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上朝, 那些朝臣不敢直接骂你, 定要上折子骂我,说我妖媚惑主, 你想冤枉死我!”
说完气呼呼地把萧铮推下床去,向外扬声唤道:
“陛下起了, 进来伺候吧。”
宫人们鱼贯而入, 宫女执了梳, 正要伺候萧铮梳头, 只见他摆摆手, 朝榻上道:“旎旎, 你来。”
云舟刚要躺回去再歇一会, 又得了萧铮的支使, 当着宫人的面不好太耍脾气, 不情不愿地下了榻, 披上一件中衣, 来给萧铮梳头。
她半夜没睡,困得眼下发青,梳头的手也没轻没重的,拽下萧铮好些头发,看得一旁的梳头宫女心惊胆战。
那宫女从铜镜里偷看皇帝,发现他竟然不觉得疼,甚至还心情不错的样子。
云舟从未给男子束过冠,到底手生了些,束得松了,她也不知道。
萧铮就这么上朝去了。
今日的大臣都觉得皇帝有点奇怪。
萧铮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平日里上朝,坐得累了,经常向前俯身,胳膊撑在膝盖上,用手托着下巴听。
结果今日不知为何,坐得异常端正,显得十分英伟。
这让底下众臣紧张起来,奏禀各事都格外的字斟句酌,生怕皇帝如此一本正经,比平日里更能挑出人的毛病来。
只有萧铮知道,因为云舟梳头的手艺太糟糕,自己头上的冠冕,一动就晃,低头便可能会松散,冠冕若掉下来,自己就要在朝堂上披头散发。?3?5?0?2?0?3?0?3
好容易熬到散朝,萧铮回了承天殿暖阁,立即叫了梳头的宫人来重新束冠。
“皇后现在何处?”
近身内侍答:“皇后娘娘应是在为两日后除夕做准备。”
萧铮默了默:“那就让她先忙,待晚上再去找她。”
其实宫中的大多数事情管理之权还是掐在太后手中,云舟因为觉得自己要逐步适应,得先将凤梧宫上下管好,于是也不插手过多的事物,与太后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薛尚宫受了萧铮的示意,要整顿宫人风纪,所以今年的这个年,对有些宫人来说很是心烦。
比如徐良,比如荻珠,年前她受了太后的赏赐,正欢喜着要回去,路上遇见徐良,还喜气洋洋拜了个早年。
“徐老爹安康。”
然而笑容还没敛去,听徐良提醒道:“得了上头赏赐,别忘了去尚宫局报备在册,我干女儿在御膳房前日里得了陛下两句夸,赏了二两银子,没报给尚宫局,叫那一位威风凛凛的薛尚宫杀鸡儆猴,全收没了,你这猴要是不谨慎,小心大过年的叫人家做鸡杀了送到餐桌上去。”
荻珠伺候太后,一直以来都是极有体面的,上一任总领尚宫对她也是颇为客气,甚至反过来敬着她,然而这薛采仪一来,就仗着是皇后的心腹在她面前耍起威风来,有什么事还得报到她那,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荻珠听了徐良的话,去了尚宫局,瞧薛采仪越发不顺眼,而薛采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荻珠觉得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本来因为她年节收到的油水就大大缩减,这叫她利益受损的始作俑者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她心气极不顺,回到宁和宫外时,又走到冰上差点滑了一脚,戾气越发重,门口的小丫鬟下来扶她动作慢了,她将两个小丫头骂得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太后在里头听见了,问道:“临过年了,这几日你也稍稍对底下放松些。”
荻珠心里有意挑拨,便叹了口气道:“奴婢还不是替太后娘娘生气,奴婢刚从尚宫局回来,娘娘没见着,那薛采仪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徐良和我,她一个也不放在眼里,奴婢看她就是专门想在我们身上找错处,想搞出事情来,让太后您让权给皇后。”
太后抬起眼睛看了荻珠一眼:“你们有什么错处,我心里再明白不过了,如今查出什么来,都是小事,倒夺不去我的权,倒是若纵着你们下去,犯了大事,才是糟糕呢。”
荻珠心中一惊,吓得连忙跪地:“太后娘娘,奴婢忠心耿耿……奴婢……”
太后不耐道:“起来吧,你伺候我多年,多少纵着你些,以后少贪些吧。”
荻珠不敢应答,只能磕头起身,再不敢说什么。
本是要踩一脚薛采仪,哪知差点把自己栽进去,是自己一时叫气冲得昏了头,着实是后怕。
只是这后怕没多久又转化成怨恨,越发恨起薛尚宫来。
皇帝与皇后两厢忙碌,到了晚膳时候,萧铮总算见到云舟。
他二话不说将云舟头上主钗拔了,一半的头发瞬时散了下来。
两人正吃着饭,旁边还有几个近身宫人伺候着。
云舟着实一惊:“陛下这是干嘛?为何损我仪容?”
萧铮质问道:“皇后为何不给朕好好梳头?”
萧铮此时的行径,丝毫也不像个开国君主,顶多不过是个十岁孩童,有胡搅蛮缠之态。
早晨逼着不会梳头的皇后娘娘给他梳头,转头又嫌人家梳得不好,一天过去了还想着报复。
几个宫人之前哪见过皇帝这样,心里觉得好笑,不敢放肆,只得把头越埋越低。
“笑什么?都出去!”
萧铮眼风一扫,将这几个偷笑的看在眼里,给撵了出去。
他转过头去看云舟:“皇后的手艺,害得朕脖子都僵了。”
云舟看他那不讲理的样子道:“陛下怪罪的是,怪我手笨,不会给男子梳头,早知道,当初在外头应该拿岷山王多练练手,今日定能讨得陛下欢心。”
萧锐如今已经不算萧铮的忌讳,但这话还是有些气人的分量。
萧铮冷哼一声:“岷山王给你练手是不可能了,不如朕屈尊给你练练。”
说完,起身往铜镜前一坐:“来吧。”
云舟上前来,执起梳子,觉得二人此刻有些好笑,像在过家家似的。