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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玉能去的地方不多,可到底她也需要一处容身之所。思来想去,当下最为合适的还是野成曾经的地界。只是时过境迁,她也不晓现如今那地方是何等样子,故人已逝,连家都变得远了。
那怨魂毁了主城,想必也该是留在原处。既然她想见的那人真的不再人世,文玉也没必要有过多留恋。她其实透彻得很,野成早就死在离渊了,不过是现如今的那位大人有张一模一样的皮相,才令她心存侥幸。
以后不会了,这不落城这般大,经此一别,他们也再无相遇可能。文玉心底打好了算盘,唯独没想到自己会在野成这里又遇见那首领。
男人像是不曾见过她一般,眼神没在她身上停留半分,径直越过她走了。倒是身边那个小将领颠颠地跑来,冲她规规矩矩地推手:“娘娘。”
她眼中这才恢复点人气:“讲过几次了,还乱叫。”
“娘娘就是娘娘,将军也只是嘴上不喜,心里听着不知怎般乐的。”小将领挠了挠头,原先光洁的额头上赫然一道狰狞的疤,是被人拿炭火燎过、又钉入钢针留下的。
文玉明白当年这些人落入夜君手中后必得不了善终,但亲眼见过又是一回事,她低头道了句辛苦。
“娘娘哪里话,路都是自己选的。”
他们从乱世里选择跟了野成,就已做好了赴死的万全准备。
野成如此,二弦如此,他亦如此。军人为信念而战,便是身陨,也甘之如饴。
“大人那日将娘娘赶走,我还忧心如何将您寻回,还好娘娘不曾忘了这里。”说起这怨魂,小将士脸上流露出几分尴尬,“将军说过自己不敢把娘娘忘了,娘娘……别把那日的事放在心上。”
“……他既一开始送了我那场梦,就是想让我忘了他。”文玉把怀里的孩子朝上搂了搂,“我擅自想起已是不敬,现在他不认我、我又何不顺水推舟当没见过他。”
人哪有自己想得那般通透,这话里话外分明还是有怨气。
小将军讪笑着,也不敢说甚么,左思右想转移话题:“娘娘这孩子真是乖顺,一路上都未听他哭闹过。”
说着便伸过脑袋想去逗逗那幼儿,却发现女人怀里抱了……一颗蛋。
“啊这……”
“他降生时我体力不济。”文玉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羞恼的血色,“是化了本体。”
雀妖间若为夫一方血脉过于强势,是会导致妻子产子时只能以本体示人。野成不过是个凡人,照理是压不过文玉妖性,文玉想不明白,小将军也想不清楚,他只当是自家老大天赋异禀,心里多少有点唏嘘。
“娘娘还是先留在之前住的地方罢,城池重建还有段时日,待安定了我再来看望娘娘。”
她住的地方是野成当年挑的,偏静的一处别院,种了一片梧桐。哪怕是现在,那树上都缀着果子,离远看像铃铛,敲在枯叶上与其一同落下。
那颗蛋在某个清晨悄然破壳,文玉被刹那间迸发的金光晃了神,再睁眼时,那卵已成了个软糯的娃娃,在摇篮里乐乐呵呵地抓着空气。
文玉仓促地跑过去将孩子抱起,爱怜地亲了又亲,眼底温情细腻如丝,像汪浸了月的潭水。
水珠滚落,她已呜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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