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陈慕江的抗拒,关一禾无措又莫名恼火。
她不明白一直看上去云淡风轻的他怎么忽然像是堆积了无数情绪要发泄一般——她难道不也是憋了十四个月了?
而且两个人保持着前任的关系搞暧昧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陈慕江不也挺悠哉挺享受的模样么。
什么啊。
关一禾越想越来气,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干脆走人。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玄关,一脚把满地的袋子踹到一旁,当后脚跟怎么也塞不进靴子时她暴躁出声,却忽然发现靴子旁的袋子里有熟悉的包装。
是她爱喝的茶。
关一禾顿住,停下穿鞋的动作,蹲在袋子旁扒拉了一会儿。
一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浮现在脑海。录音师mike疑惑的表情、薛忆辰三番五次看着她的杯子窃笑的模样、还有她跟她第一次见面就说“关老师没听懂我的话”…画面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打转,逐渐抚平了她心中的焦躁。
她盯着袋子里一盒盒的茶,咬了咬下唇,心情说不来的复杂。
半晌,她站起身,慢慢把半穿的鞋子脱掉,重新走回卧室。
卧室里的陈慕江仍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地面朝衣柜发呆。
她的手抱了抱胸,又像是不知该往哪放似地垂在了身旁。最终她抿抿嘴,轻声开口道,“在Mike那录歌时,每次的茶都是你给我准备的啊。”
陈慕江看她一眼,又转过头去,并不说话。
她嘴唇撅了撅,“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
他背对着她,“告诉你有用?”
她语气越来越软,“你既然放不下我,为什么还要不理我?”
他终于转过身,深深地看向她,一字一句道,“关一禾,重点从来不是‘我放不放的下’这个问题。”
“重点是——当初我想分手吗?”
关一禾有些委屈,说当初又不是我单方面非要分手的,明明就是我们都知道谈不下去了啊。
闻言陈慕江点点头,“是。可你也很清楚,一开始就没有人逼你结婚。但我承认,我当时确实也如你所说,没完全想明白,所以我让你走了。”
“这一年过去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他一步步走向她,却又在半米远的地方停下,“可你想明白了吗?”
“关一禾,我尊重你的意见。所以你也要尊重我,不要再由着性子逗我了,这种在极致痛苦和极致快乐中拉扯的感觉,我受够了。”
陈慕江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也始终淡淡的,可望着他的关一禾仿佛再次看到了他脱离身体的灵魂。
她直接上前,双手捧住他的脸,手指缓缓轻抚他的脸颊,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她的目光一瞬不瞬,他也安静地回望她。
他这次没有再躲避她的手。
二人对视良久,她的额头靠在了他的胸上,叹了口气。
“陈陈…最初我真的以为一切都会好的。”
“有段时间,我好像没那么难过了——虽然还是会想到你,但你知道的,分手嘛,一开始都是这样。”
“我一直有在关注你的动态,我也觉得没什么,以前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我老去翻前任、前任的现任、前任现任的前任…哈哈哈,别看我,女人都这样,就是闲着无聊,没有任何感情的那种。”
男人俯视着她,眼角似乎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她嘿嘿笑一声,又重新靠回他的怀里,“…但我知道我关注你,不是因为无聊。”
“…我关注你,是希望你能像我想的、像我希望的那样越来越好。”
“我们虽然分道扬镳了,但我真心祝福你能一直往前走,一直变好。”
“而且我确实看到你在变好,所以我当时想,或许真的如我所想,都在放下。”
关一禾深吸一口气,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陈慕江打断。
他轻轻将她推离他的怀抱,两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俯下身,低声道,“我不开心,我不好过。”
“确实,我的生活一直在往前走,在变得更好,但是我希望每一个变得更好的瞬间都与你分享。”
“...可是你不在,每一次你都不在。”
男人漆黑的眼珠里全是她愣怔的面庞,她不自觉地摸了摸他的双眼,他配合地闭上眼睛,又将脸颊在她的掌心中蹭了蹭,似乎格外依恋她手掌的温度。
他再次看向她时,她的视线涣散了一会儿,片刻后喃喃开口。
“我有点害怕,但我先前一直搞不清在怕什么。我确实怕未来,但是这个怕好像又是因为有人强迫我去思考,所以我才产生了逆反心理。”
“可能因为我以前人生中的所有事,我都一直把握着主动权…就像是人生剧本会有一些小差错,可大致方向还是由我自己决定的,所以小意外对于我来说反而是惊喜,因为大的走向从来由我自己掌控。但和你在一起后,主动权忽然不完全在我这了,我不太习惯吧。”
“我知道的,暴暴。”他终于搂住了她,“一切我都懂…所以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放你走。”
“你一直是你。”他的手臂紧了又紧,闷闷的声音从她脑袋上传来,“…但你说错了,我们之间,从来都是你说了算。”
“从头到尾,主动权都在你手上。”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不特别’。我已经接受这一点了。”
“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渴求这个,也从没想过我会渴求后又立刻接受‘不特别’的必要存在。”
听到这,她猛地抬头,眨眨眼,“我没说完,陈慕江。”
她站好,认真道,“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会害怕。”
像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他也不由自主地正了正身子。
她抿抿嘴,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每一幅都有他的面孔。所有的疑惑和不安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她终于将心底里的话说出了口。
“或许是因为,你的出现打破了我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
“…我一直都觉得没有谁不可替代,就算分手了也还有其他人能再次相爱,包括你也能找到第二个人,你爱上她,她也爱上你,然后你和她就像曾经的我们彼此相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是时间是有限的,人生是有限的,就算还有其他可能,我也不想考虑了,或许这就是那些人说的‘特别’吧。”
她一动不动地看他。
“人生有无限的可能性,但在有限的时间里,我最爱你。”
“我们复合吧,好不好,陈慕江?”
“…不是曾经。”
“嗯?”
“是一直,”他声音微微颤抖,“一直都彼此相爱。”
“我从未停止过爱你,关一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