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日楼和慕府厨房,都在慕家西北方位。中间相隔一座名为春园,却满是枯木的春园。以一道既没有高到二公子翻不过去,也没有矮到二十爬得过来的青墙。
慕锦正走向春园,“我爹不会只给我留了一个厨房丫头当侍寝吧?”
“六姑娘,十姑娘,十一姑娘,十四姑娘,十五姑娘。”寸奔答:“二十姑娘都在。”
“我爹还说了什么?”
“慕老爷说,二公子一定要将二夫人接回来。”
“这不是很久前的事吗?”在慕锦的印象里,二夫人这个人仿佛是早年的记忆。“她还没回来?”
寸奔回道:“二夫人还没回来。”准确地说,因为慕锦一直没去哄人。
到了春园,慕锦说:“不用跟了,回去歇息。”
“是。”寸奔看着慕锦跃过高墙。
前年腊月那一晚,寸奔也是在这里看着醉酒的二公子,利索地翻墙去了厨房。
第二天,三小姐上崩山居求情。
寸奔当时就在旁边。
三小姐有些难以启齿,皱眉说:“二哥,你昨晚做的事……”
慕锦抚抚额,他记不清了。“我喝醉了。”
“阿蛮她……以后还如何嫁人?”三小姐顿了顿,“你纳她进房吧,求你了,她是好姑娘。”
慕锦喝着解酒茶,一手轻轻捻了捻鼻梁。不知听懂没有,许久后,他才应了一声:“嗯。”
“二哥,你好生待她。”
“嗯。”慕锦敷衍地应道。
于是,徐阿蛮成了二十,住进了掩日楼。
不过,二公子已经忘记了二十。
二十也没有在二公子面前出现。如若不是十五遇劫,二十会谨慎地躲避很久,很久。
寸奔望了一眼高墙,转身离去。
第24章
二十挽了两件渔工衣回来, 心里还在想当年裁缝房的事。
当年,她离开裁缝房时, 荷花已经坦白了这件事, 说赔两个月的工钱给徐阿蛮。
徐阿蛮收了一个月的。那是她的活计,本该由她最后检查再送去。她和荷花平摊了责任。
寸奔虽然说是二公子的护卫, 但是除了几个主子的话他要听,剩下的,都是要听他话的奴仆。他愿意向她道歉, 说明真是一个好人。
对比寸奔的主子,那嚣张的气焰,恐怕一辈子都不懂道歉如何讲,如何写。
途中经过一小株茉莉,香雪满树, 清香悠长。
二十折下一枝小枝干。绿油油的两片嫩叶托起一朵洁白胜雪的花儿。
锦绣光景停驻在她的指尖。
她不禁笑了。捻起花朵闻了闻, 弯着嘴角步入厨院。
厨院是给所有非烹煮人员干活的地方, 这时有一位不合时宜的人物站在石板旁,正好捕捉到她的笑容。
——
慕锦翻墙,遇上了厨管。
厨管也是见过大场面的, 目不斜视,恭敬地唤道:“二公子。”
慕锦在自家庭院散步, 更是气定神闲。“忙你们的。”
“是。”厨管向院子里喊了一声, “忙你们的。”
大家继续干活。洗碗大娘们不敢出声聊天,瓷盘的碰撞声变得极低极低。
慕锦问:“挂着二十腰牌的那人呢?”
厨管答:“二十姑娘去裁缝房送饭了,一会儿就回来。”
厨管将树荫下的石板擦了又擦。
厨院不是给主子坐的。杂物多, 从柴房搬出来的木柴堆在角落,腌制的鱼干晾在正中,地上又摊了些青菜干。
厨管正想搬张椅子出来。否则,把袖子给擦破,这张堆放过腌菜的石板,也不适合二公子落座。
慕锦转眼见到,二十手执一枝绿叶白花,放鼻尖轻嗅,似是被香气勾动,嘴角扬起一朵微笑。
在他面前,她的眼神再如何生动,表情大多都是木然,有时还带着异样的打量。哪像此时,倩巧如手上无暇的花儿。
有趣得很。他是第一次见这女人笑得如此自在舒心。
二十来了,慕二公子也不坐了。
厨院十分安静,安静得不寻常。
二十预感到了什么,心念一动,抬起眼。见到了前方的慕锦。
二公子的好皮囊将小院点缀成月地云阶。清凌的盛气,比艳阳更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