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来,沿着战壕前走去,边走边大声地喊着奥列格的名字:“奥列格中校,奥列格中校,你在哪里?”
一名手臂负伤,正在包扎的战士听到我的喊声,连忙抢先说:“师长同志,奥列格团长就在前面,您再往前走一点就看到了。”
我从拥挤在战壕里的战士中间穿过后,果然看到了一脸颓丧,背靠着壕壁坐在地上的奥列格。我弯腰抓住他的衣领,怒不可遏地骂道:“奥列格中校,看看,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为了你所谓的报仇雪恨,结果又害得这么多战士白白地牺牲在敌人的炮火之下。”
奥列格目光呆滞地看着我,又扭头看了看周围狼狈不堪的指战员,羞愧地低下了头。
现在军情紧急,还不是和他算账的时候,我愤愤不平地松开他的衣领,站起身来,对跟着我过来的巴斯曼诺夫吩咐道:“少尉同志,此地不宜久留,我命令你,立即带领部队转移。”
巴斯曼诺夫听完我的命令,眼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坐在地上奥列格,我皱了皱眉头,冷冷地说道:“找两个人,抬着你们的团长撤退。”我抬手看了看表,补充一句,“我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部队必须出发。否则等德国人的大部队扑上来,我们就是想撤也撤不了啦!”
由于二团的撤退任务,我交给了巴斯曼诺夫负责,所以自己带着警卫班和工兵连先向北面撤退。路上,我越想越气,在战斗打响前,二团的总兵力还有两千人,可现在,能撤退的人却不超过三百人。
我们向北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巴斯曼诺夫追了上来,向我报告说:“报告师长,我已经带领二团上来了。”
我扭头向后面看了一眼,虽然因为警卫班和工兵连的人挡住了我的视线,没有看到二团在什么地方,但是我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奥列格中校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清醒过来了。”巴斯曼诺夫飞快地说道,“本来我遵照您的命令,让两名战士用担架抬着他走的,结果他坚决不同意,非要自己走路。您也知道,他是我的上级,我无权对他下达命令,所以只好随他去了。”
“他想走,就让他走吧。”我没好气地说道:“我把一个两千人的团交给他,他倒好,就给我剩下了两三百人。原本战斗力挺强的二团,经过这一仗,等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看来只能让你们到后方去整补了。”
“师长同志,”听到我这么说,巴斯曼诺夫有些急了,“您别看我们团的人少,可剩下的都是一些战斗骨干啊。假如给我们补充新兵的话,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能迅速地恢复战斗力。”
我正想开口说一句,前方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在高声地问:“站住,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听到这个声音,巴斯曼诺夫迅速地挡在了我的面前,大声地回答说:“我们是独立师二团的,你们是哪一部分?”
“我们是三团九连的,是留下来担任警戒任务的。”
“师长同志在这里。”巴斯曼诺夫主动地向对方表明了我身份。
很快,一名中尉就快步跑到我的面前,看到他的装束,把我吓了一跳,他居然戴着德国人的钢盔,穿着德军的制服,假如他不是说着熟练的俄语,估计我早开枪射击了。他抬手敬礼后,向我报告说:“报告师长,三团九连连长中尉戈都诺夫向您报告。我们连是奉团长科斯嘉中校的命令,留下来担任对德军警戒任务的。”
我没有还礼,而是语气严厉地问道:“你们为什么穿德军的制服?”
戈都诺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军装,不好意思地笑着耸了耸肩膀说:“师长同志,请您听我解释。本来团长在接到您的撤退命令以前,曾经制定了一个偷袭计划,为了达到混淆德军视听的效果,他专门收集了三百多套德军的制服,打算让我们化妆成德军去偷袭居民点。虽然因为要撤退而取消了计划,但是我觉得这些军装留下,没准能派上什么用处,所以就没有遵照团长的命令,将这批军装就地掩埋。”
戈都诺夫的话,让我脑子里灵光一闪,虽然说这里离预设阵地只有三十公里,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遇到德军的迂回部队或者侦察兵,如果发生了交火的话,德军就会发现我们师已经从原来的阵地撤退了,就会立即尾追上来。假如我们把这批德军军服利用起来,假装成德军部队,遇到侦察兵或者巡逻队时,就可以不声不响地将对方干掉。就算遇到大部队,对方看我军穿的德军制服,又有像米海耶夫这样德语嘎嘎的人才在,根本不会怀疑我们,那样我们就可以顺利地到达新的阵地。
这么一想,我连忙吩咐戈都诺夫:“中尉同志,立即把剩下的军装拿来。”
“剩下的军装?”戈都诺夫可能没有适应到我这种跳跃式思维,竟然愣住了。好在巴斯曼诺夫的反应快,过去拍拍对方的后背,解释说:“中尉同志,难道您还不明白吗,师长是打算让我们伪装成德国人,这样可以保证路上的安全。”
戈都诺夫很快就招呼战士把剩下的两百来套军装拿了过来,他看了看我们的人数,有点为难地说:“师长同志,你们的人太多了,军装不够。”
我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没关系,把军装分给队伍前面和后面的指战员,中间的就不用穿了。”接着还特意把米海耶夫拉到戈都诺夫的面前,叮嘱他说:“这是师工兵连连长米海耶夫少尉,他的德语水平和母语差不多,你给他找一套军官的制服。”
德军军装分发下去后,大家在行军途中边走边穿。制服虽然换了,但手里的苏制武器却没有换,好在是晚上,就算遇到德军,他们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的。
部队重新出发后,我走在了整支队伍的最前面。走在我身边的米海耶夫,穿着一套德军上尉的制服,他有些紧张地问道:“师长同志,要是在路上遇到德国人怎么办?”
“你可以先问他们是哪一部分的。假如是第371师的,你就说我们是第94师;如果是第94师的,你就说我们是第371师。正在执行上峰的命令,向苏军的后方迂回,准备对方的退路。”
“师长,这样说,能行吗?”跟在我身后的巴斯曼诺夫少尉谨慎地问道。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随机应变吧。”
走了大概五六公里,前方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摩托车的灯光,我连忙一抬手,示意部队停止前进。前面的摩托车正向我们这边驶来,从车灯的数目来看,至少有五辆。苏军虽然也有摩托车,不过不会在半夜出动五六辆,那么来的很有可能是德国人。
我把自己的判断对旁边的巴斯曼诺夫和米海耶夫一说,两人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忙吩咐后面的战士做好战斗准备。
摩托车驶到离我们二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即传来了德语的问话声。我旁边的米海耶夫连忙上前一步,大声地和对面对答起来。
交谈几句后,米海耶夫低声地对我说:“师长,是第94师的小分队,他们是到我军后方来侦察的。他刚才问我番号时,我已经遵照您的吩咐,告诉他们说我们是第371师的,正在奉命向苏军后方穿插。”
“师长,我们怎么办?”巴斯曼诺夫在我身后低声地问道。
“全部干掉,一个都不留。”我也压低声音回答说:“别开枪,尽量用匕首解决他们。”巴斯曼诺夫连忙小声地将我的命令向后传达了下去。
停下来的部队继续往前走,经过那个摩托车队师,我看见对方是清一色的三轮摩托,每辆车三个人,正好十五个人。虽然米海耶夫已经告诉他们说我们是第371师的部队,但我们从摩托车旁经过时,他们还是警惕地看着我们,挎斗里的机枪射手,甚至还手指搭在扳机上,把枪口对着我们,做好了随时射击的准备。
我和前几排的战士已经走到了最后一辆摩托车的位置,用眼界的余光瞥见敌人已经有点放松警惕,便猛地大喊一声:“动手。”
随着我的喊声,身后那些早就准备就绪的战士们,向站着或者坐着的德国兵猛扑上去,高举起手里的匕首狠狠地扎了下去。我们人数多,又是早有准备,这十几个德国人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全部被我们的战士干掉了。
等在队伍后面压阵的戈都诺夫得到消息后,匆匆跑过来时,德国兵已经全部干掉。看着停在路边的五辆摩托车,戈都诺夫兴奋地说:“师长同志,既然有了这几辆摩托车,您就别再和我们一样走路了,还是坐车走吧,这样可以加快我们行军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