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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广平死了,死得很突然。
村里人都不敢相信,因为他还不到六十,身子骨在同龄人里算硬朗的,大家都觉得他活个一百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想到,他竟然毫无征兆地就走了。
他家里人没有公布孙广平具体的死因,不过村里很快就传出了谣言,说老头儿是服药自杀的。
没由来的说法,很少有人相信,因为没人能够为他的自杀找个令人信服的理由,附和的人也不过是在自己心里,给孙广平的骤然离世找一个相对合理的说法而已。
至少何勇是不相信这个谣言的:几天前他还见过孙广平,老头儿还叮嘱他要好好活着——一个劝别人珍爱生命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去吊唁孙广平的时候,何勇在他灵位前默念,问他之前为什么要同他说那种奇怪的话,为什么还没有告诉他说那些话的原由,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走出孙家的时候,何勇看见了同村的曹威。那个人出神地站在孙广平的家门口,仿佛是在等人,又仿佛只是在发呆。他二人交集不深,没有特意攀谈两句的必要,因此何勇客气地喊了声“曹哥”,算是尽了礼数,之后便抬脚继续朝前走去。
“何勇!”曹威却大步上前,拦住了何勇的去路。
曹威人高马大,比何勇高了小半头。这么一号人物挺直腰板站在自己面前,本就不勇的何勇,当即犯了怂,唯唯诺诺地问对方找他有什么事。
曹威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小树林说:“去那儿聊两句的。”
何勇心说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对方态度不算强势,但是说得掷地有声,他也不敢直接拒绝。左右不过耽误两分钟的事情,没必要为此得罪曹威,因此何勇回道:“行,走吧。”
来到小树林,曹威却不着急开口,而是站在树下,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
何勇心里烦闷,没工夫和他一起在树下罚站,因此主动开口问道:“曹哥,你找我有话说啊?”
曹威转头看向何勇,半晌后才反问道:“你是不是没去山上?”
何勇诧异得瞪大了眼睛,心说曹威为什么要问这个?
回想起对方此前提醒他要按照上天的指示行事,何勇断定:曹威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事关自己的命根子、自己的脸皮子,对方没有点破,何勇也不打算承认。因此,他装傻道:“曹哥,你什么意思啊?”
“看你这状态,黄色……快没了吧。”曹威说的是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句的语气。
何勇目瞪口呆,吓得他忘记了装傻:“你怎么知道的?”
曹威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弯腰附在何勇耳畔低语道:“我也染了点黄。”
何勇闻言,态度立刻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抓住曹威的手臂,焦急地向对方求助道:“曹哥,救我!”
曹威抬起手臂,轻轻拍着何勇的肩膀,没说要怎么救他,只问他知道孙叔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因为要议论逝者,所以何勇压低了音量,“听说……他是自杀的。”
曹威又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吗?”
何勇摇头,心说我哪知道。
“因为他老了,不中用了。”
何勇难以苟同:“可是他还不到六十——”
“但是他硬不起来了。”曹威讥笑着打断了何勇,“染不上黄色,声音就不会消失,与其继续被它折磨,还不如自行了断呢。”
何勇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结合曹威说的和他自己知道的,他很快便猜到了对方的用意:“你是说……孙叔也……?”
曹威没有说话,只是用点头来作答。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在山上遇到孙广平,难怪孙广平要和他说那样奇怪的话,难怪都说孙广平是久病成医,却没人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何勇,战战兢兢地问曹威:“只有上山,才能让那个声音消失、让那里重新硬起来吗?”
曹威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不上山呢?”
何勇皱着眉头嗫嚅道:“因为……很奇怪啊。”
“哪里奇怪?”
这件事何勇从未跟别人说过,他也从未想过要跟别人说这件事,因此被人问起,他感觉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犹豫了半晌,他才像个技术生疏的开蚌工人,十分艰难地掰开自己紧闭在一起的嘴唇,支支吾吾地讲道:“我好像梦到自己,插了……插了一个男人的屁股,醒来的时候,那啥……就弄了一裤子。”
曹威没有评价何勇描述的事情,只是陈述了一个确切的事实:“然后那里的病就好了。”
“是这样没错……可是,那是个男人啊。”何勇拧着眉毛,小声嘀咕着,“哪怕是个女人也好啊……”
曹威笑道:“男人女人有什么区别?有洞不就可以了。”
怎么可能没有区别?男人有鸡巴,只能插后面的洞;女人没有鸡巴,前后两个洞
', ' ')('都可以插。何勇是个普通人,拥有普通的性癖和性取向。如果非要把自己的阴茎插入别人的身体,他也只想把阴茎插入女人的阴道,亦或是女人的嘴里,而不是插进男人的屁眼里。
“曹哥,”何勇窥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对方,“男人……你也能接受的吗?”
曹威反问何勇:“不接受男人,难道要接受死亡吗?”
“当然不是!”面对病友,面对能够理解自己处境的人,何勇终于可以讲出自己心中的困扰,“可是,我感觉很爽,我怕自己会喜欢上男人……怎么办啊,曹哥,我还没有交过女朋友,我不会变成同性恋吧?”
曹威没有宽慰何勇,甚至嘲笑了他的杞人忧天:“能活着就不错了,你还有心思考虑这些。”
“可是,可是——”
何勇还想辩驳两句,曹威却不想听了。他敛去笑意,义正辞严地提醒何勇:“你去山上,哪怕变成了同性恋,也好歹能多活几十年;你不去的话,过两天躺棺材里的人就是你了。”
何勇知道:曹威说的是事实。但是他不甘心,他不相信除了上山,就再无其他办法,因此他问曹威:“真的只能这样吗?”
曹威冷嗤一声,说当然不是。
我就知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何勇急切道:“曹哥,求你救救我!只要不上山,只要不做搞男人屁股的梦,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曹威睨着何勇,慢慢翘起嘴角,露出如邪魅般诡谲的笑容,轻声告诉何勇:“那你就去死吧。”
比起爱上插男人的屁股,死亡对他而言是更加可怕的东西。何勇不想死。因此,他在告别曹威后,极不情愿地走向了后山。
再次来到歪脖子的枯树下方,何勇依旧忐忑,因为他已经听不见林中的鸟鸣——能听见的只有那个雌雄莫辨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勾引他误入歧途的话语:“来肏我,快来肏我啊。”
何勇的意识逐渐模糊,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他脱下了自己的裤子,随后闭上眼睛,倒在了枯树下。
不久后,他微微泛黑的红褐色阴茎慢慢地竖了起来,在射出大量精液后,变成了艳丽的姜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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