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呼啸,正好遇到一对下车的情侣,沉未晴和江榆楷坐下。她手里还拿着咖啡杯,单手置于膝上,他的早就喝完扔垃圾桶,身子一歪靠在她肩膀。像个无脊椎动物,沉未晴放弃挣扎,打开手机。沉母打过电话,询问她现在位置。沉未晴回复已和江榆楷在回家路上,她便放心道,晚饭已经做好,等她回去吃。江榆楷的耳朵就贴在手机另一边,听个完整。
在外面待了整日,他们都有些疲倦,地铁上一言不发。沉未晴甚至无意间迷瞪了一会,地铁门开启的细声和报站广播将她吵醒,她看向门上的路线牌。“还有两站。”江榆楷的声音刮着耳根传入,吐息的湿气都可以察觉,她才发现自己倒在他怀里。
沉未晴晃晃脑袋,她明明记得刚刚靠的是透明挡板,怎么双眼一闭一睁换个方向:“你不困吗?”
“回去再睡。”
不过马上就要下车了,沉未晴掩嘴打个哈欠唤回精神,咖啡杯还剩点底,就算睡着也稳稳地握在手中,她一饮而尽,走出地铁站时顺手丢弃。天色已经彻底转为墨蓝,边际线不见一丝橙红,路边的广告灯徐徐亮起,立交桥对面的大厦闪烁霓虹。小区附近的花园和广场依旧有老人和孩童在聊天、嬉戏,在保安的欢迎声中,二人走进大门。
江父正端了盆下来,在院子里喂福多吃饭。听见熟悉的脚步,它仰起头“汪汪”两声,险些把路过的人吓一跳。江父和遛狗的邻居闲话几句,沉未晴脚边就悄无声息地凑过来这大家伙。她半蹲下来揉揉它的耳朵,声音温柔:“饭都不吃啦?”
“傻狗。”江榆楷在旁边呛声。
搁平时福多还会还嘴,可现在有沉未晴的抚摸,谁还管得上他,只顾着扒她的腿。
听见院中声音,沉父过来打开门。沉未晴见状再哄福多几句,它才转头专心吃饭,沉未晴与这姓江的两父子告别,两步迈上台阶进了家。江榆楷获胜的消息和英姿早就通过手机传送给父母了,餐桌上他们没为这件事过多讨论,只是沉未晴再复述了一下比赛的详细经过——略去最后那部分。
“他们不是四点半就比完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沉母问。
沉未晴回答:“同班还有个同学也比赛,反正都去了,顺便再给他加个油,就耽误到这会儿。”
“噢——”身为家长会常驻选手,沉父早已了解大部分同学的情报,“是上次说的那个许星辙?”
“你怎么知道?”沉未晴剥开一只虾。
“听你们班主任说过,他好像是田径队的,初中就拿过挺多奖。”提起他,沉父不吝赞誉,“挺好一孩子,学习、运动都不耽误,发展得多全面。不过你体育也不差,就是你妈觉得这种特长跌打损伤太多,她舍不得你受那个苦。”
沉未晴小声道:“弹钢琴手指头也累呢……”
她从小练钢琴,小学毕业前就考到业余十级证书,初中加入过学校的音乐社团,偶尔客串各类文艺汇演,还在老师的推举下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奖项。高中正式开始化学竞赛后精力有限,现在那架琴和赫赫战功都一起摆在家中角落,防尘的绒布一盖许多年,最多过节助助兴给父母弹一曲,琴艺早已生疏。
也就沉母在电视里看到有弹钢琴的片段时,还会不住哀叹,回忆沉未晴曾经的辉煌,仿佛她当时是贝多芬在世。路边听到一首钢琴曲,也扭头问她:“你会弹吗?”沉未晴都不知怎么答。
在外面留太久了,饭后沉未晴主动请缨洗碗,就当做消食,不再过多活动。
都忙完以后,她与父母知会一声,回房间做题。
昨天做的化学实验失败了,当时太晚,收拾好以后教练让她先回家,沉未晴开始复盘实验经过,推测是哪个环节操作不当。纸上的理论罗列得很清晰,可实际总是会因为细微的偏差导致结果的大相径庭,她打开实验视频文件,回忆自己的做法,一一比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