来圆她最後的愿望!

有了纸钱的助燃,火势蔓延的很快,屋子本就破败,此刻更显得摇摇yu坠。阵阵浓烟呛的灼颜有些难受,她扶住身前缺了一只脚的椅子,眼前阵阵发黑,却在眨眼间,瞄见了屋外的桃花树此刻生机b0b0,花开得灿烂,以及屋内漫天飞舞的桃花。

此刻,花瓣点缀,阵阵清风,宛如置身仙境。

却在霎那间,屋内狂风大作,y是将桃花铺成的美景给吹散了。

黑的透亮的发丝随风扬起,轻拍着灼颜的脸,也遮挡她的视线。

灼颜不自觉眯起了眼,再次睁开眼时,却瞪大了双眼,看着一朵桃花缓缓飘落,没入她的眉间,眉心一暖,给她的感觉极为熟悉,但却想不起来。

灼颜的恍惚神情直到火舌t1an上了她的裙摆,灼热感与烧焦味让她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正置身火海,她转头一看,屋内黑烟密布,屋外的桃花树也被火势波及,何来的桃花?

可x1入的浓烟过於多了,灼颜很快便无法思考,还有些呼x1困难,她再没力气站立,气若游丝的倒在地上。

但她还不能倒下,还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做……

灼颜强撑着一口气,用力撑起身子,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面带微笑朝火海扑去,不过一会儿整个身子便成了火人。感受到脸上的刺痛,本该是疼痛难忍,此刻却是让灼颜毫无遗憾地闭上了眼。

过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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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是一把双刃剑,她自认无法驾驭。

灼颜缓缓躺倒在火海中,心中的那gu悲伤不知道是对谁,也许是对弟弟、也许是对自己。

抑或着,是对她拚尽全力,却仍不施舍慈悲的这世界。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流泪了,只是还没落地便蒸发了。

如此一来,好运也不算消失。

她很少许愿的,因为总觉得有一天会将好运都用光,她总是一直存着、存着……舍不得用。

可是就要si了,偶尔任x一回又何妨?

所以啊,所以。

让她最後许一个愿望吧。

灼颜灼颜,这辈子她自毁面容,若是下辈子再转世为nv人,别再给她一张好看的脸。

「你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吗?就这样自我了结了?」

苓巽听完灼颜上一世的故事,竟没有半点同情,还皱着眉质疑灼颜当时的决定。

灼颜早就料到苓巽的反应,毕竟这故事隔了好久才重见天日,就连她也无法找回当初绝望到无以复加的感觉了。

灼颜的纤纤玉指抚过自己细腻的肌肤,意有所指,「没办法,我那时候还不是妖啊,一个逃跑的已婚nv子根本没办法跟官府对抗……更何况,我的弟弟si了,我也没有理由留在那了,不如早si早超生。」

苓巽眼珠一转,不再提及过去,却对灼颜的话语带保留,「他是你的亲生弟弟?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是啊。」

「我怎麽觉得你对你弟弟不一般?」

「是不一般啊。」

「嗯……」苓巽思考了一阵,脑中的线路渐渐清晰,她看向灼颜,一语中的,「所以你弟弟就是拙墨?」

灼颜笑着点头。

苓巽抿着唇,将灼颜原本的故事和今天的故事做了连接,满脑子只剩一句造化弄人。

「事到如今,我叫你别等也不太可能了。」苓巽叹了口气,她挥挥手,一面造型古朴的铜镜显现在她手中。

灼颜在看到这面镜子时眼睛就亮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惊呼,「天啊!早知道这故事能让你拿出轮回镜的话,我一定早几百年说啊!」

轮回镜能够看到前世今生,如此一来,她原本遥不可及的愿望,竟是一下便触手可及。

苓巽被灼颜的反应逗笑了,她眉眼弯弯地看着灼颜,语气中却夹杂着些许冷酷,「所以你就知道,别人那些情啊ai啊的故事,我听得有多腻了。」

想跟对方永远在一起、想让对方对自己si心踏地、想要对方回心转意、想要获得对方的原谅……苓巽听着各式各样的愿望,发现全都夹杂着私慾。

这份情感是美好的,因为求而不得、念念不忘,所以才许愿,但想要不劳而获是丑陋的,为世人所唾弃的。

灼颜愣愣地看着苓巽,她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阿巽……?」

这几百年来,灼颜第一次瞧见苓巽这般样子。

虽然早就知道苓巽同她是妖,x子清冷,但她从未见过,有妖能像苓巽一样,冷的像是丧失了所有的情感,好似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撼动她那坚y如磐石的心。

宛如一座晶莹剔透,周遭却给人一种锋利感觉的寒冷冰雕。

「这面镜子不是我的,是我向客栈里的一位客人借的。」

察觉自己失态,苓巽敛起笑容,并不对灼颜多作回应。她用手指轻点镜面,宛如一只虚空的手在水面上拨弄,光滑平整的镜面竟是泛起阵阵水纹。

「所以,抓紧时间吧。」

还不待灼颜回应,顿时,两人齐齐消失。

铜镜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随即,碰的一声,窗户关上了,连带那些飘落在屋内的花瓣也全都消失无踪。

轻微的叹息响起,似是包含着万千无奈与痛心,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显现,取走了掉落在地上的铜镜。

「小丫头,也不想想是谁的本命法器,说摔就摔……」

那声音渐渐远去,细听之下彷佛还带着锋棱。

「还以为借轮回镜只是要看前世今生,没想到连穿越时间这种凶险至极的事也g得出来。」

「回来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夜se如墨倾倒,灯火却是缠绵了数十条街,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灼颜是第一次被拉入轮回镜中──应该说也没多少人有这种机会,以至於她现在还有些晕眩。

她不自觉的虚靠在苓巽身旁,却发现苓巽的脸se也一样苍白。

灼颜的脸陡然僵住,手指微微发抖地指着苓巽,「阿巽,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是第一次进来轮回镜啊?」

苓巽眨了眨眼,终於把那gu恶心的反胃感压了下去,脆生生地说:「是啊。」

「……那我们如何回去?」

苓巽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总有办法。」

灼颜被这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态度堵得说不出一句话,一口气闷在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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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不上不下,过了好一阵才赌气似的说:「要是没办法我们都不用出去了,就在这过一辈子吧!」

说出这话後,灼颜指尖僵y,睫毛止不住的颤动,落寞与期待两种情绪在心里诡异的翻腾。

此时此地,明月似钩,月se清冷,数百盏熟悉的、造型各异的灯燃烧着火光,为出尘的夜平添一丝烟火。

她刚到此处便发现了。

这是她见过的第一场灯会,也是初遇拙墨之时。

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却注定了一生纠缠,不si不休。

毕竟,她转世成了一只画皮,而她亲ai的弟弟,却仍是人类。

虽说身t已经b前世健康结实了许多,但人类始终没办法承受住妖物的y气。

而她实在懦弱无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违背自己前世的愿望,为自己的脸画上一张张旖旎美yan的虚妄,何其讽刺。

更何况,她还亲手……

手心中突地包裹了一些温暖,像极了当年与拙墨互相约定、许诺誓言的一瞬,灼颜愕然抬头,发现苓巽表情平淡,目光清澈的望着她。

苓巽一字一顿地说,「不要害怕,走吧,去找拙墨。」她嘴角微微g起,「这是你的愿望,你得要自己达成。」

苓巽的语气极轻,却如同一座大钟敲在灼颜心中,驱散这四百年来迷蒙的雾。

灼颜呼x1一窒,回握了苓巽的手,她笑着点头,「你说的对。」

这是她自己许下的愿望,如果连她都没有办法了,又怎能奢望他人?

烛火摇晃,映照着桌面一角。

红衣nv子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细细妆点着红颜,一笔一划描绘着高高挑起的黛眉。一双迷离的桃花眼本就多情,长且浓的睫毛像极了蝴蝶扑腾着翅膀,眼睛周围又涂了淡淡的眼影,看起来愈加抚媚。

额上用朱砂画了一朵花钿,娴熟於心的画工将花钿描的栩栩如生,只要多看一眼便会迷失其中,妖yan异常。

只可惜这张姣好的面容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se。

染着荳蔻的手指轻点同样鲜红,且饱满圆润的嘴唇,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

镜中人嘴角g起,为自己披上大红盖头,遮住了那金灿灿的凤凰头冠,也遮住了眼底似笑非笑的冰冷。

今天过後,他便完全没有了价值。

画皮,本就无心。

书房里挑着一盏夜灯,照亮满室寂静。

男子背影挺直如松,却不难看出已是强弩之末。

瘦得骨节突出的手握着一支笔,笔尖蘸了墨,却迟迟不肯下笔,苍白肌肤下的青紫血管微微跳动,看得出主人极其用力,却仍无法控制颤抖。

空气中响起了气若游丝的叹息,他不再犹豫,快狠准的在雪白的纸上染出一道又一道的纹路,却在最後收笔时,像是被什麽扰乱,手中的画笔蓦地转了方向,一条漆黑的线刚好划过了画中人的双眼,挡住了神采,也切割了整个画面。

他抿了抿唇,脑中忽地浮现一句话:拙墨,真不愧是拙墨。

nv子的声音清脆如铃,吐气如兰,却在耳边如影随形,鬼魅如斯……她说,拙墨真不愧是拙墨,一幅肖像也琢麽不出。

可她又怎知,他本就不曾见过她最真实的样子,他该如何画?

他忽地放下画笔,不小心又在纸上染了w渍,但他不甚在意,只是抬头望着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的新娘。

红盖头轻轻摇晃,只听见里头传来甜如蜜的一句:「郎君。」

他便甘愿沉沦。

夜里已过三更,却有一间侧室灯火通明,里里外外贴满了大红的囍字。

内里,由灼颜亲手布置的喜房着实漂亮严谨,喜庆的大红se调被褥,四床被子,两对枕头,两对靠垫,一样也没落下。

可身穿墨se束袍的男子,却破坏了这份平衡,在这房里像是被排斥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没有其余心思分神,看着一身红衣、红盖头微微垂落,端坐在囍床上的新娘,就像是个瘾君子般,脑中只剩下眼前的身影,再没有其他。

拙墨有些口乾舌燥,不自觉地t1an了t1an唇。

即便知道这都是假的,他仍忍不住向前靠近,祈求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他掀起了红盖头。

忽地露出的脸和脖颈,雪白的似是会发光,为这满室喜庆更添光彩。额上的花钿和唇上的一抹红,妆点了这张有些病态的脸蛋,彷佛一张完成的画作,在画龙点睛下获得了昇华。。

柔软的发丝被高高盘起,凤凰头冠在烛火下闪着金光,使得男子头晕目眩,像是灵魂被ch0u离似的,只能愣愣地看着。

只见新娘嘴角含羞,目光如水,她站起身来,大红的囍袍垂落在地上,夹在布料缝隙中的金丝纹路忽然展开,像极了一只凤凰的羽翼,即将乘风飞去,或是涅盘重生。

一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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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伸了出来,带着小心翼翼,牵着男子缓步入座。

两人端起桌上斟满的酒杯,手臂交互,相视对饮。

酒一入喉,温润甘甜,却使得男子喉头发痒,他轻声咳嗽,说:「阿颜……」

「郎君,大喜之日,已过交杯,不如换个称呼。」灼颜面上带着娇羞,有些不好意思,眼里却是闪烁着雀跃的光芒,「我知道,这成亲不像样子。但我总认为相b起繁文缛节,还是两人心意相通更为重要,你说对吗?」

拙墨不过晚了一步接话,灼颜整张脸便黯淡了下来,她低声说:

「若是你不愿,也可不必……」

若你不喜这场婚事,那麽她将这一切都当成一场梦,也未尝不可。

「娘子。」

还不待灼颜说完,拙墨眉目如画的脸便皱起了眉,打断了未完的话。

灼颜嘴巴微张,小脸爆发出狂喜,随即扑到了拙墨怀里,过大的动作使得头冠微微歪了,拙墨伸出一只手替她取了下来,也放下漆黑透亮、如同夜se般的长发。

彷佛模糊了隔在两人之间看不见的界线,红与墨竟是在此刻成了最和谐的颜se。

可在拙墨看不见的地方,灼颜的眼神逐渐冰冷,布满寒霜,她的手指轻柔的抚0着拙墨的後脑勺,带着催眠之意,像是温水煮青蛙般,无声无息,却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成了盘中飧。

她的唇靠在拙墨耳边,像是吐着蛇信的蛇低喃着,「郎君,你这麽喊我,我真的好高兴……我好喜欢你,我ai你……」

灼颜嘴角吐露着动听的情话,令人骨头软su,却是全程面无表情,像是一名老练的猎人,耐心的等待猎物上钩。

那一声又一声的郎君,在最後夹杂了些许哄诱之意。

「郎君,你与我成亲,也是因为你ai我,对不对?」

这话顿时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拙墨头上,从头到脚的寒冷唤回了最後一点的清明,他悄声ch0u出环抱着灼颜的一只手,像是对待珍宝似的,拿起她的一缕秀发,凑到嘴边,怜惜的吻了吻。

「对。」

手里把玩着柔顺的黑发,拙墨将每个音节都念的缓慢,更能t会到字里行间的情感,宛如满溢的水。

「我ai你,阿颜,我一直都ai你。」

他一直ai着你,那怕,往後都没办法再看见你。

灼颜终於听到想听的话,她眉眼弯弯的起身,却不料拙墨的手忽然抚上她的脸,在脸颊和耳後寻找着什麽。

灼颜微微睁大了眼,她猛地抓住拙墨孱弱的手,心下骇然,但表面上仍故作不解。

「郎君,你再0下去,我的妆可就花啦……」

她为自己找了一个还算可以的理由,却不想实则有多麽苍白无力,掩耳盗铃。

拙墨低低笑出了声,只不过这笑容b哭还难看。

「斲墨,阿颜,我叫斲墨。」他反握住灼颜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腕有些青紫,不知刚才灼颜有多麽紧张,才会忘记控制力道,「不是拙墨,是斲墨。」

斲,有着雕刻之意,本该被赞许拥戴,却y生生被转为拙墨。他不气、不恼,只想在最後告诉心ai的人:他是斲墨,他能够画出这世界最美的风景,却自认画不出一个你。

在她面前,他似乎永远自卑。

灼颜眼中闪过疑惑,不知眼前的人会什麽要重复这样一句话,但她还是乖顺的顺着拙墨的话往下说:「对,你是拙墨,我最ai的拙墨……」

她还是没懂,从今往後,恐怕再也不可能懂……

斲墨献祭似的闭上了双眼,未出声的叹息被扼杀在口中。

灼颜的脸缓缓靠近,以全心全意、毫无破绽的姿态,贴上了斲墨的唇。

以亲吻做媒介,她汲取着斲墨的jg气。灼颜察觉搂着她的手臂逐渐冰冷,脑中不自觉闪过一句可惜。

突然将好吃的东西吃完,心里不无遗憾,毕竟遇过这麽多人,斲墨可谓最最天真的那一个。

不过既然他口口声声说ai她,那麽为她去si,也算是si得其所。

灼颜掩去心里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愧疚,放开了斲墨的唇,却听斲墨愈渐青紫的唇,吐出陌生的两个字。

「阿姐。」

灼颜彷佛被下了定身咒,美yan的脸突然僵住,终得所想的喜悦隐去,下一刻,纯粹的恐惧从脚蔓延至头皮,密密麻麻的侵蚀着灼颜的所有感官。

这句「阿姐」宛如一把钥匙,开启了灼颜上一世不愿提起,宁愿封存的人生。

破碎的记忆蜂拥而至,如同跑马灯般一一闪过。

她都记起来了。

那些坚强、痛苦、哀伤、绝望……还有在最後,感受到的那份灼热和窒息。

可是,为什麽要记起来?

灼颜愣愣的低着头,手心沁出冷汗。

看看她都做了什麽啊。

红衣与墨袍此刻纠缠在一起,浑沌的将灼颜的世界全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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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如同上一世的大火一样,视线所到之处慢慢分崩离析。

但与上一世不同的是,大火虽终结了灼颜的生命,却令她快活肆意、了无遗憾;而这一次,虽然即将si去的不是她,但心口处却一缩一缩的颤动,冰凉的毫无知觉。

此时,斲墨缓缓跪坐在地,将脸靠在灼颜膝上。

「阿姐,我又得早你一步走了。」斲墨眼神空洞地看着某一处,宛如提线木偶般说着既定的台词,茫然的令人心疼,「不知下一世我是谁,又会在哪?」

斲墨的手指灰白,圆润的指甲宛如久旱後乾裂的大地,但他仍不依不挠的挣扎着往上,可最後的最後,也只不过是轻轻地碰到了灼颜的下巴。

斲墨看着灼颜那张美到过於虚假的脸,情不自禁的发出疑问,「阿姐,又会是什麽模样?」

阿姐,会不会让他知道呢?

还是,继续用一张张不一样的脸,待在他身边?

可他觉得就算看见了阿姐最真实的模样,他也肯定画不出来的。

拙墨啊拙墨,真是个好名字。

斲墨黯然一笑,眼前忽地失去了所有颜se。

灼颜接住他重重落下的手,瞳孔剧颤。

什麽……他叫她什麽?阿姐?

弟弟……她的弟弟又要si了……?

两世的记忆混杂在一起,纷纷扰扰,浑沌异常,唯有对弟弟的记忆异常清晰,深入骨髓,犹如将其刻在灵魂上一起轮回,使得x1食jg气为生的画皮竟也生出一丝人x。

灼颜像是被什麽触动,双眼瞪大,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悲鸣,她sisi抓着斲墨的手,想以自身妖气补全斲墨的生命力,却在几次尝试後仍是徒劳无功,斲墨的身躯倒在地上,如同他身着的墨se长袍,失了所有温热,没有办法阻止的灼颜颓然跪倒在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悄然落下。

重来一世,她,为什麽还是没办法救她的弟弟……

上辈子她认为天道不公,给了她这样的人生,彷佛生而为奴,便一世不得自主,手无缚j之力的供人玩赏与欺凌。却不料在下一世,天道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这一世投为画皮,自认妖力高强,却亲手了结了斲墨的生命。

「弟弟,郎君,阿颜对不起你,只能一直陪着你。」她望着斲墨眼窝凹陷,形同枯骨,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所害,心里涌上漫天的哀戚,她g着斲墨早已僵y的尾指,缔结成印,「我俩既已成亲,奈何桥上,不妨等等我。」

妖本就不在意道德l常,肆意潇洒,才是众妖奉行的准则。

此时,心底有个声音轻轻地告诉灼颜……

是弟弟还是郎君,早已不重要了。

自始自终,轮回两世,她想守护的,唯有一人。

「……我本来想自尽,却在拿起发簪的那一刻,进到了客栈,见到了你的师傅。」

灼颜站在喜房外,冷眼看着房里发生的一切,红衣nv子手中拿着发簪,表情凄厉且果决,却在下一刻神情恍惚,身影如同海市蜃楼般,渐渐消散……

她的嘴角虽g起,却只增添了几分悲凉。

「她告诉我,她能够实现我的愿望,但是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

──我想即刻si去,大仙,我求求你,我就只有这麽一个愿望。

──仙?不不,我可不是那些老顽固。而且啊,如果我真的实现你的愿望,又有谁能偿还我的代价?你不妨换一个。

那时客栈还不像现在一样有名气,所以她觉得能够实现愿望什麽的,老板娘只不过是出来寻个乐子罢了,却在此後被纠缠的没了脾气,她虽不再轻易求si,但每每露出如同行屍走r0u般的神情,总会有人狠狠敲上她的後脑勺,咬牙切齿的说:

你到底想好你的愿望了没?我这客栈可不是让你白吃白住的啊!

给予疼痛算是老板娘另类的温柔,那时的她不懂,但现在想来实在好笑。

又过了几年,她被折腾的厌了,选择妥协。

她在客栈旁种满桃花树,告诉了老板娘她的愿望。

──她想知道拙墨的转世在哪。

既不能同si,那她至少要遵守诺言,一直陪着拙墨,不论用什麽模样……

她知道老板娘法力高强,所以便告诉她:

若是你找到了他,便让这片桃花林开花可好?

她从没看过桃树开花,如同她的前世,neng芽初初冒头,却在最後乾枯腐朽。

可窗间过马,整整四百年过去了,人类一生也不过百年,客栈外的桃花树都没有结过果,开过花。

一次都没有。

她也曾跟着老板娘去地府,却是连拙墨的消息都没有。她所能做的,仅仅是静静的、轻轻的盼望花开。

而如今,客栈的花终於开了。这漫天飞舞的桃花瓣是否代表老板娘找到了斲墨的转世?还是苓巽带她入轮回镜,让她亲眼见证斲墨最後到底去了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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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遥不可及的愿望突然靠得好近,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像是调味料被打翻在地,心里各种情绪翻涌不已。

她该用什麽表情面对斲墨,第一句话该说什麽,他……还记得这个失职的阿姐吗?

苓巽半靠着窗,低垂着眼,夜空中皎月如霜,平时总是冰凉的血ye却是在此刻充满温热,隐隐有沸腾之意,烫得她的皮肤像是快要溶解。

她按耐着身t的不适,脑中循环往复,一幕一幕都是斲墨的甘愿奉献、灼颜突然醒悟到声嘶力竭的哭泣,和最後拿起发簪的那份狠绝与无奈……

ai,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危险、诡异,让人失了自己,却也让renyu罢不能,深陷其中。

就连她仅仅是在旁看着,理智却也如同被焚烧殆尽一般,只剩下最原始的触动。

这样的自己让她陌生,也让她害怕。

苓巽深x1了口气,打散心中恼人的烦躁,她朝仍沉浸在回忆里,险些站成一座雕像的灼颜喊道:

「灼颜,走了!」

灼颜回过神来,不明所以,「走去哪?不是还要去找拙墨的转世吗?」

「不可以在轮回镜中待……」

苓巽的话还未说完,一道似乎因奔波过度而低哑的嗓音,划破天际而来。

「苓巽!原来你都把为师的话当成耳旁风吗?既然你都知道不可以在轮回镜待太久,那你们为什麽要自作主张,冒这样的风险!」

轮回镜与外头的时间流逝不同,若是在镜中待得太久,容易被同化,成为镜中人,此後便再也出不来了。

「……」苓巽和灼颜像是恶作剧的小孩被大人捉到,互看了一眼。

师傅从不会连名带姓的叫她,除非是真的火到失去理智,苓巽都能想像出师傅气急败坏,拿出ai的扫把摩拳擦掌的样子。

苓巽打了一个冷颤,向灼颜抛去一个求救的眼光。

但不过眨眼,灼颜与苓巽便回到了客栈,身前站着一名风韵楚楚的nvx。

她身穿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如身在薄雾中,脸上透着一gu英气,容se极美,只不过黛眉高高挑起,多了几分咄咄b人之感。

她就是客栈内的老板娘,苓巽的师傅,苓漪。

苓漪手上拿着苓巽避之唯恐不及的竹扫把,一上一下的抛着,看的苓巽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紧张的可以。

苓漪双目湛湛有神的看着苓巽和灼颜,嘴角g起渗人的笑。

「说吧,是谁的主意?」这话如同凛冽的北风,刮的两只小可怜瑟瑟发抖,更加不敢开口了。

苓漪见两只妖如此不配合,狠狠甩了下手中的竹扫把,速度快的彷佛能把空气撕裂,那破空声震的苓巽和灼颜的耳朵嗡嗡作响。

威摄似乎有了作用,苓漪慢悠悠的开口,「认错,我就只惩罚一个;不认错,那我就两个都打!」

苓巽咬牙片刻,最终还是承认了。

「师傅,是我。」苓巽犹豫了下,又说:「看在我主动认错的份上,能不能换支扫把?」

犹豫的部分只是因为,用竹扫把打pgu实在是太痛了!这是血淋淋的t会,而且如果换成那种绒毛扫把,pgu至少能痛十天半个月……

「你还敢讨价还价?」

苓漪气笑了,她用食指狠戳苓巽的眉心,戳的苓巽连连後退,最後眼角含泪的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灼颜眼观鼻,鼻关心的站在原地,大型管教现场,她看的也是有点尴尬。於是更加不敢说话,努力的把自己缩到最小,让苓漪看不见最好。

苓漪看两人这样委屈至极的小媳妇模样,让她感觉自己才是做错事的那方,更何况现在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得去做,回头再来算帐也不迟。

苓漪脸sey沉的沉y片刻,随後双手叉腰,那把竹扫把也在弹指之间被收了起来。

「前因後果我都知道,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那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独自去做。在此,我要告诉你们两件事:灼颜,人生有时终须有,人生无时莫强求。凡事不可c之过急,该来的总会来,你都已经等了四百年,难道还差这片刻?」

苓漪眉目间的那片厉se已经歛去,此刻的她面se平淡,眼里闪着睿智的光,如同一名智者正在为远道而来的旅人解开困惑。

「还有苓巽,我从以前就与你耳提面命,凡事不可冲动,与我商量之後再去做。你可知道,如果我再晚一步将你们从轮回镜带出来,你们就要永远迷失在里头了?」

苓巽垂着头,为自己做最後一点辩解,「韶光有教我如何从轮回镜出来的口诀……」

韶光便是将轮回镜借给她的人。

她也不是毫无把握就带着灼颜进入轮回镜,她从来就不曾这样不负责任。

灼颜闻言挑起了眉,好样的,明明知道如何出去还对她说不知道,存心想看她着急的是吧?

苓巽微微动了动眼珠,马上就知道灼颜挑眉的用意为何,於是她快速地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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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颜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看着底下两只小妖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苓漪不禁冷下了脸,怒喝一声:「简直是胡闹!冥顽不灵,执迷不悟!做错了便是做错了,再多的藉口都是多余!若你们错过时机出来,他就是教你再多口诀又如何?你们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苓漪在有了拙墨的消息时,便匆匆忙忙的下了地府,却在即将回程的路上接到了韶光的消息:那个笨蛋徒弟与灼颜竟然入了轮回镜!气得她顾不上与阎王打声招呼,火速地赶回客栈,好不容易将两人拉出来了,告诉她们这件事的後果轻重,结果呢!

结果就是她好不容易平复了怒气,她们还在没心没肺的眉来眼去!

苓巽微愣,虽然仍想反驳,却也觉得师傅言之有理,她抿了抿唇,手指不安的绞起衣服,她yu言又止,到底还是什麽也没说。

「罢了,」苓漪的脸se冷若冰霜,语气却也渐渐平静,「我今天就不处罚你们两个了。前厅有个客人,你们先去招呼他,我还要找个人,等会再过去。」

依照师傅追根究柢的个x,她要找的绝对是……

苓巽在心里默默为韶光点了一根蜡。

顿了顿,她再为自己和灼颜点上两根。

苓巽与灼颜穿过重重走廊,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

苓巽夸张的拍了拍x口,一双杏子眼眨的飞快,「吓si我了,看师傅刚刚的脸se,我还以为她是一定会动手的。」

灼颜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没好气的说:「你还说,你把我拉入轮回镜的时候跟我商量过了没有?而且都进去了,你才说不知道怎麽回来,那一瞬间我是真的很想掐si你喔!」

好像是这麽回事。苓巽自知理亏,嘟起嘴装无辜。

「我这不是想让你赶紧找到拙墨的转世嘛!有能够完成愿望的机会你还不开心吗?」

「再说了,也不是每只妖都有这种机会的……」

察觉身旁的人渐渐停下脚步,还与她隔开了好大一段距离,苓巽不知所以的回望。

「灼颜?」

这一回头,苓巽错过了身後突然出现的满天绚烂,彷若一片片桃花交织而成,丝丝缕缕的缠绕着画中美景,铺成一幅轻柔却也惊yan四方的画作。

若是普通人有幸一睹,怕是会不自觉醉了。

画中缓缓显现一个人影,见他眉眼如画,身影如松,他一抬手,挥开了身前似雾似雨的花瓣,走了出来,眼里倒映着灼颜,像是某种jg雕细琢的玉石,闪烁着光华璀璨。

灼颜的双眼瞠大,背脊紧绷,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惶恐,她不自觉向前一步,想要细细描绘那熟悉的眉眼。

眉间渐渐发烫。

桃花似乎飘过栅栏,迳自飞入眼里,屏蔽了她的五感。

「阿姐,我来找你了。」

这声音带着笑意,竟是缠绵的动人,g的她心中最软的那块微微触动,眼泪险些落了下来。

一间最为偏僻的客房,门户紧闭,里头没有多余的装饰和家具,唯有一只铜镜孤拎拎地摆在桌上。

韶光端详铜镜许久,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却在即将碰到铜镜的那一刻,犹如惊弓之鸟般,蓦地收回了手。

他心中默数几秒,坦然的转过身,望着前来造访的苓漪。

看着苓漪冷若寒霜的神清,韶光心下了然,抢先苓漪说道:

「老板娘突然造访,可是为了苓巽借用轮回镜之事?」

「是。」苓漪微微挑眉,手紧了紧,带着强烈敌意的眼眸深深望向他,「你不该任由苓巽胡作非为,有些事b你们想的还要凶险万分。」

韶光嘴角一g,语带嘲讽,「苓巽需要成长,她不可能永远在您身後。就像今天,您为什麽不愿意让苓巽试试自己从轮回镜里出来?」

他一直「看着」这客栈发生的事,甚至b身为老板娘的苓漪更加清楚。

「苓巽是个聪明的孩子,一教就会,但您总是不给她练习的机会。」

虽然没料到苓巽会直接进入轮回镜,但他也有教苓巽口诀,再大不了,由他将人拽出来就是,他是办得到的,苓漪不可能不清楚这点。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相信苓巽。

「──练习?」苓漪的声音忽地拔高,像是听到极其滑稽的玩笑,溢出嘴的言语微微失控,「这能算是练习吗?苓巽对我有多重要,别人也就算了,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很清楚,所以我知道您总是护着苓巽,不希望她出任何一点差错,因为您赌不起,也不愿意赌。」

韶光淡淡望着眼前的人,耐心地苦苦劝说,「可是老板娘,这样的ai迟早都会出问题,您为什麽不愿意给苓巽机会,让她证明自己早已独当一面?」

苓漪x口起伏半晌,深呼x1了几次,终於冷静了下来。

然而她却在韶光的这份委婉前沉默了,因为她无法反驳。

她确实不愿意给苓巽机会,意图将她关在笼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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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的翼,迫她坠落。

「……如果失去苓巽,我会再一次毁天灭地。」苓漪沉默许久,不再与韶光纠结,却鬼使神差的冒出这一句,「到时候,就不是祢们能阻止得了的。」

韶光没有被苓漪无意间泄露出来的讯息震摄,他只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您可知道一句话?抓得越是紧,从掌心溜走的就越快。」

这话似是意有所指。

两人之间暗cha0汹涌,气氛凝重而沉默,苓漪率先打破了这个窘境。

只不过是咬牙切齿的说道,「道貌岸然的大道理可真是多,所以我才讨厌仙家……包含你们这些仙家之物!」

苓漪眯起眼,冷哼一声,她袖子一挥,如同来时般,静默无声地离开了。

见苓漪离开,韶光像没事人般,拿起桌面上的铜镜,细细擦拭。

看着因为苓巽将轮回镜摔到地上,而沾染到的一丝尘土,被他动动手指就抹去,韶光悠远的目光泛起一丝笑意。

苓漪匆匆赶来,只看见苓巽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隐约露出一丝落寞。

灼颜已经走了。

她心下了然,悠悠地牵着苓巽的手,步入前厅。

看着苓巽自觉的为她捧来一壶茶和茶具,只觉得心里熨贴。

「……四百年前,有一位上仙字里带斲,他算出自己命中有一情劫,并且若要飞升的话,必先历此劫,於是,他投为凡人,却不料与画皮相识相恋。」

苓巽不知为何师傅开了这个头,却只见苓漪拨弄者茶杯中立起的茶梗,风淡云轻的继续开口。

「就像白娘子里头的许仙一样,他经高人指点,意识到枕边人是妖,他历经苦难,终於找来法力高强的道士收了画皮,成功地度过了情劫。但他的心,并没有。」

「斲上仙回归原位後,把对画皮念念不忘这份心情,当成自尊受损的恨──一位上仙ai上了妖,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极为丢脸的,所以不肯承认也很正常。但这就苦了那位画皮。」

仙与妖,势不两立,前者看後者必是先诛为後快,遑论相恋。

情劫情劫,是缘也是劫。

「他找到了被关在法器里的画皮,扭转了画皮自身的时间,迫她进入沉睡,而他也与她一起做了一场,同为贫苦姊弟的梦。在梦里,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画皮对他的好、对他的宠、对他的百般呵护,因为他认为这都是画皮欠他的,可斲上仙并不知道,自己的心也渐渐沉沦。」

「他一直都知道画皮都遭遇了些什麽,可到最後,他竟舍不得看自己为画皮设定好的结局,於是他从梦里逃了。」

苓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润润喉,舌尖蔓延着一点苦味,却在入喉时转为清香甘甜。

有些事,是一定会知道的,但就算知道了,後悔也来不及了。

苓巽捧着温热的茶,明白了什麽,垂眸细听。

「他本可以全身而退,却在离开时留了一魂一魄化为桃花,落在画皮眉间,以保她能够安然无恙,身为上仙法力本就无边,可魂魄缺失可不是闹着玩的,此刻斲上仙终於明白,他ai上了画皮。」

「他很後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於是他放弃百年修为,只为再度一次情劫。这一次,他没有再找道士收了画皮,而是心甘情愿的任画皮x1食,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也没有丝毫怨言,就如同画皮为他任怨任劳、做尽一切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度过情劫,可天道却承认他已大圆满。他不愿飞升,可这并不是看他的意愿,在即将飞升之际,他百般不愿,好不容易寻了个藉口,认为自己魂魄缺失,要如何飞升?天道似乎有所感,勉强同意了这个理由。」

「从今尔後,斲上仙既不敢来找画皮,怕魂魄自主入t,也不敢回仙界继续修练,只好暂居地府,从此沦为鬼修。」

「──然後就被为师给逮回来啦!」

苓漪语调轻快地说着,似乎是想要冲散围绕在苓巽身旁的苦闷之感。

似乎没有什麽用,苓漪不好意思的轻声咳嗽。

此时,苓巽低声开口,「师傅,我现在把灼颜追回来会太迟吗?」

刚刚灼颜与斲上仙走了,可凭四百年的交情,苓巽自然是舍不得的。

但苓漪点点头,故作严肃,「是太迟了,你至少迟了四百年。」

没想到这四百年是利也是弊,苓巽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巽儿,你舍不得灼颜吗?」

苓巽犹豫了片刻,「我只是觉得,那斲墨并非良人。」

他将灼颜害的那麽惨,擅自更改她的命运,让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彷佛这一生仅仅只是为了他。

这样,还能称为ai吗?

苓巽低头看着茶杯,清澈的茶倒映着漆黑的眸,里头的疑惑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苓漪在心里叹了口气,慢幽幽地开口,「对灼颜来说,究竟是身为人类时b较真实,还是身为妖物时b较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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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身为人类时更为真实,她想要的是什麽?如果是身为妖物时更为真实,她想要的又是什麽?」

见苓巽的眼神渐渐清明,苓漪接着说:「感情勉强不来,也不是单方面的一昧索求、一昧给予就可以。画皮本是靠x1人jg气为生的祸害,却因为斲墨颠倒命运,生出人x;而斲墨也因为误判了自己的心,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从一名上仙辗转沦为鬼修。」

「这样的错综复杂,你能够清楚的说谁错谁对吗?」

苓巽灵动的眨了眨杏子眼,摇摇头,连带着头上的发带轻盈地晃动。

「巽儿,你要记着为师的话,情与缘二字,自古两难全。」

苓漪目光悠远,彷佛又望见了那个垄罩着浓烈哀伤的新娘,跪着苦苦哀求,说自己只有si去这一个愿望。

她充满欣慰的道:「苦了四百年,也就够了。」

多年以後,看遍浮岚暖翠的二人,早已落户。

「郎君,当我还是人类时,你过世後葬在了哪里?」

斲墨擦着桌子的手一顿,掩去眼里不明的情绪,「在那棵桃花树下。」

「原来,你在那啊……」灼颜笑了笑,又问:「可是我也去过地府好几次,为什麽都没有你的消息?」

因为他没有轮回,只敢远远地躲着,不敢见你。

灼颜突然将他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因为你没有轮回,对不对?」

斲墨骤然僵住,脸se苍白,从头到脚彷佛被一盆冷水浇透了,手sisi的抓着抹布。

谎言终究会被拆穿,就像在yan光下折s着五彩光线的泡泡,虽美好,却也一触就破。

他甚至不敢回头。

只觉得灼颜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剑,刺得他生疼,却不敢透漏半分。

灼颜见斲墨几乎凝固成了一座雕像,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缓步向前,双手带着一丝怜惜和好笑,从後头拥抱斲墨。

灼颜轻声开口,「我早就知道了,你度情劫之後做的那些事。」

她感到斲墨的身子微微一抖,似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话挤出来,「……你难道不恼吗?」

「我是生气啊,你骗我、辱我……我甚至认为这样的ai不要也罢。」

斲墨的脸se变了又变,心中苦涩,最後颓然的发现,自己连挽留的话也说不出。

他没有脸说,就算灼颜选择离开他,从此不相来往,也是他自己造的苦果。

「可是我又想啊,本来就是我想先加害与你的,我哪里能怨你呢?」

灼颜的语调突然转为轻快,斲墨竟分不出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反讽自己。

「你也不想想,我都嫁给了你,我还能去哪里呢?」灼颜低低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竟是哭了,她哽咽的说:「你真傻,真是……笨拙的可以。」

斲墨抿了抿唇,这哭声使他心疼的不行,彷佛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揪在了一起,将他突然涌上的一丝欣喜y生生压了下去。

他说:「若是你不喜,那麽……」

「郎君!」

灼颜脆生生的打断了他,语气充满了哭笑不得,怎麽到了这地步,眼前的人还是像个木头一样?

灼颜:「我与你执手,相约到白头。」她睫毛微颤,流泻出身为一名nv子有的坚强和柔韧,「可好?」

斲墨沉默不语的转身,内心却充满犹如在沙漠徘徊许久,猛然见到一片绿地的狂喜,他紧紧的抱着灼颜,像是得到心ai之物後再也不肯放手。

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样起伏,但斲墨清楚的知道,宛如溺水之人需要空气,他也同样需要这分温度才能够活得下去。

灼颜只听他闷声一句,「好。」

受过的再多委屈,彷佛都已化作泪水流尽,往後有再多难关,都有另一人作陪。

这一刻,便成永恒。

*作者碎念:

第一个故事完结~

夜深,明月高挂,繁星闪烁。

奇异的幽香带着催眠之意,随着晚风飘进村落,一时安谧无声,却听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划破夜晚的宁静,犹如悲歌的前奏,随即而来的是无数人成了残屍r0u块,又被巨兽践踏成r0u泥。

剩余的人们忽然转醒,看着眼前的惨况惊声尖叫,却在转瞬之间落得一样的下场。

不一会,血流成河,尘灰飞扬。

黏稠的血腥味四溢,诱惑更多的巨兽前来分食,牠们蜂拥而至,不到一个时辰,原本朴实平淡的小村落,似是被村人们的血染成了修罗狱。

月光静静的照耀这一切,直到巨兽全都离开,诡异的宁静再次出现,风穿过树叶缝隙和山谷的声音似是人们的哀号,如若细听,似乎还能听出一丝後悔与愤恨。

突然,两个可以用粉雕玉琢来形容的小孩从暗处出现。

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几乎是复制出来的,相同的脸和身形,乃至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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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长度,不过他们身穿一黑一白的素se长袍,就连发se也是完全相反,所以很好辨认。

身穿黑se长袍的小孩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人间地狱,眼里浮现的是诡异的愉悦,他忽地g起嘴角,朝身旁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说道:

「也殷,这是最後一世了。」

也循看向另一个人的眼神,温柔的似是能将人溺毙。

只可惜後者毫无所觉,只是看着眼前的惨状苍白着脸,浑身颤抖。

也殷一个激灵,猛地望向也循,从他眼里看见疯狂到泯灭人x的冷血,以及渐渐混沌的se彩……

好可怕。

他从不敢反抗也循,於是现在也只能勉强g起一个笑容,说:「真是太好了。」

也循眉眼弯弯,听见也殷对他的称赞,让也循笑得像是一只偷腥的猫,他朝也殷伸出手,隐隐带着一gu不容反抗之意,示意他牵好。

「走吧,该去找苓漪了。」

也殷冒着冷汗,他抿了抿唇,在牵与不牵之间游移不定,忽然,也循蓦地将手收了回去,见到这幕,也殷的脸se骤然惨白,心跳都漏跳了几拍!

他带着恐惧,慌张地开口,「也循,我不是……!」

见也循目光y郁地望着他,也殷一愣,声音不自觉小了几分,还有些结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觉得这里太脏了,会弄脏我的衣服……你来背我,好吗?」

也循瞄了一眼也殷长到拖地的白se袍子,以及上头似是寒梅的点点血迹,脸se稍霁,他眉眼温和的开口,「原来是这样啊,你怎麽不早说?」也循背对也殷蹲下身,催促他道:「快上来吧!」

也殷心里松了口气,虽害怕也循,却也是y着头皮趴上了也循的背。

在接触到也循的当下,一gu冰冷蚀骨的寒气钻入t内,粗鲁的横冲直撞,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却也使得也殷狠狠倒x1口气。

也殷靠在也循耳边ch0u气,也循自然是听到了,他担忧地问:「怎麽了?是不是这里吓到你了?」

几个呼x1之间,也殷就已被t内这gu寒气折腾的不堪一击,脑子浑沌异常,几番思考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他虚弱的回,「对……也循,我们走快点吧,我真的好不舒服。」

见也殷难受得不行,也循不自觉恼恨自己的粗心。

怎麽就忘了也殷不像他,从以前就见不得血腥呢?

也循心里着急,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可这就苦了也殷,不只要对抗t内的寒气,还要忍受颠簸路途所造成的反胃。

忍着忍着,竟是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几次场景转换,直到离开了那片是非之地,也循才松了口气,他朝後头问道:「也殷,你有没有好一点?」

他一连问了好几次,後头都没有回音,也循後知後觉的发现,也殷呼x1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他转头望向也殷,只觉得也殷睡着的样子像极了一种软糯弱小的动物,可ai极了又没有任何威胁x,可以让他任意疼ai,捧在手上把玩。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是在害怕他,所有的无奈与讨好只不过是在与他周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ch11u00地告诉他:只要一有机会,他便会没有留恋地马上逃开。

这是多麽令人难过的随机应变,足以将他的满腔ai意全都浇熄。

也循的神情骤冷,一双如秋水般的眼黑亮的惊人,心中那gu占有慾扭曲至极。

但那又如何?只要他想,也殷永远也不能离开他啊。

也循的表情稍稍回暖,又挂上了那熟悉的温润笑容。

随後,他托着也殷,往上惦了惦,好让他睡得更安稳,也循心中的情意微微失控,偏头ai怜地亲了亲也殷的发顶。

也循心情愉悦,他轻声哼着歌,沐浴着月光,朝远方走去。

背上的也殷,一动不动,月光披在他身上,似是薄薄一层寒霜,将他冻结成冰。

今天的师傅很不一样。

苓巽悄悄的观察着苓漪,一边擦着桌子,在看见苓漪已经数不清几次停下看书的动作,望向客栈大门时,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痒痒的走到苓漪身旁。

苓巽试探的问:「师傅,今天有很重要的客人吗?」

苓漪点点头,「是啊」

「那我可不可以留在这?」

苓漪翻书的手一顿,五味杂陈的望向苓巽。她一向不希望苓巽过早接触危险,所以在会见重要客人时总会支开苓巽,以免卷入复杂的因果中,就像现在,她本想说不可以,韶光说过的话却蓦地闪过脑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韶光说的没错,在她刻意忽略的时候,苓巽早已长大,她是该给苓巽机会。

更何况,因为她的过度保护,苓巽居然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她得做出改变,否则,苓巽迟早会步上她的後尘。

苓漪心中思量再三,终是妥协的说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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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苓巽四处乱飘的眼睛突然瞪的好大,小脸都写满了惊喜,只差没有原地跳起来以表开心了。

她还以为师傅会说不可以!

她兴致b0b0地问,「那我需要准备什麽?茶水?糕点?有什麽特殊需求吗?」

「你什麽都不用准备,旁听即可。」苓漪阖起书,特别慎重的告诉苓巽,「但有几件事情我希望你要注意:第一,等等来的两位客人,你不可以与身穿白se长袍的客人有任何接触,靠近、说话……那怕只有眼神接触也是不可以的。」

「第二,」见苓巽面露疑惑,苓漪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示意她不要问太多,「时刻看着我在桌下的手,一旦我做出剑指,你便找个藉口离开,去找韶光。」

「找韶光?找他g嘛?」

「把他带来这里,」苓漪指了指前厅高高挂着的罗盘,上头奇异的文字正在闪烁,衬着琉璃的反s,似是有浅浅华光流动,那正是她的本t,「因为这次的客人极有可能会失控,为师不知道能够撑多久。」

罗盘蕴养的jg怪,能辨是非,辟邪化煞,若是凡人有幸结交一名罗盘妖,便能灭恶缘而息灾,祛病而添寿;若是仙人,便能广循机缘,升天得道。可说是这世间最为凡人歌颂、仙人尊敬的妖。

只可惜,这万年间除了她以外,再没有罗盘妖诞生。

苓漪虽不想欠韶光太多人情,更何况他对苓巽似乎有不一样的心思,所以也不想苓巽与他接触太多,但没有办法,这次的事必须得借助韶光的能力。

「失控?」

苓漪笑了笑,「就是妖力暴走,如果我不站出来,客栈可能会因此崩塌,身为老板娘,我可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啊。」

苓巽听出苓漪藏在轻快语气中的决绝,她一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脸se骤然惨白,师傅这个意思……是宁愿两败俱伤吗?

抿了抿唇,苓巽不安地问:「……师傅,我们一定要接这个客人吗?」彷佛预见苓漪殒落的一瞬,她的一双眸子里全是哀se,「我不想你出事。」

苓漪见自家徒弟如此不信任她,好笑的弹了苓巽的眉间,「我为什麽会出事?我说的可是不知道能撑多久,但这不代表我在危急生命时不会逃跑啊!有什麽是b活下去更加重要的吗?」

苓巽吃痛的低呼,随後像是仓鼠般鼓起脸颊,似是在抱怨苓漪话都不说清楚,平白害她闹了这麽个笑话,还弹她的额头!

苓漪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她半撑着头,未束起的发丝垂下,丝丝缕缕的遮挡住眼里不明的情绪,她伸出手,带着安抚之意,轻柔的点了点苓巽的眉间,为她驱散疼痛。

一袭清冷的白衣穿在苓漪身上,展现出无穷尽的清丽脱俗,似是万年间未融化的雪,那样的晶莹剔透,纯洁无瑕。

「巽儿,没有任何事b你更加重要,你是我生命的延续。」苓漪语气间充满隐忍,缓声道,「我知道你不懂,因为你天生情感缺失,无恨无ai、无yu无求……你初诞生之际,甚至分不清好坏,我耳提面命的教你,为的就是让你永远记住一件事。」

「保护好你自己。」

在苓漪手指轻点眉间後,苓巽只觉得阵阵清凉,舒服的眯起了眼,似是有gu迷人清香直冲大脑,令人通t舒畅。

可听见苓漪说了什麽後,她猛然一怔,漆黑的眼珠瞬间空洞,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是傀儡般呆呆地望向苓漪。

这个眼神宛若沉重的大石压在苓漪心上,让她深刻t会到无论说的再多,都是没有用的。

苓巽无法接收到这些资讯,就像是身t做出的自我保护,下意识抵抗对主人有害的一切。

近万年来,苓漪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想要歇斯底里的怒吼,她不愿意承认,刚刚的她的确有那麽一秒,难过到想要逃避苓巽的眼神。

她受够了这没有半分灵动的眼神!受够了无论多少次将心里话告诉苓巽时,都将她抵挡在外的冰冷!

但她不能够崩溃,苓巽需要她;她不能够失去理智,苓巽需要她;她不能够再像从前一样为所yu为,因为苓巽需要她。

「为师已经足够强大,但还是有无法顾及到你的时候,所以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麽事,先不要担心别人,以保护好自己为优先前提。」

见苓巽的神情依旧呆滞,苓漪心口钝痛,温柔嗓音下是极为压抑的苦楚。

「……如果你能回为师一句,那该有多好啊?」

*作者碎念:

那个吼,拜托不要有人说师傅跟苓巽是cp喔-`д′-

虽然这篇文可能有师徒恋,但绝对不会是这两个,毕竟百合对我来说实在有点难写

爆个雷:韶光是男主小声

明知没有回答,苓漪仍固执的一问再问,直到客栈内莫名多了两gu气息,她沉默半响,还是放弃了。

像是叫醒一个沉浸在美梦中的人,她轻声呼唤着,唯恐惊吓到苓巽,「巽儿,客人到了,该是时候回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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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苓巽的眼神逐渐清明,她皱着眉,对自身的变化一无所知,只是觉得自己发呆的次数似乎越来越频繁。可客人到了,现下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於是她压下心中的困惑,打算过後再去问问韶光。

毕竟师傅曾明确表示过,她也不知道是何原因造成这样的现象,而在她的记忆里,韶光懂得似乎b师傅还多。

苓巽打定主意,却被视线里突然出现的白se身影拉走注意力。

她瞬间忘了苓漪给的警告,愣愣地看着脸se苍白的也殷,还来不及细想,就被一gu强大的冷冽视线压的无法呼x1。

「你在看哪里?」不悦的嗓音透着凉薄,带着强烈的恶意传到苓巽脑海。

也循似笑非笑的看着苓巽,「不要看着我的东西,否则,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喔。」

苓漪皱了皱眉,抬手将也循施压在苓巽身上的妖力解除,也循似乎有所感,眼里的兴味一闪而过。

苓巽因为也循语气中的冰冷打了个冷颤,她想起师傅的叮嘱,赶忙收回视线,脑中却蓦然浮现出一黑一白的两团雾云,它们出生在一片混沌的空间,那似乎是连天地都还未分开的时代。

不知过了多久,它们纠缠、依附,渐渐融合,诞生出了天地异兽──

苓巽心跳加速,脱口而出在脑海中反覆闪过的名字,「黑白麒麟……」

虽然苓巽说的极小声,但这两个字还是清晰的传到在场的三人耳内,他们猛然一愣。

随後,在苓漪还来不及阻止时,也循爆发出了强大的杀气,直冲苓巽而去!

也循屈指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b苓巽咽喉,就在见血的前一刻,苓巽身前出现了透明的屏障,在也循的手撞上时,像是水面蓦然被打破,层层水纹散开,最後又回到最初的模样,完美抵挡了也循凛冽的攻势。

从来没这麽近距离面对生si,苓巽下意识暂停呼x1了几秒,随後冒着冷汗,退後了几步,觉得有些腿软。

见苓巽没事,苓漪和也殷高高吊起的心终於放回了原位,苓漪眼神不悦地看向也殷,彷佛是在谴责他没有管好身旁的人,看得後者微微苦笑。

苓巽身旁忽地泛起涟漪,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打破,韶光披着浅蓝se衣袍撕裂空间,从里头现身。

「我没记错的话,客栈内好像不能动粗吧?」

他轻声询问,却使空气凝结。

韶光原本浅灰se的眸子在此刻渐渐变深,这是他难得发怒的表现,猛然爆发出的威势,几乎能让在场所有人感到窒息。苓巽看着这样的韶光,本能的後退了两步,却见他缓慢地走到了自己身前,将她遮的严严实实,顺便挡住也循渗人的目光。

苓漪眼神微闪,明眼人都知道韶光救了苓巽,更何况韶光现在的状态很明显听不进劝,再怎麽不想欠人情,如今,也只能交给他了。

反观苓巽,在查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後,她有些後悔,身子僵直的一动不动,乖乖的站在韶光身後,彷佛多做多错一样。

韶光用眼角余光瞄了眼苓巽僵y的身子,还有些纠结的表情,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麽,但他现在没有余力去开导她。

他很生气,非常。在看见苓巽即将遇害时,一向沉稳如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似是有无尽的火在x口翻腾,让他愤怒到甚至想违反仙家的规矩,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关到轮回镜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韶光的声音冷得像是掺了冰渣,高挺的鼻梁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开口便戳也循痛脚,「客人这样破坏规矩,莫不是想从头来过,再次转移天祸之t?」

「你敢!」

jg致的脸庞此刻异常狰狞,衣袍翻滚,墨发纷飞,也循爆发出更强大的杀气,让苓巽都已经有点喘不过气了,却在韶光不慌不忙的双手结印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

苓巽连忙平复呼x1,有些後悔今天让师傅将她留下的决定了,但她也着实好奇,想偷偷的看一下现在到底是什麽状况.可视线被韶光修长的身形挡住,毕竟她的身高估0着也才到韶光x膛的位置。

她考虑再三,冒着再次被针对的风险,还是悄悄地从韶光身後探出头来,却发现在韶光面前的是一只幼小、有着漆黑鳞片,朝着韶光嗷嗷叫唤的黑se麒麟。

苓巽直盯盯的看着牠,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是刚刚那个明明b她矮,还朝她乱放杀气的小孩子?

只见韶光微微弯腰,手指扣在黑se麒麟颈部,将牠拎了起来,那动作绝对称不上轻柔。

韶光轻声说着,「我需要给这位客人一点惩罚,希望另一位客人没有意见。」

虽然韶光对於也殷没有偏见,但看着与也循同样的一张脸,心情实在好不起来,所以他也不是询问,只是告知,在说完的当下,韶光就已从原地消失,速度快得他手中的麒麟都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现场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看着也殷既是担心也循又是因为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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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一人,如此坐立不安的模样,苓漪只觉得无奈,她伸手r0u了r0u自己的眉心,疲惫的开口:「也殷,也循到底怎麽了?」

也殷没出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千年前我就已经按照你的愿望,将也循的天祸之t转到你身上了,可是为什麽也循如今的戾气还是那麽重?」

苓漪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也殷,就算也循曾对苓巽不利,这眼里也没有任何责怪和怨怼,因为也殷是一个特别乾净的孩子,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个t。

黑白麒麟不同於一般的麒麟,麒麟乃祥兽,温驯和善,但黑白麒麟一t双魂,自带祥魂与绝魂,祥魂为白,绝魂为黑,若是双魂分开倒还好,无异於普天下的异兽,可若是两者合一便会引来无数天灾祸事,被众仙称为天祸之t。

还有,黑白麒麟并非不si不灭,就像是凤凰涅盘一样,他们需要轮回,只不过记忆不会消失,他们会始终记得自己的身分,知道永远不可能像同族一样,身披七彩光芒,脚踏祥云,他们只能与夜se融为一t,带来无数牺牲。

虽说黑白麒麟的每一世都不会活超过孩童时期,但这也许就是天道给予天祸之t的惩罚吧。

也殷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只觉得无地自容,他发出近乎啜泣的声音,「……也循他……他把天祸之t再次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苓漪面se一沉,虽说在韶光说出再次转移天祸之t时,她就预料到了。

她最不愿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黑白麒麟若是相遇,也只会有一个天祸之t,天祸之t并非r0ut,还是刻在灵魂上的诅咒。祥魂与绝魂,天祸之t自然只会附在绝魂身上。

绝魂,是绝望的「绝」。

苓漪在千年前将天祸之t转移到也殷身上,便是希望也殷的祥魂能够压制住天祸之t,可也循居然打破了她下在也殷身上的禁锢,再次转移了天祸之t。

也殷见苓漪面se不善,衣摆下的手紧紧握拳,他一直很自责,明明苓漪达成了他的愿望,他却没能守护好这个愿望,保护好也循,甚至连让也循听他的话都做不到。

为什麽身为祥魂,他是这样的无能?

一旁的苓巽看着也殷和师傅,似乎都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何为天祸之t,又为什麽要转移?

水灵的杏子眼眨的飞快,刚刚浮现在脑海的画面一直在重头来过,而且一次b一次清晰。苓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只觉得脑袋要爆炸了,她努力忍耐,师傅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不想再给师傅添麻烦,却在某一瞬,脑海中的画面像是烟花一样炸开,绚烂的光芒下一秒却变成像要洗去所有罪恶的灰烬,缓缓飘落。

苓巽嘴唇微张,眼神空洞,下意识地走到也殷身前,牵起也殷的手,她蹲下身,双手包裹住也殷的拳头。

「我想听黑白麒麟的故事。」

也殷微怔。

苓巽重复道,「我想听黑白麒麟的故事。」一次又一次,似是被梦魇住了,执着的说着,「我想听黑白麒麟的故事,我想听黑白麒麟的故事……我想听……我想听灵墟的故事。」

苓漪猛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将苓巽拉到身前,发现苓巽现在的状态与刚刚排斥她的模样如出一辙!

怎麽会?怎麽会?为什麽苓巽会用这副模样,说出灵墟两个字?她怎麽会知道灵墟?她从哪里知道的?

不,苓漪突然回过神来,黑白麒麟远诞生於苓巽,她也没有提过任何相关的事情,也很确定苓巽不曾知晓过,所以苓巽能够说出黑白麒麟就已经很奇怪了!

苓漪冒着冷汗,手紧紧握着苓巽的手,似是怕再次失去什麽,疯狂的恐慌和绝望漫了上来,乌黑的发丝在此时变得b雪还要透明,散发着要冻结一切的冰冷寒意。

苓漪毫无所觉,脑海中拚命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也殷虽也感到惊讶疑惑,可苓漪身边这gu浓烈寒意令他想起了也循,所以就算担忧,也不敢更进一步询问。

灵墟……是他与也循诞生的地方,在千年前早已被毁,各地也失去了相关的流传……苓漪可能是极少数知道的,但苓漪不喜欢提这个地方,因为这是她亲手毁掉的,连同她的所有不甘、愤怒,都消失於天地。

可是为什麽这个道行明显不到千年的小妖怪会知道呢?

韶光重重地将手上拎着的黑se麒麟摔在地上,力道之猛,使得牠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直到撞上墙壁後才停下。

黑se麒麟,也就是也循吃痛的叫了一声出来,却在听到自己发出痛呼声後,猛地反应过来,他咬紧牙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才不会在这个人面前示弱!轻易就将他变回原形,真是奇耻大辱!他要将他千刀万剐!

韶光神情冷漠的看着也循努力想幻化出人形,却总是无疾而终的样子,嘴里嗤笑一声。

「够了。」

也循的身t僵y了一瞬,在下一刻成功化ren形,他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联想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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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眼前男人的手笔。

愤怒到极致,也循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忍住已到唇边的讽刺,冷冷开口,「你是如何知道天祸之t转移的事情?」

「我知道很多事情。」

韶光很显然不打算回答,也不打算浪费时间,迳自伸出食指抵住也循的眉心,後者虽然本能地想退开,却发现自己的脚如同生根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手指越来越近,随後,一阵灼热从眉心溢散到全身。

也循心下一阵骇然,这灼热所到之处,竟是一点一滴的吞噬掉他的妖力!

「我说过要给你一点惩罚,并非戏言。」

韶光瞳孔深处倒映出也循越发惊恐的神情,他手指微动,也循的视角就像是遭受强大的外物撞击一样,摇晃的异常猛烈,但如果也循保持冷静的话,就会发现其实是整个房间都在摇晃,连桌上的轮回镜都在微微颤动。

韶光微微一笑,嗓音温柔如水,「别怕,只不过是再t会一次从前的人生。」

也循瞳孔猛缩,极为浮夸的假设从脑海冒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是天……!」

韶光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挡了眼里不知名的情绪,手指忽然用力,直到也循的身影渐渐消失,他才将手指收了回去,室内恢复一片宁静,只剩他与一只沉默的轮回镜。

他蓦然抬起首,发觉苓漪此刻的妖力异常凌乱,前厅似乎发生什麽不得了的事。

韶光一直都不喜欢多管闲事,因为他身上加诸的众多限制实在太过霸道,但他却总是在客栈内一而再再而三的破戒。

他咽下口中的腥甜,又撕开了空间,身影没入。

也循只觉得脑中晕眩,指尖发麻,等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正浮在半空,而眼前漂浮着的两团黑白雾云是多麽的熟悉。

他不发一语地上下审视,十分认真的思考是否该在此时毁了他的前身,只留也殷就好。

那道貌岸然的仙家想要他再t验一次从前的生活,他就偏不想如他的愿。也循朝白se雾云伸出手,它便温驯乖巧地脱离黑se云雾,亲昵地落在也循的臂弯。

知晓黑白麒麟的众人皆以为他是绝魂,也殷是祥魂,其实正好相反。

他才是祥魂,所以由他承受天祸之t最适合不过。

也循脸se晦暗不明,他轻柔的抚了抚白se雾云,才又放了回去,他并非是不想毁了它,是因为黑白麒麟一t双魂,缺一不可,若任意剥夺其中一个灵魂,便不会降生。他不想剥夺也殷的权利。

他本想00也殷前身的黑se雾云,却被险险避开了。

也循眼神微闪,不si心地追逐着,却在转瞬之间,场景快速的转换。

也循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天地初分开之际,本该带来曙光,却因为他们的诞生,失去生命的躯t堆叠的似乎与苍穹同高,似乎一切都是血红se的,他心生不忍,但也殷却一抬手,就将满地狼狈烧了个jg光,只余灰烬随风飘扬。

他投来的眼光清澈如水,里头隐隐带着的讨好像是希望也循称赞他,却让也循抿起唇,头皮发麻的似是有针在戳刺。

他想起来了。

是了,就是因为他们什麽都不懂,只知道他们为一t,而也殷太过冷血,对所有事都无动於衷,让他认为自己也该变成也殷这样,所以他才会模仿也殷,却不料也殷也在模仿他。

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他们的x格渐渐发生改变。

他失去了祥魂该有的仁,也殷失了绝魂该有的残暴。

虽说魂魄并不会因为x格改变而产生变化,但他自我选择的「颜se」,也变成了黑。

就连也殷也认为他是绝魂,从而厌恶他。

可是他该怪也殷吗?

不该,毕竟一切皆因他而起。

是他回应了也殷的呼唤,是他心软的接受了也殷的所有要求,是他在还能挽回时没有阻止。

看着眼前也殷轮回过了几世後越来越依赖他,却也越来越害怕他的样子,也循的手突然紧紧握拳。

是他,不愿意看见也殷变回从前的样子。

也循自嘲的g起嘴角,溢出了几声笑,随後颓然的垂下了肩膀。

黑白麒麟就算能轮回千年、万年,t会人生百态又如何?祥魂、绝魂、天祸之t……

始终是要带着这样的荒唐走下去的。

当韶光适应了身t的不适,看清客栈内是什麽情况後,便紧紧皱起了眉。

此刻的苓漪通t雪白,原本黑亮的发丝犹如薄如蝉翼的霜,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寒意,前厅也或多或少被冰覆盖着。她此刻正紧紧抱着苓巽,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什麽,而她怀里的苓巽就算已被寒气侵蚀,整个身子无一不是冻伤的痕迹,眼神却仍是空洞。

一旁的也殷瑟瑟发抖,看着韶光到来,不自觉地朝韶光投向求助的目光。

韶光快速的闪身至苓巽与苓漪身旁,将手指抵在两人眉间,使她们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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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漪此刻的发丝缓缓地转为墨se,总算是渐渐恢复正常了,韶光暗想,就是不知道苓巽醒来後是否还是那副失了神的模样。

「我需要客人完整、如实的将刚刚发生的状况告诉我。」韶光将两人躺平在地板上,轻轻开口,却让也殷寒毛直竖,感到生命危险。

也殷结巴地说刚才发生的状况,就连苓巽刚刚说了什麽都一字不落的告诉韶光。

韶光沉y片刻,朝也殷说道:「如此,等她们两位苏醒後,便去灵墟一探吧。」

「欸?」也殷微愣,本想问为何要去灵墟,但这想法在脑袋转了几回後,y生生换了一个问题,「可灵墟早已消失了,不是吗?」

韶光摇了摇头,「灵墟是天地万物的坟场,并不会如此简单的消失。」顿了顿,韶光望向苓漪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犹豫片刻仍是说道,「即便是老板娘当时给予的重创,也只不过是让灵墟另外寻个地方进行修养罢了。」

也殷眨了眨眼,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问:「那要如何知道灵墟此处的位置?」

「我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跟着他走就好。

也殷隐隐约约知道韶光似乎不太喜欢他,也不打算再自撞枪口,但随後,他还是不安的询问,「那……不知道也循现在在哪?」

闻言,韶光挑了挑眉,「他在接受惩罚,当惩罚结束自然就会回来。」

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殷抿了抿唇,有些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敢朝韶光鞠躬,嘴里说着,「还请大仙手下留情,也循只是不太懂事,我日後会好好管教他的,希望大仙能够息怒。」

看着也殷这副深怕触了他逆鳞的样子,韶光沉默片刻,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们感情可真是好啊。」

也殷心里突然升起一gu诡谲的怪异感。

他猛然抬头,却撞进韶光那满含同情的眼里,似乎是突然哑了嗓子,也殷嘴唇开开合合,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後,也殷眼神微闪,苦笑着说,「大仙说笑了……」

韶光如沐春风地笑着,轻轻地否定了自己的话:「那也许是我想岔了……」

也殷只觉得韶光说的每个字都让他的心脏蹦蹦直跳,紧缩的不行,让他下意识的想要摀住耳朵,不想要听韶光接下来所说的任何话。

「……是他待你真好。」

心脏咯噔了一下,恐慌和失落像是藤蔓疯狂地缠了上来,也殷瞪大了双眼,咬紧嘴唇,鼻头微酸,眼眶突然泛起了泪。

他强忍着没有落下眼泪,可一个「是」在舌尖千回百转,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苓漪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韶光以及眼眶微红的也殷,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妖力似乎是暴走了,而为什麽妖力会暴走的原因……

巽儿!

她急忙撑起身子,面上的焦急显而易见,苓巽此刻还昏迷着,虽说身上还有些冻伤的痕迹,但还好没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苓漪悄悄松了口气,因自责而慌乱的心终於能够恢复冷静了。

她深呼x1了几次,终於是放下了成见,朝面前的韶光重重的行了一礼,「多谢你救了巽儿。」

见苓漪对他行如此大礼,饶是韶光也不禁有些惊讶,这位有多讨厌仙家他也是知道的,所以面对苓漪有时莫名其妙的敌意他也能包容,但如今她能够为了苓巽放下身段朝他行礼,不就侧面印证了了苓巽对她有多重要吗?

为了苓巽,韶光思考再三还是选择敲打苓漪一番,「老板娘何需行如此大礼?这是我应该做的。」他g了g嘴角,「只不过现下的情况,不正印证了我那晚的话吗?老板娘,有些鸟儿是不能关的。」

「您是有本事关住牠,但您有本事保护牠一辈子吗?您能保证在您失控时,不会失手掐si牠吗?」

韶光眉眼温和,嗓音如春风般和煦,殊不知自己的话给苓漪带来多少冲击,「我後面做的假设当然是b较偏激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失手掐si自己心ai的鸟儿,但是妖就不一定了。」

苓漪心境着实震荡了一番,她狼狈地直起身,面上一片冰冷,似乎连吐出的气息都结成了霜,「所以我说,你们仙家总是能将我那些微的好感破坏殆尽。」

她不想给予韶光正面回应,因为她知道自己正朝着韶光所说的方向做出改变,那就是渐渐松开苓巽身上的锁链,可如果让韶光察觉,就好像她输了一样。

她,讨厌任何形式的输,输了就代表要失去什麽,她曾经失去了很多东西,再也拿不回来了。

那些她本该得到的,就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败北,被剥夺,被抢走,被所有人不屑一顾的踩在地上!

苓漪越想越气愤,万年沉寂的不甘又再一次在x腔内沸腾,她冷笑一声,略为讽刺地说道,「再说了,你以为妖必定b仙低劣吗?你错了!当年我就是被众仙b得从──」

「苓漪!」韶光打断了苓漪,且十分严肃地喊了全名,苓漪猛然一愣,突然查觉到自己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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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口快,忘记这里还有个也殷,差点说漏了嘴。

「有些事情,不该再说出来了,」韶光想起当年的惨剧,心口一闷,也许这才是他处处包容苓漪的最大原因,「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

苓漪知道韶光的意思,她双手紧紧握拳,直到掌心多了几条血痕才松开,她吐出一口气,「抱歉。」

就在此刻,苓巽的声音像是上课堂被老师抓到打盹的学生一样,异常心虚地传来,「……我是不是醒的不是时候?」

还不待苓漪说话,韶光便闪身苓巽面前,一手搂着腰,一手托着t,将苓巽高高抱在怀里,他笑得温柔,「醒了?那我们去灵墟看看可好?」

苓巽看看韶光如此自来熟的动作,又看看苓漪一脸惊讶、愤怒、疑惑,交织得异常纠结的表情,心底越发肯定在她昏迷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麽惊天动地的事情!

她扯了扯韶光宽大的袍子,示意他把她放下来,可韶光仍是笑着,佯作不懂的样子──好吧,其实她也看不出来韶光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苓巽与韶光的衣袍缠斗了好一番,忽地想起韶光刚刚将她护在身前的样子,她抿了抿唇,自暴自弃的松开了手。

她在心底没好气地想,你就抱吧,累不si你算她吃亏,却又在另一面纠结,自己应该没有这麽胖吧?

「灵墟……还存在?」苓漪迟疑地问。

韶光因苓巽的默许心情大好,他笑着点头。

苓漪并不打算深思为何灵墟还存在,当时的她已经给予了能力所及的重创了,心里有些可惜是一定的,但还能够存在也许就是它的命,她冷酷无情的朝苓巽g了g手指。

「我不会跟你们去的,苓巽,下来,你也不准去。」

「老板娘,如今的灵墟已重获新生,不会再像当初一样了。」

「不会个p,当我傻?我给只狗咬了一次以後,还要大发善心的给牠咬第二、第三次吗?」

苓漪难得爆了个粗口,惹得韶光顿时哑口无言。

可苓巽一句轻飘飘的「我想去」,配上sh漉漉的一双大眼,就又把苓漪想好的说词给堵得一乾二净了。

「你要是碰上危险怎麽办?为师又不是不让你去,只是……」苓漪犹豫片刻,艰难地问也殷,「……是客人想去的吗?」

也殷知道苓漪是给自己後台下,他怔了一会,急忙点头。

苓巽见此大力鼓吹,「师傅,既然是客人要求的也没办法啊,为了维护客栈的名声,就只能去看看不是吗?」

苓漪气得瞪了苓巽一眼,似乎是在说她都还没出师呢,就急着把胳膊向外弯,她也只能没好气地同意。

苓巽嘿嘿一笑,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师傅,但师傅与韶光说话老是在打哑谜,好多事情她都听不懂,可就在也殷和也循到来之後,她就有个预感,似乎只要到灵墟一探,便能知道很多事情。

虽然她连灵墟是什麽都不知道。

韶光笑眯眯地看着这对活宝师徒,可真是将一物降一物这说法给诠释的活灵活现。

灵墟虽说是天地万物的坟场,但毕竟鬼魂仍是属於地府管理,所以这里并不会有鬼魂出现。

而被认为早已毁灭的灵墟,之所以可以完美隐藏自己的行踪,也是因为韶光暗中帮忙的缘故,普天下没有任何一处,能够b轮回镜内更加安全。

而苓巽在进入灵墟後,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惊呼。

整个灵墟像是某个大能的异空间一样,一眼望去看不见边际,天空与大地都是同一个se彩,似是身处大海之中,湛蓝与深蓝完美融合,如同一个平面折s着光线,四溢着五彩流光。

不过灵墟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坟墓,虽说每个坟墓上都有墓碑,但大多都是无名坟。

其他人都早已见过灵墟内是什麽样了,也殷还是在这出生的,所以早已见怪不怪了。

见韶光还抱着苓巽,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苓漪「啧」了一声,她不耐烦的说:「你可以把巽儿放下来了没有?」

韶光抱着苓巽的手紧了紧,微笑着说,「还没有。」

苓漪眉头一皱,身旁的气息更加凛冽,她可不舍得苓巽再被她的妖力波及,只好与韶光暗自较劲。

数不清是几次败下阵来,苓漪冷哼一声,「那你就最好保护好苓巽!」

苓巽身子僵y的不行,禁若寒蝉,不知为何他们的余波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同时间,似乎有个声音在她脑海中频频呼唤,让她赶紧到灵墟深处去。

苓巽沉默片刻,还是告诉了师傅。

在她心里有个b什麽都还要高的准则,不能让自己遇到未知的危险。

「你说有个声音让你到灵墟深处?」

苓漪与韶光对视一眼,随後,苓漪双手叉腰,满脸讥讽,「怎麽?我就说吧,原来它打着这种鬼主意,韶光,难道亲眼所见才能让你清醒吗?」

韶光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他在思考,他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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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漪都知道,灵墟深处就类似一个大熔炉,无差别的转换着万物的灵气以供自身修养,让苓巽去灵墟深处无疑自寻si路。

虽说现在仍是在轮回镜内,他也无法保证苓巽到灵墟深处能够绝对安全,可这个声音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它从何而来?带着什麽目的?

心底的疑问越滚越大,就在此时,也循的身影凭空出现,良好的反应让他在半空中调整好姿态,缓缓落地。

他看了韶光一眼,不发一语的站在了也殷身旁,整个人沉默得很。

这让也殷觉得不可思议,哪一次也循不是像只刺蝟一样,撑起全身的刺保护着自己和他,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这麽乖了?

是他待你真好。

忽地想起韶光说起的话,也殷的手指不安的绞起了衣服,他突然害怕也循要是待他不像从前一样好了该怎麽办?

手心冒着冷汗,也殷胡乱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牵起也循的手。

虽说那gu寒气仍霸道的在他t内横冲直撞,但b起也循会离开他的这种恐慌,这种不适感还b较可以忍受。

可是,为什麽呢?他不是一直很怕也循吗?为什麽在一想到他会离开後,会有像是在大海之中载浮载沉,没有任何依赖的感觉呢?

察觉也殷自发的牵起了他的手,也循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什麽也没说。

他是知道也殷碰到自己会有什麽感觉的,照理说,他应该甩开也殷的手的。

但他不舍得,如果这是独属他的温暖,就让他陪他走完最後一程吧。

还未化形时,也循曾听闻有谁这麽说着。

救救我。

好痛苦,拜托谁都可以,救救我。

这声音似是被b入绝境後濒临崩溃的嘶吼。

殊不知,只不过是聪明的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谁都可以,代替我承受这一切。

……好。

慈悲心作祟,毫无怨言的回应,如同世间上再无善恶,也循成了也殷。

也殷,你好卑鄙,在我伸出手时将我拉入泥潭,却在得到我的一切後弃之於不顾。

也循想,若不是他步步紧b,也殷早该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了。

浓烈的罪恶感在呼x1间蔓延开,化为一道又一道的枷锁,仅仅的缠绕在也循身上。也循明白,他再也不可能作为祥兽,救天下於水火。他甚至放纵着绝魂,眼看着生灵涂炭却不去制止。

这是他的错。

似乎就连心都染成了黑se,像是一团黑ser0u块,散发着黏稠恶臭,仅仅是跳动着就让人觉得呕心,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无法si去,入轮回,纵因果,他是如此贪婪的活着。

他抛弃了自身,抛弃了天下,可是--也殷,唯有你,他不曾放下。

他甚至能大言不惭的说着,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所以,你也不能抛弃他。

除非他自己选择,想要摆脱这一切。

知道吗?

思考再三後,韶光还是认为有必要去查清楚事情原委,苓巽脑海中的声音来的诡异,若置之不理怕会对苓巽造成不好的影响。他与苓漪商量好,只要一出变故,他便会将他们全送出轮回镜。

并且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让苓巽受到任何伤害。

苓漪脸se难看至极,见事情演变至此,不禁後悔刚刚心软的太快,但一想到若此刻能解开困扰着她与苓巽之间许久的问题,她也就勉强答应了。

前往灵墟深处的路上,众人表情凝重,可看见也循变得如此沉默,不复在客栈时嚣张的模样,也不禁对韶光微微侧目。

究竟是什麽惩罚,居然能让这个混世大魔王变得这麽安静?

苓巽悄悄看了也殷好几眼,也循还是毫无反应,只是被动的牵着也循的手,目光平淡的直视前方。

苓巽一张小脸都写满了好奇,如此明显的询问,韶光自然是看到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坐在自己怀里的苓巽,突然开口,「经此一事,客人可是想通了什麽?」

也循一颤,挣开了也殷的手。

也循无视也殷有些僵住的身子,语气平淡,「我只是知道了,仙人无聊的恶趣味……」这话苓漪深表赞同,却不料也循话锋一转,「却也意外的有用。」

也殷的手缓缓靠近也循的手,在快要握上时,又畏缩的退开,如此重复了几次後,也殷垂下了手,亦步亦趋的跟再也循身後。

众人不再言语,直到进入了灵墟深处。

这里漆黑一片,却能感觉前方有gu巨大的能量缓缓流动,众人皆知,不能够再前进一步了,否则就会被不可逆的转化为灵气。忽然间白光一闪,又归於黑暗,这正是灵墟正在转换灵气的象徵。

也循瞳孔倒映着眼前的黑暗,如同墨一般深沉,毫无光亮。

像是在脑海深处敲着大鼓,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一下又一下,震的苓巽脑袋胀痛。

去吧,拯救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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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他们不该如此的。

置之si地而後生,灵墟再适合不过了,如果你是……

……那你就应该要去做的。

这声音断断续续的,温柔的似是要哭了出来,让她有些害怕。

苓巽发觉有谁在轻抚她的背,她往上一看,就这麽撞进了韶光饱含担忧的目光,心跳渐渐平稳,不知所以的就安心了许多。

她把之後的话听清了。

快去、快去……

因为,一切都是我们欠他们的。

冷汗流了下来,还不待苓巽理清思绪,就发觉身t不受自己的控制,她挣脱着从韶光身上下来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举起,慢慢地靠近也循。

她当即意识到自己想要做什麽,内心着急却又无计可施,可就在她的手碰到也循肩膀上时,也循却猛的往前跳了一大步。

苓漪惊讶的吼着,「也循,你在做什麽!」

她伸出去的手,只差一点点就能够将也循拉回来。

衣袂翻飞,一身黑衣的也循露出如瓷的肌肤,似乎能够发光,那样的灵动炫目,就如同萤火虫一般。

也循跳入灵墟深处,他转了个身,背对着灵墟深处,正脸看着也殷,他双手结印,随後,指尖掠过一道银光,直直s入也殷额间。

他拿走的记忆,他还回去了。

就连天祸之t他也一并带走。

似乎这一切,在今天之内都可以有个终结,极好。

也殷在看见也循跳进灵墟深处时就惨白着一张脸,此刻更是难受的浑身发抖,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他全都想起来了,最初的最初,他才是绝魂,还有他之後做的那些事,还有也循到底为他付出了多少,他……他……

他怎麽可以!

也殷眼眶蓄着涙,他看着也循,脚下暗自发力。

也循却突然开口了,「也殷,你若是想做傻事,就不要在我的面前。」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t渐渐被撕裂,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也循只能尽量维持声音的平稳,「否则,我这千年来的煎熬,又是为了什麽?」

彷佛有一颗巨石砸在了也殷头上,使他头晕脑胀,脚下失了所有力气,只能就这麽跪坐在地上。

「可是,也循……你为什麽要这样做?我明明不想失去你的,只要你不封印我的记忆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但也殷知道,也循之所以封印他的记忆,就是为了让他更好的继承祥魂的名字。

因为这是他曾经对也循许下的愿望--而他总是这麽混帐的颠倒是非!

汹涌的情感突然涌了上来,如同海啸一般,差点将也殷这条孤身小船淹没。

「也循,你想要怎麽惩罚我都可以,你出来,你知道那里面有多危险的……」

「也殷,」也循打断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看开了许多,也许是因为他正面临着一直期待的解脱,「我有罪。」

也殷微愣。

「一切因我而起,只要我当初没有回应你,我们就不会是如今的样子,ga0错自己所背负的,愚蠢的想要逆天改命……」也循在心里默默推翻了也殷才是罪魁祸首的想法,他不愿再逃避了,「我们纠结千年,在人间轮回百世,尝尽人情冷暖,见过生离si别,却始终不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你是绝魂,而我是祥魂,若要摆脱这样的命,背负着天祸之t的祥魂是必定要牺牲的。」

时间一点一滴在走,面对这样的离别,就算是做过再多准备,还是会觉得特别难受。

如同玻璃娃娃碎成了一片片,也循的半个身子已消失不见,这应当是极痛的,却见他忽地g起嘴角,露出以往从未出现过的温柔笑意,那眼中包含的大ai,足以让人沉溺其中。

这才是祥魂原有的模样。

也循缓缓开口,带着期许与鼓励,「从今往後,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活不过幼年的诅咒,在天祸之t消失後就会解除的。」

「我不要……」一听也循还是不愿意回来,也殷没来由的就是认为也循还是不想原谅他。

也循恐慌的睁大了双眼,眼泪流的越发汹涌,他崩溃的吼着,「我不要我不要!你出来,我以後会好好跟着你的,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你让我g嘛就g嘛,我不会想要再离开你了!」

也循心意已决,就连他原本最疼ai的也殷都无法撼动半分,他闭上了双眼,全心全意地接受自己即将消逝於天地的事实。

不过这话也不算对,他会变成灵墟休养的养分,所以换个说法,他会永远存在吧。

黑白麒麟不si不灭,自灵墟诞生,也只能在灵墟内消亡,再正常不过了。

这是他入轮回镜後,看见他与也殷的本t时,想到的第一件事。

他怎麽从前就没想到过呢?

「不要……不要……!」也殷不顾一切地往前爬去,却被苓漪紧紧的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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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於也循的事,她也很遗憾,听了也循今日的解释,她终於知道平日的违和之感从何而来了,为何也循能够如此简单的破了她的法术,还有明明身负天祸之t却常常遭到反噬……只因他是祥魂,而不是绝魂。

因为她的误判,白白蹉跎了这麽多年,所以,她更不能让也殷做傻事。

也殷挣脱不开苓漪,又见也循即将消逝,心中绝望更甚,他苦苦哀求着,「也循,你不要走……你回来……」

一时间,灵墟深处就只有也殷的啜泣声,也循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他走了,普天下再没有也循,再也没有与他紧紧相连的另一个灵魂。

也殷清楚意识到了这件事,他抱着头,像是要把血r0u都呕出来一样,跪在地上崩溃的哭喊。

苓巽怔了半会,突然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不见了,就连那gu声音也跟着消失不见,但此刻……

虽然身t不能动弹,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苓巽看着也循被吞噬的位置,心里突然涌上一gu不可思议的庆幸。

还好,在最後的最後,大魔王终於做回了他原本的模样。

可听着也殷似是失去一切的哭声,她又觉得x口好闷,鼻头微酸,她走回韶光的身边,藉着他的身子遮掩,偷偷抹泪。

韶光见此,调整了姿势,好不让任何人瞧见这ai哭却又怕不好意思的小丫头。

他的手心悄悄向上,凝聚着不知名的力量。

韶光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也殷,没有提醒他这里虽是灵墟,却仍是在轮回镜内。

希望他这样擅自作主,不要将客栈闹得天翻地覆才好。

几日後,也殷走了。

苓巽本想再留他几天,或者是让他住这里也好,与独自一人不同,这样也多多少少能弥补失去也循的悲痛吧。

但苓漪却摇了摇头,「也殷应该再也不会踏入客栈了,因为这是他与也循分离的地方。」

再留在这,便会时刻回想那日种种,徒增痛苦罢了。

苓巽眼眶微红,唏嘘的道:「没想到黑白麒麟的故事这麽可怜,好同情那个大魔王啊……」

突然,也循的声音冒了出来,「我可不觉得黑白麒麟有什麽好可怜的,还有大魔王是在叫我?」

苓漪、苓巽:「……」

见两人呆愣成石块,也循挑了挑眉,转头朝身後的韶光问道:「你没有向她们解释?」

韶光笑了笑,指了指苓漪的方向,示意也循向前看。

也循看向韶光指的方向,发觉头上忽地垄罩着一片y影,鼻子就受到了强烈的撞击。

青筋冒起,还不待也循发火,他便嗅到了苓漪特有的清冷香气,似是冰雪中仍傲然开放的梅花,使得他熊熊燃烧的怒火猛地平息。

苓漪抱住了他。

这样的认知,这样呈现在眼前的事实,让也循原本因为担心而紧绷的身子,蓦地放松了起来。

他原以为到哪都不会有人接受他。

他也以为,自己可以非常平静地接受他人厌恶的目光。

「也循,对不起。」千言万语凝聚成这麽一句话,也许现在该有更好的话要说,但这句话不说不行。

也循垂着眼,感受着苓漪的颤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悄悄地放下了。

几乎是第一次感受到他人的善意,身後不再是独自一人的空虚,言语化为烛火,使得x腔暖暖的,令四肢充满了力气,也映照着脑海中的想法,不再黑暗,也循很喜欢这种感觉,甚至称得上迷恋。

「嗯,」也循伸出手,带着一丝不熟练,拍了拍苓漪的背,「本就是我的错,你无须自责至此。」

苓漪嘴唇微张,就这麽一句话,把过往的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她直起身来,温柔的0了0也循的脸颊,「你还活着,真好。」

也循愣了一下,眼角溢了几滴泪,无关讽刺,而是非常真诚地笑了出来。

苓巽看着师傅和也循相拥,有点吃味,她的脸颊鼓了起来,双手交叉在背後,手指焦躁地摆出各种造型。

她问:「这是怎麽回事?也循不是已经……已经被灵墟转化成灵气了吗?」

韶光用手戳了戳苓巽像是仓鼠正在储藏食物的脸颊,打趣地问:「刚刚不是还很同情也循吗?现在就吃醋了?」

「我……不是,」苓巽突然累积在x腔的那gu郁闷,因为韶光的三言两语给打散了,她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点幼稚,「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

「这种事情早晚要习惯的,就算你有多喜欢你都师父一样。」又来了,苓巽总觉得韶光话中有话,但不待她细想,他又便说了下去「……因为,没有人能永远陪着你,你的路不论有多短,总是有那麽一段,是需要你自己走的,这件事你可要记好了。」

苓巽微愣,刚要答一个「好」,韶光又笑眯眯地打断了她。

「也循的确被灵墟转成灵气了没错,但灵墟那时处在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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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镜内,而灵墟早已开启了灵智,我庇护祂这麽多年,两方协商後,祂愿意还一个小小的人情给我。」

眼角余光瞄到苓漪一脸严肃地望向这边,韶光的心思飞快的运转,最後说:

「灵墟将被转化的也循的灵气交在我手上,而我会为他重塑形t。所以也循现在已经不算是黑白麒麟了,就算是也殷,也无法感知道他在哪里。」

也循没什麽反应,这件是韶光早就告诉过他了。而他现在的确也不想去见也殷,就当作他已不在世上了,也未尝不好。

反倒是苓漪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她担心的地方,韶光早已做好准备。也循现在应当是极不想遇见也殷的,虽说也殷被束缚千年之久,但换句话说,也循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也循想去找也殷,她这里有的是办法,可如果不想,她说什麽也没理由阻止也殷。

「你还会重塑形t?」苓巽吃惊的问,「那你用什麽给大魔王塑形啊?」

韶光说:「我的一截发丝。」

「……大魔王,你身t还好吗?」

也循皱眉,不知道苓巽又犯了什麽病,亏韶光还说她是苓漪的徒弟,根本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半调子,「我很好,还有别再叫我大魔王。」

苓巽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她喃喃自语的道,「还以为你的身t会像发束一样,一不注意就会散开呢。」

「这麽不相信我的法术?」韶光莞尔一笑,有些自豪的数着,「除了为他人塑型以外,我还可以一眼看穿他人原型,强迫他化为人形或原型,还可以看见别人的前世今生喔,怎麽样?」

想到自己是如何被韶光戏弄的过程,也循翻了一个白眼,说到底还是自己技不如人,於是忍耐的将脸撇到一边去,不跟这个忘记受害人就在一旁的加害人辩论。

此刻,苓巽的眼睛已经成为了星星眼,她睁大眼睛,兴奋之情溢於言表,她问:「很厉害!韶光,那你看得见我的前世今生吗?」

她曾悄悄地跑进韶光的房间里,想要偷用轮回镜,查看自己的前世今生,但还不知道怎麽使用就被韶光发现,他一脸隐忍的将自己丢出房外的表情她都记得,从此以後韶光就告诉她可以自由使用轮回镜,可轮回镜被下了禁制,无论她怎麽照,就是无法照出自己的前世。

如今是套话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

韶光低着头,定定的看着苓巽好久,看的苓巽嘴边的微笑都僵y了,韶光才用轻如羽毛的音量说,「不告诉你。」

「哪有人这样的──!」

苓巽一脸错愕,满腔期待被浇熄,脑海不断浮现「被耍了、被耍了」三个字。

也循绷着一张脸,嗤笑,「真是个白痴。」

就只有苓漪脸se越发沉重,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身边的温度有渐渐下降之势。

到最後,也循成为了客栈的小二。他对这个职位没有任何异议,如果苓漪对自己对待客人的激进手法没有异议,那就更好了。

而苓巽觉得自己不论哪个方面都是前辈,想告诉也循哪些地方能做的更好,却总被也循的超强学习力气得哭笑不得。

日复一日,白驹过隙,谁都忘了想起从惊在苓巽脑海中的声音,它就像是有意使众人遗忘般,催眠似的将这件事情压入脑海最角落……

苓巽是没有前世今生的。

苓漪看着表情鲜明,依旧活泼的苓巽,每当她忆起那日苓巽向韶光询问,自己的前世今身为何的场景,总是会浮现这一句话。

韶光肯定也很清楚这一点,应该他也经历过那件事。

苓巽是没有前世今生的。

一个灵魂没有前世今生,只有两个可能x。

一、它是新生的灵魂,它的因果无关前世,就从此刻开始。

二、它只是一个分身,就像是魁儡一样,自然就没有因果可言。

苓巽……很明显是第二个。

万年前,是仙界最辉煌的时刻,无数仙人飞升,而魔界势力薄弱,几乎到了风中残烛的地步。

就在此刻,魔界诞生出了罗盘妖,罗盘妖在众妖内排名中段,虽强却也不是无人能敌,他稀少在自身带来的气运,总是会被有心之士觊觎,所以能够活到成年本就屈指可数,没想到魔界的这只罗盘妖,不知x1收了什麽,竟能与天上大能对抗。

在毁了无数个仙人洞府後,天界终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众妖皆单纯,这只罗盘妖也不能避免,众仙布施诡计,耗损了庞大的资源、数百名仙界菁英,才将他引入灵墟内。

此刻,就算罗盘妖顺利si去,仙界也极难恢复往日的元气了。

没想到罗盘妖在看见灵墟後,便知道众仙的计谋了,他心有不甘,拚si一搏,妖丹自爆的威力竟是将灵墟毁了个粉碎。

天道有眼,将这笔罪过降在仙界头上,可往後万年,却再也没有罗盘妖诞生。

这是只要经历过和存活着这场单方面追杀的仙,都会知道的古老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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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们刻意隐瞒了罗盘妖其实并没有消失,只是分裂成了两个个t。

那强大的恨意能够毁天灭地,单单一个妖怪的躯t肯定无法承载,那会分崩离析的,出於自我保护,罗盘妖分裂成两个个t。

一个拥有过往的记忆,心中的恨却被过滤成纯粹的愤怒,就只是愤怒。

一个早已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甚至b迫自己遇到相关的事情时,会自动丧失意识,如同魁儡般无法思考,但一旦想起所有的事情,早已融於血ye的憎恨便会破茧而出,长成一株剧毒无b的罂粟。

这两个个t便是苓漪和苓巽。

苓漪自然是不知道後面这些事的,但韶光知道。

这间客栈发生的事,韶光几乎什麽都知道。

他当然也知道,这间客栈仅包含「赎罪」之意。

知道「韶光」是什麽意思吗?

韶光,泛指光y。

那光y是什麽时候开始的呢?

韶光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为何而生,他的眼睛看着这世间的一切、他的血r0u感受着这世间的一切,他的生命记录着这世间的一切。

除了为他人塑型以外,韶光可以一眼看穿他人原型,强迫他化为人形或原型,还可以看见别人的前世今生,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是天地至宝──轮回镜。

他需要看见一切最为真实的模样。

所以,韶光所知道的一切,便是光y。

但游历许久,韶光第一次遇见,没有原型也没有前世今生的小nv娃,令他惊讶不已。就算是人类,也会有原型,但就只有这个小nv娃的原型是一团迷雾,就连韶光也看不清。

这个存在就是苓巽,她彷佛跳脱三界的常理之外,普天下找不到第二个像她如此这般的生命。

他原以为他已经看过世间百态,其实不然。

韶光的心隐隐触动,他已经忘记这样的感觉许久了。如果说原本的生命像是si水般沉寂,那麽苓巽的存在便是向这滩si水投入一颗大石,激起了惊滔骇浪。

满满的好奇滋润了韶光日渐乾涸的人生,赋予了他新的生命意义。

他知道苓巽在一间客栈内工作,便厚着脸皮地住了下来。

时间过得不快不慢,直到韶光见到了长年不在客栈内的苓漪,他才想起老早就被他丢在脑後的一件事。

万年前罗盘妖的殒落,以及仙家们隐瞒的事。

以及他当时动了恻隐之心,偷偷地孕养罗盘妖的魂魄,助她轮回。

对韶光来说,这没有什麽选边站的问题,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仙家很卑鄙,彷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总说他是仙界之物,这麽口耳相传,就连转世後的罗盘妖都误以为他是仙界之物。

韶光很委屈,明明是在他之後才有了三界之分,怎麽会是他隶属於仙界?

罗盘妖的转世便是苓漪,虽然她知道上一世的事,却忘了在自爆妖丹後发生的事。

虽然很委屈,但他从不解释。因为天道不允。

天道之於韶光,就像是一个大哥一样,法力b他大,只要祂想,随时能塑造一个新的灵t,代他管理轮回镜。韶光还不想这麽早就身陨。

究竟什麽时候才能将这一切全盘托出呢?

毕竟最近苓漪的刺总戳的他莫名其妙,好烦喔。

韶光闷哼一声,呼x1间全是血腥味,就算他打坐运气都无法舒缓分毫。

客栈内,苓巽牵着苓漪的手甩啊甩,表情活像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而也循早已见怪不怪的坐在一旁品茶。

苓巽委屈巴巴地问,「师傅这次什麽时候回来?」

苓漪调笑着说道,「等我找到新的客人啊,回来养客栈里的所有人啊。最近多了一个也循,食量开销便得好大呢!」

苓巽嘟着嘴,责怪的看了也循一眼,却被也循轻飘飘地瞪了回来。

「那……那这次要早点回来喔!」因为她真的很不想再当代理老板娘了,总是会被各式各样的路人瞧不起,「不然我就把代理老板的职位丢给也循!」

还不待苓漪开口,也循就先拒绝了。他放下茶杯,慢悠悠地开口,「我才不要,除非你想看见客栈被我翻过来。」

闻此,苓漪好笑地看向苓巽。

苓巽:「……」

就只有也循有这种特权,好气喔!

此时,一道甜如浸蜜,沁人心脾的nv声响起,她缓声说:「哪里也不用去,妾身有事相求。」

众人皆望向这声音的位置,发现是一位约莫一六、七岁的少nv,她身穿白衫,白衫上充满着如青花瓷般的青se绣纹,肩上有一条淡淡的墨se的丝绸做成的披肩,柔美的褐发用着一根玉簪轻轻挽起,手里拿着一把收起的竹伞,笑靥如花。

可眉目间似乎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苦闷,y生生冲散了几分给人的亲切之感。

苓漪惊喜地喊道:「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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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微微一笑,朝苓漪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这一声呼唤。她朝苓巽问道,「你可知道韶光大人在哪?」

见客人的问题丢到了她身上,特别是一眼便能让心生好感的美人,苓巽立马回答,「不知道!」

也循无奈地扶额。

现场沉默一片,还是苓漪率先开口,她有些没好气的说:

「孟婆,来客栈找人不先问老板娘,反倒先问我的徒弟,你不觉得有哪里ga0错了吗?」

虽然她刚刚也感应过了,韶光目前的确不在客栈。

苓漪与孟婆是旧相识了,否则灼颜一事也不可能如此简单的从地府要人。

应该说,因为与孟婆相熟,所以才有极大的可能完成各式各样的愿望。

孟婆是的的确确,就连阎王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一手熬的孟婆汤,三界中无人能出其右。

而且与孟婆交好总b与她交恶来的好,就算是长生不老、就算是仙人,也有机会殒落,谁都逃不过轮回这一关,不过是早是晚而已。

「呵呵,」孟婆掩嘴一笑,「三界里有谁不知道韶光大人如今有了个掌中宝,就是你客栈里长得清秀可ai的小nv娃?」

一句话,难得叫三人都哑口无言。

见此,孟婆疑惑的问道,「韶光大人没有同你们说?」

苓漪深x1了一口气,她就知道韶光不安好心!这样放出消息,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到最後不得不把苓巽嫁给他吗!

最近都没有出客栈,所以不知道外头的消息,可就算这样也不能够放任韶光胡ga0瞎ga0!

「没、有!」

孟婆现在也觉得不妙,她似乎不小心坏了韶光的好事,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帮她?

於是她赶忙扯开话题,「上次的事情,不知道你处理的可好?」

苓漪无奈地点了点头,也是不想就此坏了人家的好事,便顺着孟婆往下说,说:「你说的是斲上仙的事吧?也是造化弄人,他们现在过得很好。」

「是吗?原以为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说说而已,原来确有其事。」

「是你生前的遭遇太过悲惨,导致你根本不相信这些事罢了。」

见师父与客人开始闲话家常,苓巽很有眼力见的拖着也循往厨房,准备糕点与茶水去了。

孟婆与苓漪自然是瞧见了。

孟婆笑脸yy的问道:「既然韶光大人不在,不知可否就此住下,等韶光大人回来?」

苓漪点点头,毕竟名单上也有她,也免了她多费力气的询问。

更何况,等韶光回来,还有数不清的帐要跟他算呢!

苓巽与也循在厨房,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虽然大多是苓巽在说,但也循能够默默地听,也算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没想到孟婆这麽漂亮,跟师父有的b呢!还以为她会满脸皱纹,怪可怕的。」

也循皱起眉头,「……你确定她们听不到吗?」

只要是妖,耳力都很好,只不过要或不要而已,更何况是那两位,层级不知道b他们高了多少,可是眼前的人却连音量都不收敛,是认为收敛了也没差,还是根本不在乎?

「欸?」苓巽微微愣住,才有些不确定的说,「应该听不到吧……应该?」

好,也循确定苓巽绝对是後者,跟这样的人有太多牵扯一定很快就会遭殃,於是也循选择之後苓巽不论说了什麽,都选择静默不语。

苓巽又兴冲冲地讲了许多关於相貌的问题,才察觉到身旁的人安静了许久,她不解的问:

「也循?」

不回答。

似是突然反应了过来,苓巽小脸微红,发觉自己的确是太聒噪了一点。

她悄声问道,「也循,你轮回过很多次,每一次孟婆的样子都是一样的吗?」

也循还以为苓巽终於发现他一直耿耿於怀的问题,自发的收敛了音量,终於大发善心地回覆她,「黑白麒麟轮回是见不到孟婆的,我们又不需要排队喝孟婆汤。」

「啊?」苓巽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叹了口气,「也是喔,我怎麽就忘了。」

苓巽半撑着头,状似苦恼地喃喃自语,「不知道韶光什麽时候才会回来?」

「你很喜欢他?」

苓巽不反感这个问题,她侧头想了很久,「应该说不讨厌吧,像是哥哥一样的感觉?」

此话一出,在前厅的苓漪笑到差点岔气。

没想到也循不依不挠的询问,「只是哥哥?」

「就是很想依赖他啊!虽然我很喜欢师傅,但感觉韶光b师傅还万能!」

苓漪:……

孟婆看苓漪一下笑一下沉默的样子,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她打趣地问,「你们两人都喜欢这个小nv娃,就是不知道谁才能够赢得芳心?」

「……别这麽说,我就像是苓巽的母亲一样。」

苓漪又补了一句,「而韶光就像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想要g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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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nv儿的臭男人一样!」

孟婆掩嘴一笑,虽然有些不厚道,却觉得十分有道理。

「但算我好奇问一句,有什麽是一定要韶光才能办的事?如果我能帮忙,我一定竭尽所能!」

孟婆却摇了摇头,「是关於灵墟的事。」她的脸se忽地变得y沉,低声说道:「不知灵墟最近出了什麽变动,灵力异常得很,就算是在轮回镜内也露出了破绽,被仙界察觉到了它还存在。」

仙界原以为灵墟在那次罗盘妖自爆後便消失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被祂们知晓,灵墟竟然只是潜藏在轮回镜中,并没有消失於天地!要知道,灵墟原本是仙界大好的修练场所,灵力充沛暂且不说,还可教人屏除邪念,引罗盘妖前去灵墟深处作为陷阱,也真是下下之策。

「所以仙界让你来找韶光,让他回到仙界,引出灵墟?」苓漪眯了眯眼。

孟婆也是当初少数经历这件事的妖,可她所知道的也仅仅只是罗盘妖被众仙设计,在灵墟内自爆、以及灵墟目前暂居在轮回镜内修养而已。

孟婆沉默良久,终是下定了决心,缓声说:「不,妾身只是来通知韶光大人,仅此而已。前去与否,得看韶光大人的决定。」

两人之间的时间彷佛是静止的,这样的沉闷蔓延开来,似乎连氧气都稀薄了几分,而苓漪也不笨,在孟婆提起灵墟後,她就隐隐约约知道韶光为了救也循,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苓漪暗自咬牙。

韶光违背了天道,也许现在正在接受惩罚。

天道知晓所有事情,但众人不知道的是:韶光cha手的事情,祂本可以装作不知情,但在仙界也知晓这些事後,祂就必须顺应仙界,出来主持公道。

天道,永远偏心。

「仙界那群老家伙也不笨嘛,懂得找你来当说客。」苓漪叹了口气,眼底的悲哀显而易见,不将话说明,保有着最後的余地,「好友,我原以为是如此,但并不是,我从没想到过。」

苓漪语气里的沧桑,是因为她从没想过好友会背叛自己,她很无奈,很失望,却也同样无话可说。

孟婆一定懂她为何失望,因为灵墟不该再回到仙界手上。

作为曾经的受害者,她相信自己b任何人都有资格说这句话。

「也许妾身无从选择。」孟婆用着喃喃自语的音量说着,可她也很清楚,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无从选择?她是孟婆,一碗孟婆汤,能够令人忘却前尘,进入轮回,没有任何人、妖、仙愿意与之交恶,苓漪要如何相信她是被胁迫的?她自己都不相信。

「韶光回来後我会通知你的,这是你们的事,他要不要回去我都不管,但不要牵扯到客栈,这是我的底线。」

苓漪强行结束了这场对话,她站起身,大步离开前厅。

她匆匆留下一句,「我会替你安排好房间的,请安心入住,客人。」

从好友变成客人……苓漪对仙界的厌恶绝非三日之寒,是她想岔了。

孟婆叹了口气,突然很後悔接受那群老家伙的蛊惑,答应了这个条件,就算苓漪最後能谅解她的所作所为,也应是回不到过去了。

苓巽与也循在厨房接受到苓漪的指令,皆是一愣。

苓巽莫名其妙地说:「师父与孟婆是怎麽了……刚才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怎麽突然就不需要准备茶水和茶点了?

而且师傅的语气突然变得很难过的样子,发生了什麽事?

也循才不管苓巽有什麽疑问,迳自去收拾苓漪准备给客人的房间,准备带孟婆去房间休息。

就在此刻,那个声音又从苓巽脑海响了起来。

你想知道吗……为何会,如此……

苓巽皱起了眉,身边没有师傅也没有韶光,她不敢贸然回答,就怕这个声音对她不利。

没想到这个声音见她迟迟不回答,又说:无需别怕,我们是一样的,回应我吧……

一声又一声的不怕,彷若来自於母亲的安抚,忽然就令苓巽安心极了,她的杏子眼眨了眨,到底没忍住心里的好奇,也将师父时常挂在嘴的叮咛抛在耳後。

她看了看四周,也循与师傅都不在,而韶光也不知身在何处,确认完毕後,她小心翼翼的问:「我b较想知道你是谁。」

我是……万年前殒落的……罗盘妖……这个声音突然变得很哀伤,就连语速都慢了几拍,字里行间充满着酸涩与懊悔,……我自爆後,附了一缕残魂在你身上休养……所以,我们是一样的。

「你附了一缕残魂在我身上,不代表我们就是一样的啊?你是你,我是我。」苓巽侧头想了一会,恍然大悟道:「也许我可以找韶光为你重塑身t,我记得他做得到!」

这声音沉默了一会,才说:……万万不可。

「为什麽?」

没有了我,你会si的。所以我才会说我们是一样的。

苓巽难掩惊讶得睁大了眼,她ga0不清楚状况,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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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好问:「……你是罗盘妖的一缕残魂,那我是谁?为什麽没了你我就会si?」

苓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妖,她以为这件事十分正常,因为她无父无母,很多妖怪都是这样的,从物品中聚集意念,从而化形,又怎会有父母?

她心里有个隐约的念头,就好像得到这个问题的解答後,所有的谜底就会解开了。

可是,所有的谜?

什麽所有的谜?

脑海中又有新的疑问蹦了出来,可还不待苓巽细想,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问:你真的想知道吗……关於你是谁?

直觉告诉苓巽,自己现在应该把所有事情都抛在脑後,她立马点头:「我想知道!」

那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吧,关於你、关於我、关於苓漪的故事……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分开,因此,谁也不能崩溃,你可要记好了……

三日後,韶光回到了客栈。

客栈前厅,孟婆早已恭候多时。

当孟婆见到韶光时,朝他行了一礼,「安好,韶光大人。妾身有事相求与您,故在此地等您。」

韶光点了点头,示意孟婆起身,他已受罚,所以大概知道孟婆所求何事,但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仙界所托,望韶光大人能够回去一趟。」

「请你转告他们,我不会回去的。」

孟婆掩嘴一笑,道:「好的,韶光大人。」

见孟婆没有任何失望低落之意,韶光不免多看了她一眼,问:「你当这个说客,究竟所为何事?我没有回去,也算达成任务了吗?」

「就算韶光大人问起,这件事也是秘密。」孟婆以示歉意,又朝韶光行了一礼,这次不待韶光示意,她便起身了,「既已将话带到,妾身便先行离开了。」

韶光见此,轻飘飘地丢了一句,「苓漪讨厌你了,是吧?」

孟婆走出客栈的身形一颤,头也不回,笑骂,「韶光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孟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韶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赶紧撕开裂缝,回到房间,全身放松的後果,就是喉间忽地涌上一口血,满嘴腥甜。

血溢出嘴唇,滑落到下巴,最後在韶光的衣服上滴出几朵红花,韶光皱了皱眉,弹指间,整间衣服又完好如初了。

他擦了擦嘴边的血,心道,还好孟婆这个说客只是短短问了几句话,不是非得要他回到仙界,不然再纠缠下去,他就要暴露早已得了内伤的事了。

但缓过气後,他又发觉不对,苓漪跟苓巽的气息都不在客栈内了!

他急忙叫来也循,却发现对方也不知道两人去哪了。

这是怎麽回事?

虽说苓漪三天两头不在客栈内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但苓巽不一样,她从未出过客栈,因为苓漪不准、也不会带她出去。

韶光试着联系过苓漪,却发现对方彷佛人间蒸发一般,音讯全无,他也无法追踪到苓巽的位置,就好像被一层隔空的屏障给隔开了。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他不在客栈之时,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一旁的也循见韶光神se不虞,不解地问:「ga0不好两人是出门散心了,你何需如此担忧?」

韶光有些无可奈何的深x1了一口气,他轻r0u着太yanx,略显疲惫,他涩然开口:「事情发生在黑白麒麟出生之前,难怪你不知道了。」

韶光将罗盘妖一事全告诉了也循,事已至此,也循的脸se也难看了起来。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苓巽那小丫头,但他更讨厌看见仙界那些人为所yu为。

「……我最後看见苓巽是在後厅的厨房,那时我们在一起准备茶点,後来我听从苓漪的吩咐,为客人整理房间去了。」也循提供着他所知道的情报,但说着说着,他忽然发现不对,「难道你的轮回镜看不出来她们的行踪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突然噤声,也循已经想到韶光为他付出了如何的代价,一定是受的伤太重了,才无法召唤出轮回镜帮忙。

轮回镜是韶光自身,而非韶光的法宝,但也循猜的过程虽然不对,但结果也不离十了,韶光的确因为受伤太重,无法再动用他的能力了。

这才是他现在会这麽苦恼的原因。

韶光烦躁的很,心中有gu气,就像所有毛团的线都打结在一起,他很想心平静和地解开它,到最後,却也只是更加暴躁的将上头的结拉得更si而已。

气急攻心,韶光闷哼了一声,又吐了口血。

也循见此,皱起了眉,他拿来了一条手帕递给韶光,有些别扭的说道,「……抱歉,还有,谢谢。」

韶光接过手帕,擦了擦唇边的血,挥了挥手,告诉他没关系。

也循撇了撇嘴,这样他更加过意不去。

「当务之急,还是尽早找出她们两人在哪。」韶光说,「罗盘妖一直是仙界除之而後快的对象,苓漪一人还好,可加上个苓巽……就算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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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从前进步了非常多,但突然暴露在仙界的通缉下,恐怕苓漪也无法护两人周全。」

也循点了点头,说:「我会下地府去找孟婆,她是最後接触到两人的人,ga0不好会有一点情报。」

「就麻烦你了。」

弹指之间,也循的身影已在韶光面前消失无踪了,韶光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对着有些黯淡无光的轮回镜,心里默念一段口诀,见镜面仍是一片灰暗,没有丝毫影像显现,饶是韶光也不禁浮现一丝挫败之感。

可挫败归挫败,他立马打坐了起来,就希望伤势好的快一些,他就能更快的使用轮回镜。

如今,只能希望孟婆那能够有些进展了……

也循,万事拜托了。

也循费尽千辛万苦,才再次见到了孟婆。

他ch0u了ch0u嘴角,朝坐在大位上的孟婆行了一礼。

以前从来不觉得黑白麒麟的身分有多麽便利,如今他终於明白了。也许他是祥魂的事实早已在细节中显现,在忘川,少了黑白麒麟祥魂中自带的祥气,就连呼x1都会被找碴。

他才不想被鬼魂g肩搭背好吗!放开他的脚,蠢货!

更何况以前从未见过的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居然以为他是迷路的孤魂野鬼,轮番上阵要将他抓回地府!

b着他说出自己是为韶光办事还不够,非得要拿出证据,他哪里来的证据啊?

情急之下忽然想起自己是韶光截下一段发丝塑形的,他急忙变回原形,他们看见发丝上附着的淡淡法力,才终於肯罢休。

孟婆看见也循脸上变幻万千的表情,掩嘴一笑,她问,「韶光大人有何事造访妾身?」

也循终於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严肃问道,「苓漪与苓巽皆在客栈内失踪,应是近日发生的事,所以韶光托我来询问你会不会知道什麽消息。」

「不使用敬语真是令人不愉。」

「你想承认自己年纪大的话,我是没意见。」

明明与这没关系。谈论到所有nvx都很敏感的年纪问题,更何况也循还这麽大剌剌的戳刺,孟婆额上青筋暴起,却顾虑着他是韶光派来的使者,不得不好声好气地说:

「哼,请你转告韶光大人,苓漪与苓巽不会有事的,只是她们需要一点时间厘清自己的问题。」

也循眯起了眼,「喔?那你知道她们两人为何会失踪,以及她们身在何处?」

孟婆笑里藏刀,绵里带针,一开口就差点气si也循,「妾身不知道。」

「那你说她们不会有事!」

一道掌风从也循耳边削过,快速且狠戾,还截去了他几根发丝。

也循呼x1放慢,慢慢改变了身形,毫无破绽,他进入备战状态,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人。

只见孟婆像没事人般,缓声说:「妾身说过,不用敬语让人不愉,更何况如今你已不是天地异兽,」她一语道破也循从前的身分,挥了挥手,「妾身说的都是事实,你可以这样回去禀告韶光大人。」

「妾身乏了,不送。」

也循咬了咬牙,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现在的神情,他朝孟婆行了一礼,从孟婆的洞府退了出去。

见此,孟婆心情大好,哼,让他在她面前这麽嚣张跋扈的,还不可饶恕的说她年纪大。

孟婆的指尖轻点着椅子的扶手,眼神瞄向半空中的一个地方,朗声问道:「这样就够了吗?」

只见也殷的身影在孟婆看去的方向中缓缓现形,他悄然落地後,朝孟婆行了大礼。

「谢谢您的大恩,能够见他一面,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面对着同样的一张脸,孟婆有些无奈地说道:「哼,虽说同样都是黑白麒麟,怎麽你俩的个x能够差得这麽多……」

也殷微微苦笑,随後,无法抑制的酸涩从x腔漫了上来。

他在也循消失的那一天便来到了地府,找到了孟婆,因为就算只有那麽一点点希望,他都希望也循的魂魄能够幸免於难,来到轮回。可他明明b旁人都还要清楚,联系断了就是断了,根本不可能si而复生,这一切,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罢了。

可在孟婆前几日回来後,与他说到客栈内有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娃,他觉得他沉寂许久的心,似乎又再跳动了,他忘了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着自己不去打扰也循。

也循,没了我,应该过得很好吧,你可以不用再顾虑着我,想做你喜欢做的,可是也循,我是不应该固步自封,我应该开始新生活的,但是没了你,我的生命似乎在那一天就缓缓走向结束了……

你为我做了那麽多,从此以後,像个陌路人,大概就是对你最好的报答了。

只要你活着就好了,也循,能够再见你一面,大概就是我生命中最後的奇蹟了。

也殷达成所愿,向孟婆告辞。

孟婆看着这诺大的洞府,如今又再次的剩了她一人,不禁感叹道:

「是缘也是劫……」孟婆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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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漪啊苓漪,你说的可真是一点也没错。」

苓巽一张眼,便发觉自己身处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不禁茫然地问道:「这到底是……?」

我先将你带进一个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空间了。

苓巽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惊呼着,「你还能做到这种事啊?好厉害!」

她记得失去意识之前,这个声音似乎是在说要讲什麽故事来着……思及此,苓巽眨了眨杏子眼,好奇的询问:

「你要说什麽故事呢?」

我要说的这个故事,是以我的视角开始,所以你不要觉得奇怪,看到最後,你就会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了。

突然,苓漪的声音蛮横的cha了进来。

「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苓巽转头一望,便看见苓漪破开这片黑暗,一袭白衣发着寒意,似乎在微微发光。

「师父!」

苓漪不顾苓巽惊慌的神情,谨慎地带着她离开了这奇异的空间。

那个声音,在苓漪到来後却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到了外头,苓巽四处张望,只见此处杂草丛生,看起来格外荒凉,她不安的拉着苓漪的衣角,後知後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又没有好好听师父的话了。

「师父……」

苓漪脸se不佳,闭口不言,就连她不听话时会拿出来的竹扫把,此刻都没有要拿出来的打算,想必是气极了。

怎麽办?师父会不会生气到丢下她?

苓巽越想越不安,怕苓漪真的再也不理她了,声音有些急促地又喊了一次,「师父……!」

怎知苓漪静默半响,最後叹了好长一口气,似是要把用不完的烦恼都在此时一吐为快。

她说:「你知道吗?她带你来到为师当年自爆妖丹的地方了。」顿了顿,苓漪有些无奈地继续说道,「应该说,是她当年自爆妖丹的地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苓巽睁大了眼,不知师父为何在此时提起这件事,自爆妖丹?什麽自爆妖丹?在她的认知里,妖怪自爆妖丹是会si的!师父什麽时候自爆妖丹过了?

「你想知道什麽事情,尽管来问为师就是,只怕……」

只怕你不想听。

只怕你的身t又擅自保护你自己,将你变成一个毫无意识的人偶。

苓漪此刻的表情有多哀伤,苓巽就有多自责,她突然觉得口乾舌燥,好不容易吞咽了一口口水,就问:

「那我可以知道,我是谁吗?」

苓巽将那个声音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部告诉了苓漪,多到数不清的疑问袭向了她,像是狂风暴雨,足以将她这艘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船颠覆。

「所有妖怪都知道他们自己是谁,灼颜是画皮,也殷也循是珍贵的黑白麒麟,师父你是罗盘妖,韶光是神仙,那我是谁?」

苓巽有些落寞,一张小脸像是快要哭了出来,「只有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妖怪。」

苓漪垂下了眼,心想该来的还是会来,时间根本不给巽儿长大,她将苓巽轻轻揽入怀中,像个母亲一样拍着她的背,舒缓着她的难过,怎知苓巽越安慰越难过,小脸哭得跟小花猫似的,看的苓漪哭笑不得。

「这里位在客栈的东南方,而罗盘的巽卦,也是指向东南。」

「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了你……」察觉苓巽的身子微微一颤,苓漪面露苦笑,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万年前,魔界诞生出了罗盘妖,那是我们两个的原形。」

「罗盘妖是我的前世,也是你的前世,我之所以说你t内的声音也曾自爆妖丹过,是因为她就是万年前诞生的罗盘妖,虽然不知是什麽缘故,她自爆妖丹後居然存活了下来,却分裂出了你。」

不知不觉中,苓巽的啜泣声渐渐停了,她听得入迷。

「这就是为什麽你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妖怪的缘故,」虽然不知会自动丧失意识这件事,是否也是出自这件事的手笔,「巽儿,你也是罗盘妖,与我一样,只不过没有本t。」

……没错。

听完苓漪的解释後,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苓巽全身紧绷的戒备着,苓漪自然是发现了,事情也猜的不离十,满脸紧张的看着苓巽。

我的转世可真是讨厌我,这件事我还真没想到……不过,她护你护的紧,这件事也算圆满落幕了吧。

苓巽一愣,总觉得这个声音充满笑意,好心情就像雨过天晴般一样。

我告诉你,是韶光让我活下来的,虽然我很讨厌仙界,但你们可得好好谢谢他,顿了顿,又说,为什麽分裂出你……是因为上辈子我太累了,想要有个伴而已,与你们猜测的完全不同,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事情而已,没想到被你的师父抢先了一步。

当日情景,一幕又一幕的在苓巽眼前放映着,从罗盘妖的诞生到殒落……

而且,之所以开这件客栈,根本就无关愿力和报酬,只不过是苓漪下意识地想要弥补过去亏欠的事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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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灼颜与斲墨,是我当初大闹仙界时,不小心捣毁了月老庙,散了他们的姻缘;也循与也殷自灵墟出生,也是当初我在这自爆,g扰了它们的生长,才会发生这些憾事……

活了这麽久,我是该走了……说了没有我你会si这件事,是吓你的。

当初就是在这里自爆妖丹的,往事种种,还真是让人怀念呢。

可惜啊,再见了。

苓漪睁大了双眼,好像看见了极为熟悉的人型,缓缓从苓巽身t脱离,最後消散在空气中。

几日後,客栈内,苓漪与孟婆叨叨絮絮着什麽。

「你能感知道我的前世就早说嘛!」苓漪没好气的说着,「害我那天以为少了一个朋友,难过得要si!」

「没办法,你的前世别扭的很,一下要妾身伪装成仙界的使者,一下要妾身拖住韶光大人,一下又要妾身应付你,要不是为了你跟你的小徒弟,妾身何苦如此c碎了心。」

孟婆嘴里无奈,面上表情却着实欢喜的很。

「事情告一段落了吧?你的小徒弟可还能接受?」

「当然可以,也不想想我的徒弟是谁教出来的。」

孟婆打趣着说道:「唷,这还骄傲上了。」

当日回来时,知晓前日种种的苓巽,抱着韶光哭得极为凄惨,之後,两人好上的速度连她这个做师父的都看不下去。

韶光啊韶光,哪有人才刚表明心意就互许终身的,这不是趁着苓巽什麽都不懂,明摆着吃豆腐嘛?不过,历经此事後,韶光很明显与仙界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头不一样,也算是她与苓巽的恩人,苓漪啧啧两声,还是勉为其难地把苓巽嫁出去了。

韶光表明自己就是轮回镜时,可着实吓到了她们俩,就只有也循一脸没什麽大不了、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对着她们,气得苓巽差点没上去拚命。

虽然韶光带着苓巽出去游山玩水了,也没这个机会就是。

「对了,」苓漪不解地问,「也循为何一看你便躲得远远的,莫非他做了什麽惹你不开心了?」

「是呢,他过来代韶光大人来询问妾身你们俩人的下落,却丝毫不用敬语,还可恨地戳妾身痛脚!」孟婆的表情有一瞬变得极为狰狞,活像是地狱前来索命的恶鬼,丝毫不复淑nv般的模样。

「所以妾身让他明白,不要轻易的招惹别人,总有一天会踢到铁板的。」孟婆掩嘴一笑,又再次回复成玉容倾城的美人。

苓漪乾笑两声,心道:若是被孟婆知晓,也循因这事只是在另寻机会报仇,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苓漪打了个冷颤。

「不过,你这客栈还有开下去的打算吗?」孟婆问,「事情妾身都大概知道,但此时非彼时,你还打算继续赎罪吗?」

苓漪侧头想了想,「开,怎麽不开。」

「天底下都一样,是缘便是劫,如此一来,客栈便没有关门的理由。」

「不妨为客栈取个新名字?」

门外桃花纷飞,苓漪细想往日种种,最後敲定了这麽个名字。

「染尘。」苓漪微微一笑,她看见苓巽与韶光在门外朝她挥手,想必是游玩回来了

苓漪心情大好,朝孟婆说道:

「就叫染尘客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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