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攻开始前两个小时,崔可夫将他的指挥部迁到了距离主力部队不远的别日齐镇。今天是个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的日子,崔可夫和几名参谋站在指挥部的外面,找了个地势比较高的土坡,站在上面瞭望远处的城市。
除了北面隐约传来的枪炮声,我们所在的东面则是静悄悄的,那些连绵不断的工事里,仿佛一个德国兵都没有。炮兵司令员波扎尔斯基向崔可夫请示道:“司令员同志,炮兵已经全部就位,随时可以为进攻部队提供炮火支援。”
“等一等,将军同志。”崔可夫冲着自己的炮兵司令员摆了摆手说:“从枪声来判断,德国人似乎并不像坚守这座城市。所以能不开炮,暂时还是不要开炮,一旦将这样的工业城市打坏了,重建起来也是一个麻烦事。”
波扎尔斯基听到崔可夫这么说,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他还是使劲地点了点头,回答说:“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会让炮兵继续保持备战状态,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能立即对敌人的防御地带展开猛烈的炮击。”
我们正说着话,空中忽然传来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听到这个声音,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是德国人的飞机来了?
当听清楚声音是从我们的身后传出来,崔可夫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他转身举起望远镜朝空中望去,随后有些得意地说:“丽达,是我们的飞机,至少有一百多架。有几十架护航的歼击机,以及一定数目的伊尔-2攻击机。”
看到空中出现了这么多自己的飞机,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骤然加速,甚至还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出让自己心绪不宁的东西,但却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名参谋在和同僚说:“空军至少出动了120架飞机,这回德国佬可就要吃苦头了。”
听到参谋说起飞机,我忍不住抬头朝远处飞过来的机群望去,原本只是小黑点的飞机,如今就算不用望远镜,也能隐约看清楚轮廓了。看到越飞越近的机群,我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当年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时,遭到自己空军误炸的事情,便大叫一声“不好”,随后拔腿就往指挥部里跑。
崔可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也追了上来,还紧张地问:“丽达,出什么事情了?”
“崔可夫将军,你还记得当年在会让所时,我们的部队刚下火车,就遭到了自己空军误炸的事情吗?”我语速极快地说道:“进攻罗兹的作战计划,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空军怎么可能是飞来支援我们的?我担心他们会把我军当成德国人。”
“不会吧,”崔可夫仰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半信半疑地说:“天气这么好,能见度又这么高,我们的空军不会把我们误当成德国人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还是谨慎点好。”此刻我已经来到了报务员的身边,便停止了和崔可夫的交谈,而是吩咐报务员:“给空军司令部发电,说我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正在围攻罗兹,请他们的空军不要误炸正在城外的我军部队。”
报务员听我口述完命令后,没有立即发电报,而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崔可夫。崔可夫把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难道你没有听到方面军副司令员的吩咐吗?立即给空军发报,请他们注意辨别地面目标,不要发生误炸时间。”
趁着报务员在滴滴滴发报时,崔可夫压低声音对我说:“丽达,你真的认为那些空军部队会对我们不利吗?”
“我有不好的直觉,”我苦笑着对崔可夫说:“我们的空军肯定会将我们的地面部队,当成德国人,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地乱炸一气。所以我才要给空军司令部发报,避免类似的恶性事件发生。”
又过了几分钟,正当我们两人站在报话机旁等回电时,普罗宁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纳闷地对崔可夫和我说:“真是奇怪,我们的机群没有再往这边飞,而是在第二梯队集结的地域上空盘旋,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见鬼,这是活见鬼了。”崔可夫扭头看了我一眼,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丽达,看来你是猜对了,我们的空军将我的部队当成德国人了。”
我着急地问报务员:“空军还没有回电吗?”
报务员没有说完,只是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
“不行,等空军司令部回电,估计是来不及了,我们必须想办法自救。”崔可夫说完后,招呼着普罗宁:“军事委员同志,你跟我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制止这起误炸事件的发生。”
我想到我们和空军飞行员之间,无法直接通过无线电联系,连忙吩咐两人:“两位将军同志,不如让我们的战士将红旗铺在地面上,拼出‘cccp’,让飞行员一看,就知道我们是自己人。你们看这个方案如何?”
“光这样做还不行,我们还要做点别的。”崔可夫叫过一名参谋,大声地吩咐说:“立即准备信号枪,向空中发射绿色信号弹,告诉他们,地面上的部队是自己人,前往不要向地面部队投弹或者扫射。”
我们想出来的办法,很快就被战士们不折不扣地执行了。看到地面铺好的红旗,和接二连三不断升空的绿色信号弹,空中盘旋的歼击机和伊尔-2终于确认了地面是我军的部队,便调转方向按照整齐的编队向东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