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看什么?”冯子健歪靠在椅子上,摇了摇手中半空的酒瓶,眯起的眼睛里好似有醉意,又好似一片清明。
叶煊回神,视线在场中环视了一圈,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说道,“我在想,外头这雪一直下,约莫是寒风冻人,守门的小太监犯了瞌睡,不然怎么半天都没有通传。”
叶煊这话看着是轻轻松松在开玩笑,满室的宫婢太监却都惶恐的跪了下去。
沉默的气氛瞬间紧绷,三公主率先起身,周到的行了个挑不出毛病的礼,缓缓开口,“陛下恕罪,大抵是夜风寒凉,母亲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陛下,便没有过来。也不怕陛下笑话,我生性如男儿一般顽劣,不如炔弟细心,因此母亲留了炔弟在身边侍疾。”
“哦,原来昨夜起了风?”冯子健把玩着白玉酒杯,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
三公主对他拱了拱手,根本不慌,直接就顶了上去,“冯将军误会了,我母亲染上风寒已经有几日了。”
“几日?”冯子健觑她。
“有几日了。”三公主说了跟没说一样,偏偏理由给的很足,道,“我母亲怕我们担心,一直瞒着的,再加上近日我们忙着父皇的丧事,便也忽视了,直到昨日我和炔弟入宫请安时听见了母亲咳嗽,方才得知此事。”
贤妃毕竟是先帝不惜分别用良妃越贵妃挡灾的一生挚爱,三公主和宸王叶炔在京中都有府邸,且地处繁华,门庭气派。
冯子健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点了头“哦”了一声,又继续喝酒。
不关贤妃这病是真是假,叶煊也合该开口问候一声,“可见过太医了?”
“看了,昨夜太医院值班的是姜太医,开了几剂药,说吃过了发发汗再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三公主对答如流。
叶煊也便点头放过了,转而看向淑妃。
淑妃是场中穿的最庄重奢华的一位,虽然紫色的宫装不算出格,可满头的簪花步摇,抹红的眼影唇角,就连新染的蔻丹都是浓烈的艳色。
先皇亡故不足一百天,身为妃子却做如此扮相,若是有朝廷官员在此,便是还没有正式开朝,叶煊也要收到基本参淑妃失仪的折子了。
叶煊上一次见淑妃还是在七年前的狩猎上,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太后寿诞那日,他和谢玉舒一同去请安,淑妃直接找谢玉舒要血玉珠的事情。
当时谢玉舒十五岁大,是个外臣,按照律法规定纵然只是一个半大孩子,却依旧有些过于出格。
然而在场众人似乎都习惯了她那样的脾性,就连后来太后也只说她生性耿直爽朗,不必过于计较。
叶煊以前也只觉得,大概是徐国公就剩这么一个孩子了,便宠的娇惯了些。
后来在良妃身上深刻明白到,能在后宫沉浮的女人,看着是皮毛漂亮的乖巧狐狸,实则爪子锋利的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见了血。
叶煊如今看着她头上那些晃花人眼的首饰,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爽朗耿直到不顾忌一切,还是跟已故的先皇有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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